45、
祁玉这件事过去,转眼便到了除夕,2012年算真的走到了最后。玛雅人的预言到底还是没有实现,我们都好好的活了下来。
今年除夕,我们与往常一样回到了乡下老家。外公外婆家与爷爷奶奶家十分近,中午在外公外婆家用过午餐,晚上便到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只有我爸一个儿子,因此每年除夕夜和大年初一我们都在爷爷奶奶家陪着他们二老。
奶奶身体很不好,我爸曾给我说过,本来他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但奶奶一直身体就不是很好,怀二胎时,医生说不可能保得住,就算保住了对母体伤害也会非常大。于是在爷爷强烈要求下,奶奶做了人流,并且再也没有怀孕过。
奶奶今年67了,身、体已经越发不行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却一直不让爷爷告诉我们。这次回家,因为奶奶的身、体状况,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为了使奶奶心情好些,一家人用晚餐时都佯装出一脸过节的喜悦表情,呈现出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奶奶只吃了一点点,便在坐在椅子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们,我心里难受得紧,冲冲扒完一整碗米饭,便再也吃不下去。走到奶奶身旁,忍者难受笑着说:“奶奶,春晚来了,我们去看春晚吧?”
奶奶瘦骨嶙峋的手掌抓着我的手,点着头笑着说:“好好,年年扶奶奶去看。”
“嗯。奶奶你慢点。”
电视里演的什么,我完全没有看得进去,不时侧着脑袋看着奶奶。
奶奶带着老花镜一脸笑意地盯着电视,一头银白的头发,全身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奶奶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可往年回来她都会早早给我们准备好满满一桌的好吃的,总是给我买些我小时候喜欢吃的零食,尽管长大了吃那些零食都觉得变了味,但每次看着奶奶笑花了脸递给我,总是忍不下心拒绝。
只是时间总是以匀速前进着,不留任何情面,没有任何人能幸免。
奶奶真的老了。
“年年啊!你跟奶奶说说,你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不知何时奶奶已经没有看电视了,也侧着脑袋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我收起了悲伤的情绪,高兴地说:“交了,奶奶你想看看吗?”
“真的吗?”奶奶明显更高兴了,“有相片吗?给奶奶看看。”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就是那张在彩虹底下拍的,有些不好意思给奶奶看这张,便快速翻到西藏之行给白寒拍的单人照,“奶奶,你看,他叫白寒。”
奶奶拿着手机仔细看了下,笑着说:“长得真帅。”
我得意道:“那必须的!”
奶奶继续追问道:“他多大啦?哪的人啊?为人怎么样啊?对我们年年好不好啊?”
这就是我奶奶,最关心的依旧是他对我好不好,我只觉得心里很感动又十分难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开口便有些哽咽。
奶奶急道:“怎么了?他对你不好吗?”
我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说:“不是,只是奶奶还是这么关心我,我这感动呢!他对我很好,非常好。是C城人,是个十分沉稳、帅气、有孝心、知识丰富,有些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白寒确实表里如一,内在和外在都很好。只不过比我大了些许,30了。”
奶奶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抓着我的手,说:“大一点好,在我们那个年代大个10来岁的都有,大一些会照顾人。年年喜欢他吗?”
我毫不犹豫地说:“喜欢,我很爱他。”
奶奶看着我,却好像透过了我,思绪飘到了很远,过了许久才感叹说:“在我们那个年代都是父母包办婚姻,我跟你爷爷就是我们爸妈找人介绍的。认识之后还不怎么熟悉,俩人就结了婚。这么多年都相互扶持着过来了,连吵架都很少。我听说现在你们年轻人,结婚前爱得死去活来的,但结婚后却一点不和就离婚了,把婚姻当做儿戏。”
奶奶说的事情,我无法否认也无法赞同。是有不少人把婚姻当做儿戏,比如张经理。但也有是因为一些原则性问题要离婚的,比如闻虹。我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奶奶,我给你讲讲白寒吧。”
奶奶摸了摸我的手背,笑着点了点头,“嗯。”
我思考了几秒,缓缓道来:“你先不要生气,等我慢慢讲完。白寒他结过一次婚,还有一个5岁多的孩子。……”
奶奶听我说完,良久没有说话,我一直不安地等着,许久之后,她才说:“年年,听你这么说,白寒这个孩子确实不错,只是命运弄人。但你却有更好的选择,他并不是最适合你的……”
我立即说道:“奶奶!爸爸妈妈也都这样给我说过,我知道他不是最适合我的,我也不一定是最适合他的。但并不是适合的,就是我喜欢的。我不能否认你和爷爷的包办婚姻,你们过得很幸福。
但那是在你们那个年代,现在却是行不通的。当今社会,诱、惑太多,因为爱情而结合的两人都不一定能经得起诱、惑,何况不是两情相悦而在一起的。
奶奶,白寒或许不是最适合我的,甚至他都不可能是最爱我的,但他一定会是对我最好的。他经历了那么多,尝试过得到和失去。而且在他那个地位,却依然洁身自好。我相信他会如他所说般,护我一世喜乐,永远陪在我身边。我愿意相信他,也愿意去试一试。”
奶奶还犹豫了一下,“可是年年你可要想清楚,人生只有一次,没有后悔药可吃啊!”
