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力量总是有个极限，钟毅虽然掌握着一堆武技，还有无数经验，他也突破不了这个法则。
搬第一块只用了半分钟，第二块用了一分钟，第三块硬是用了五分钟。
不是搬运耗费的时间，主要是中途的休息。
越往后，休息的时间越长。
这还全靠了生字印的强大恢复作用，以及益气丹的药力残留。
直到子时将尽，钟毅才将最后一块条石砌好。
双臂已经完全麻木了。
钟毅确定，肯定有许多肌肉组织被拉伤，还有大量毛细血管爆裂。
钟毅就那样靠在墙体上，抬头望着天空的明月。
他嘴角慢慢地勾起，他居然是在笑。
“过瘾！”钟毅嘴里吐出两个字。
钟毅不是自虐狂，但他常常希望自己是自虐狂。
这么多世，这么多年的修炼，经验当然没得说。
但心中的那股火焰，却一直没能变得更旺。
人都是有惰性的，当你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捷径，便会变得越来越懈怠。
哪怕明知时间紧迫，危机就在眼前，但总会有一股力量，让你步伐减缓。
肌肉断裂后重生，会变得越来越强，这是谁都知道的。
但能够做到极致的有几人？
钟毅练习夔帝镇神拳，也算努力，但一来时间不允许，二来对自己还不够狠。
而现在，这种被逼迫下的超极限劳动，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狠”！
“有生字印在，明天肌肉完全能够重生，力量又会增长一截。”钟毅眼中闪过精光。
子时已到，钟毅闭上眼睛，默默练功。
天光云影心法之下，数十丈外的内墙中，能够看到数十个大小不等的气团。
其中四团最大，分别属于三位文宗和一位护卫首领。
“嗯？石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钟毅心中忽然一动。
一股白气，一团火焰，虽然不到墙内那四人的程度，但却超过了一般的文匠和一等护卫。
“前九世，对新砦不够了解，最早的一次接触，也要两年后了，但都没见过这两名高手。”钟毅回想着。
也就是说，两年内，这两人会死。
对新砦这个位置来说，两年下来，这近百苦役，能活下来的恐怕不到四成。
当然，能做苦役，比流放者又要好太多了。
能活过两年的流放者，基本没有。
所以，就算知道死亡每天都在身边，就算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这些苦役也没想过逃走。
熬下去，总还有一线生机。
谁都不相信明天死的会是自己。
“呜嗷！”树林中传来狼嚎。
各处的气团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波动，只有钟毅仍然一动不动。
妖狼，对新砦的人来说，算是最小的威胁之一了。
没过多久，离钟毅不到百丈的地方，响起了值夜护卫与妖狼格斗的声音。
显然这次来的妖狼数量少，很快，战斗便平息了。
而子时，也终于结束。
钟毅站起身，看看那边打扫战场的人。
“想不到天光云影还能感应到妖兽体内的气团，这才是真正有用的功能。”钟毅回想着刚才脑中的画面。
不过，相距这么近，才能有一点点感应，目前用处还不大。
等境界再提升几级，感应能力应该会提升的。
回到石屋，除了几个刚刚修炼过的苦役，其他人都是鼾声如雷。
几个修炼者，没有理会钟毅，同样很快入睡。
高级修炼者，原本是不用睡眠的。
但在新砦，白天消耗的能量实在太多，深度睡眠也是必要的。
而真正令他们不得不入睡的，是寂寞。
只有全身放松的睡眠，才能排遣。
钟毅也沉沉入睡，他从来没有如此疲累过。
梦中，这一世遇到的人，一个个来到钟毅的眼前，看着他。
“嗯，这一世，我救下了向天笑和他的朋友，但杀死了一等护卫田龙，我让萧亮和叶七妹的修炼进度提前，但也打死打残了两名相当于三等护卫的人……”钟毅迷迷糊糊地想着。
“总的来说，钟家坪的实力，比我上一世时，又有了些微提升，在绿匪劫掠时，应该能再少损失一些人……”钟毅想，“但真正能改变钟家坪今后命运的，只能是我。”
“成为苦役，从目前看来，反而对我是一种鞭策，只是，命运改变这么多，我重生的优势便被削弱了……”钟毅在梦中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从远处升起。
一个巨大的老者出现在天际，俯瞰着整个世界。
老者白须白发，目光中透着威严。
钟毅感觉自己在这目光中，仿佛一切无所遁形。
“不对，这是梦境，我怎么会感受到如此真实的威压？”钟毅只觉得全身在冒汗。
修真者的梦，与凡人绝对有差别。
从某种程度上说，钟毅对自己的梦境，是有绝对主宰能力的，所以他可以在梦中思考那些问题。
然而这老者的出现，却超出了钟毅的控制！
老者其实并没有直视钟毅，他的目光环扫了一圈，只是转到钟毅这里时，停了一阵。
老者看着钟毅，略显疑惑，但很快又回复为深邃。
他忽然抬起头，举高双手。
“大梦谁先觉！”老者的声音，响彻云霄。
腾腾腾，石屋中一片乱响。
包括钟毅在内，屋中所有苦役，都跃下床来。
迅速穿好衣服，冲出石屋，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的。
转眼之间，新砦内的近百苦役，已经排成了整齐的行列。
“好强！”钟毅站在人群中，慢慢平静下来。
新砦三大文宗里面，实力最强的是二长老钟散，高级文宗！
钟散年纪很大了，虽然同辈，但比堡主钟牧要大得多。
前九世，钟毅虽然曾见过钟散几次，但一直没机会感受他的实力。
钟散没能活到山南曹家入侵，这被称为钟家最大的遗憾。
今天钟毅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钟散的本命字，原来是“夕”！
夕字并不可怕，但与钟家珍藏的那个“木”字结合，便能练出一个“梦”字。
一句“大梦谁先觉”，让钟毅看到，二长老的梦字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能够踏入钟毅的梦中世界。
单就这个“梦”字来说，钟散已窥到“文豪”之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