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花开回来了,林听白并未多说什么,简单的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后,只笑着嘱咐了花开先下去休息。
夜深后,林听白让着竹馨偷偷叫来花开进了房里,因着不想被院内其他人知晓,屋内并未点灯,主仆三人借着朦胧月色聚在里间窗下详谈。
花开先是略带沮丧的禀告了这段时间的调查的结果:“小姐,您交代给奴婢的事情,奴婢无能,实在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奴婢却意外发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算不算是有用的线索!”
林听白听得花开言语,不免心底有些失望,却又见花开后半截话中带着犹豫,忙道:“你且说来听听!或许会有用!”
花开点了点头,轻声道:“奴婢发现,容理与欧阳少青各自为官前,曾都是周姨娘父亲周传的门生,而被告贿赂太老爷的手下,又与容理同是济南人。”
竹馨与着花开一边一个站着,听了这话,立刻反应道:“花开你的意思是,是这些人合了伙来害太老爷的吗!”
林听白不由的手下用力,抓紧了靠椅扶手,纤细小巧的手掌上,登时骨节微微泛了白意,语气转冷,沉声道:“恐怕是的,说不定这幕后指使之人,正是周氏与周氏的父亲。”
竹馨本就心直口快,左右瞧了瞧小姐与花开神色,月光银冷,镀的二人脸色都是格外阴沉,竹馨不敢相信道:“这不会是真的吧!”
花开轻叹一声,道:“奴婢与小姐的想法是一样的。”
竹馨惊的睁大了眼睛,一时转寰不过来,只低声喃喃道:“难道太老爷与周姨娘家有什么冤仇吗?”
花开遥遥头,表示她也不知,一时,二人都转了目光看向林听白。
缓缓松了靠椅扶手,林听白沉吟了片刻,道出了一直一来藏在她心中的想法:“我外祖父或许与她父亲毫无瓜葛冤仇,但是,她却与我母亲共侍一夫,周氏她父亲为了自己女儿去陷害了我外祖父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况且,外祖父在京都中的财富是多少人都觊觎的!”
言语间,林听白的双眸泛起道道寒光,继续道:“我一直都在猜想,周氏她是用了什么法子逼的母亲心甘情愿的喝了毒药去死,母亲平日虽然确实软和些,可这是性命之事,能让她抛了弟弟不管,绝对不一般,现下,我多少能猜了一些出来,这一切,说不定都是周氏计划良久的诡计,用了她父亲的权值,陷害了我外祖父,就此打击要挟母亲去死,母亲顾忌外祖父,必然没得选择!”
竹馨一边听了一边点头,虽心中多少明白了些,却还是有着理解不了的地方,问道:“可是小姐,周姨娘平时与咱们夫人看起来相处都很融洽的,周氏又是为了什么要害夫人呢?”
花开瞧着小姐,小心翼翼的接话道:“奴婢猜测,或许是为了老爷的宠爱?”
林听白眉心紧蹙的一摇头,道:“要说父亲的宠爱,在整个林府里,又有谁能极的上周氏,她虽只是妾侍,但无乱吃穿用度还是什么,她那一样都不逊于我母亲,我反而觉得,她不是为了父亲的宠爱就能下此重手,我猜,她是为了她自己,她应该是冲着林夫人这个正室的位置而来的!并且,她要除掉的,不止母亲而已,还有我与弟弟听宇才对!”
花开与竹馨闻言都是面上一惊,她们虽之前多少听小姐提起过关于夫人之死的内幕,却都是并未想的如此之深。
花开忙收了脸上情绪,沉声道:“没想到周氏如此野心,也是,在除了您与少爷,那整个林府岂不都是周氏掌控之中了,她的儿子与女儿也顺其自然的成了嫡子与嫡女了,真是好狠的居心!”
竹馨跟着焦急道:“小姐,真如您所说,咱么该怎么办?听宇少爷该怎么办?”
林听白起了身,背对着花开并竹馨,遥遥的隔着窗纱看向西南方向,薄唇边绽开一抹冷笑,那个方向正是周氏住处。
既然更加确信仇人是谁?她没有理由继续坐以待毙。
笃定道:“放心,我不是母亲,定不会做那刀板上的鱼肉的任人刀俎的。”
竹馨听罢精神一震,转脸与花开对了对目光,二人皆是会心一笑,她们自心底信着自家小姐,她们深知,林听白与一般的大户人家小姐不同,她并不娇气柔弱,她们的小姐,聪明,果敢,且坚强的。
花开当先道:“小姐,那么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林听白伸了手,轻轻覆上茜影窗纱上的和合图案,浓于鸦齿的羽睫一抖一抖的覆住眼底神色,静默片刻,缓缓道:“当务之急,咱们要想办法揪出咱们院子里吃了爬外的内鬼才是!”
花开并着竹馨轻声颔首道:“是,小姐。”
窗外月色正浓,夏日里的月总是格外明亮耀眼些,屋内茜影的窗纱下,主仆三个,细细的谋划开来。
次日一早,竹馨依旧被着林听白嘱咐去了弟弟林听宇的房里伺候去了,半雪与花开一同伺候了林听白更衣洗漱。
林听白没着心思用早饭,喝了一盏牛乳后,留了花开在院子里,依旧带了半雪去了前院客房去看赢王世子。
他不好,总是她心头的一块病。
早起后的天气格外有些闷热,云朵灰蒙蒙的压的很低,看来,不就就要大雨来临了。
太医与丫鬟小厮们忙活了一宿,都是疲惫不堪极了,福叔正在房里请着几位太医大人到客房旁的房间去休息。
好在,一夜间,赢王世子的体温终于不再烧了,这是一个极其好的征兆。
一时,只留了两个丫鬟守着,其余人都出了去。
林听白渡步来到床边,坐在一旁绣墩上,薄唇紧抿的打量床上脸色惨白的俊秀脸庞,暗自祈祷,只希望他能快些醒来。
有丫鬟端了煎好的汤药进来,林听白起身坐到床边伸手接了过来,半雪瞧见,赶忙上了前,轻轻向外扶了赢王世子的脑袋,并取了娟帕仔细的垫在赢王世子口下的软枕上。
林听白舀了半勺汤药,慢慢呼气吹的温了,送到赢王世子苍白起皮的唇间,小心的顺着微嵌开的唇隙倾了药进去,虽是小心,仍洒了不少浓褐色的药汁出来,半雪忙在一旁拽了一角娟帕轻轻拭了去。
如此下来,一碗药总算是喂下去了大半,又舀了一勺吹温,方放到他唇边,不料赢王世子忽的一阵咳嗽起来,抖的林听白勺子里的汤药全都洒了他脸上。
林听白唬的一跳,忙将手中药碗并着勺子递给半雪,自取了袖中娟帕,伸手替着赢王世子去擦。
慌乱间并未留意,动作间蓦的手掌被人抬手覆了上,林听白一怔下,视线正好对上沈皓白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
沈皓白双眼渐渐恢复了往日神采,仔细打量眼前憔悴焦急的人儿,心中安慰且欢愉,自己的手掌已不知何时覆上了她的,他只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唇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意,嘶哑着开口道:“你没事吧?”
又是一怔,林听白缓缓点了点头,轻声回道:“我没事!”
又是不由的庆幸,还好,他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