我笑着说:“奶奶,人生是只有一次,可是选择却有很多次。我不是那种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女孩子,若是真的有那一天,我跟白寒过不下去了,你也应该相信,你孙女能活得更好。只是若是我连尝试都不愿去尝试,那我想这辈子我要是想起这件事来,我都会后悔的。”
奶奶妥协了,摆了摆手,“罢了,我相信年年的眼光。只是得尽快把他带回家给奶奶看看,我想亲自给你把把关。”
我连连点头,“嗯,一定!”
“奶奶困了,你去叫你爷爷来扶我去睡觉吧。”
我扶起奶奶,“干嘛要去叫爷爷,我也力气很大啊!奶奶,我来扶你!”
安顿好奶奶歇下后,因奶奶接受了白寒,顿时心情十分愉快,一时间竟忘记了奶奶身体的问题。回到餐厅时,他们还未下席,只是没有用餐,气氛十分凝重。
我如同被泼了凉水般,顿时冷静了下来,打破了一室沉默,“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爸妈看了我一眼,皆叹了口气。
爷爷问:“你奶奶呢?”
“奶奶睡下了。”我答。
我妈接过话说:“那爸,你先去看看妈,我们跟年年说说。”
爷爷站了起来,“那也好。我先去看你妈。”
我望着爷爷苍老的背影,一种不安的情绪在体内蔓延,“妈,这是怎么了?”
我妈唆使我爸去收拾桌子,拉着我往院子里走去。
乡下的夜晚十分宁静,吃饭前生的火堆依然还燃烧着,我妈拉着我在火堆旁坐下,往火堆里扔了几块柴火,终于开口说着奶奶的病情。我只觉得就算在旺盛地燃烧着的火堆旁,心里却依旧一片冰凉。
我妈说:“你奶奶一直身体不好,医生说她若不是生活得愉快,心里面舒坦,估计还活不了这么久。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我紧张地问:“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不能治吗?”
我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奶奶是早产儿,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所以一直以来就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他们那个时候医疗技术可没现在发达,所以一直没有能得到有效治疗。医生说她身体器官已经衰竭了,若是勉强医治,也有可能只能多活一两个月,更有可能会加速死亡。而且病人也难受,你奶奶自己也知道,所以一直不许爷爷告诉我们。”
我颤抖着,几乎喘不过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那奶奶……还剩……多久?”
我妈也没忍住,红了眼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伸出了三个指头。
我一口气提了上来,讶异地问:“三年?”
我妈摇了摇头,哽咽道:“三个月。”
三个月?奶奶还不到70岁,怎么只能有三个月了呢?我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这、这、怎么可能呢?”
妈妈默默流了会儿眼泪,平静了下来,摸了摸我的头,过了片刻才说道:“你爷爷说,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平素里最爱念叨着你,时常跟你爷爷唠叨,她大概是不能亲眼看见你结婚了。”
我抹了抹脸,擦掉眼泪,看着我妈一脸疑惑:“然、然后呢?”
“你与白寒也在一起那么久了,妈妈问你,你爱不爱他。”
我震惊于我妈竟然知道我跟白寒在一起了,我都没跟她讲过,我点了点头,“爱啊,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一脸黑线,“也就你的智商会以为我们不知道而已。你有想过以后要嫁给他吗?”
我愣了愣,皱着眉说:“妈,你有事就直说啊!”
我妈怒道:“我问你,你先回答我了来!”
鉴于我妈的威慑力,我老老实实地说:“当然有想过啊!只是我想等白寒喜欢上我了来,才嫁给他!”
我妈皱着眉,思考了下,“那你要等多久?几年?还是一辈子?”
“不可能!我相信很快的!”
“你听我说,年年!如果我们要你现在就跟白寒结婚,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