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叶挽霜与庄瑞昊皆在他们手上,让他们今日酉时三刻拿五千两去西郊城隍庙赎人,只要银票,不要银子。
月色舒展,清浑一泻千里,洒满静谥的夜。
落月轩
“主子,您消消气,若把自个的身子气坏了多划不来。”妇人依旧站在屏风外面,安抚着屏风后面的安素清。
她随意的斜躺在贵妃椅上,双眸紧闭,身后,春娆正小心翼翼的帮她按摸着太阳穴,听了妇人的话,她不由得扯起一丝冷笑,说道:“你不明白,王爷的心怕是越走越远了。”
“主子多虑了,您是第一个进府的,跟在王爷身边两年,王爷一直对你疼爱有加,他的心里,装的也只会是你。”
“是吗?”她像是在寻问妇人,更像是在问自己,睁开的眼中有着凄凉的神色:“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是个冷漠深沉的人,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自从叶挽霜醒过来之后,他变了,喜怒哀乐都表现出来了。”他对她的疼爱并不是爱,她明白,如果当初不是娘亲的金兰姐妹,王爷的母妃要求他照顾自己,她也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妃,庄云澈对她,有的怕是责任。
妇人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鄙夷,不屑的冷哼:“是那个女人太不知天高地厚,三番两次挑战王爷的威严,说的话更是让人气恼,再能忍的人也会发脾气。”
安素清不可置否,一开始她可以这么以为,但今天,当叶挽霜跟铭王爷走出去的那一刻,她在庄云澈的眼中看到了嫉妒,身为女人的她与人共侍一夫,最能看明白那嫉妒的神色,或许连他本人也没发觉,他看向叶挽霜的眼神不经意间开始流露一种叫温柔的神情。
她怨,她恨,她更是妒,她痴心相对,收敛自己的性格,努力变成一个王妃该有的样子,得来的,只是庄云澈的相敬如宾,这有什么意思?
她可以容忍与人共侍一夫,毕竟王爷对他们没有爱,但叶挽霜,她决不可以留。蓦地,安素清眼中迸射出凌寒的光茫,更像是猝毒的利剑,阴狠致极。
酉时三刻,庄云澈准时带上五千两银子出现在西郊城隍庙,那是一座残破不堪的庙宇,因为早前已在别处建造新的庙宇,所以庙中僧人都已搬走,而老的一座因无人打理而长时间荒废。
他让侍卫皆躲在暗处,不敢让他们露面是因为怕歹徒突然撕票,一但把他们救出来,这些胆敢偷他儿子掳他女人的人,他会让他们知道惹到他会是什么下场。
庄云澈的黑眸霎时布满嗜血的杀意,周身的冷意直有让人置身冰天雪地的感觉,他一步一步踏入庙内,戒备的观察着四周,才至门口,便见一名黑衣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凶狠的问:“银票带来了吗?”
“带来了。”庄云澈拿出一叠银票在黑衣人眼前扬了扬,而后冷声道:“人呢?该放了吧。”这些人脑袋也真够聪明的,知道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如果是银子,得抬个箱子过来,搬着也走不远,他就不信,他们能逃得出去。
“你把银票放在大门口右边五米处的水缸里。”蓦地,黑衣男子再次发话。
庄云澈强忍住心中不断不涌的怒火,按着他的指示走出大门放到他说的水缸里,接着又走进庙里:“放好了,这下可以放人了吧?”然,刚刚那人早已不知踪影,而四下清静得有些诡异。
庄云澈狭长的凤眼狠吝的眯起,一边小心的往里走去,一边扫向四周,企图发现了点蛛丝马迹,而越往里,他的眉头皱的越深,因为庙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别说刚刚跟他对话的男子,就是连只老鼠也见不到,更别说叶挽霜与庄瑞昊的身影了。
“该死。”庄云澈恼怒的低骂一声,心中猝然一惊,该不会那些人发现了他隐藏在周围的侍卫,所以将人转移走了吧?还是说……他们压根就没有放人的打算。
思及此,他疾步向外走去,来到刚刚放银票的地方,原本深邃的目光变得越发阴沉,混蛋,他居然被他们耍的团团转,里面的人先让他来放银票,而趁他离开之际将人带走,等他放好银票回去,外面的人又把银票拿走了,这一来一回,他什么都没捞着,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
“来人。”
“属下在。”庄云澈一声怒吼,从黑暗中立即蹿出来一名男子,恭敬的站在他的面前,听候着他的吩咐。
“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从这里出去?”淡淡的银辉洒在他俊美的容颜上面,铺上了一层柔和,迷幻朦胧,格外迷人,但从那眸中迸射出的阴寒却让站在他面前的侍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诺诺的开口:
“回王爷,并没有可疑人出现。”
庄云澈薄唇不由得紧抿,散发着无情与冷漠,不可能,城隍庙就这么大,四周都是他们的人,如果离开他不会一点也不知道,一定没走远:“给我搜,他们一定还在附近。”而他自己则回到庙里面再次翻了个遍,企图在某个旮旯里面找到两人的踪影。
然而,他显然是太低估敌人的本事,一连找了近一个时辰,众人也没有任何发现,正当他搜寻得热火朝天时,两个本该在绑匪手里的肉票,却优哉游哉的回到了澈王府,把大伙惊得差点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戚寒露诧异的指着向晚晚,问。
她奇怪,非常非常奇怪,从澈王府到西效的城隍庙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就算谈判很顺利,他们母子两很快会放出来,但回到王府还要半个时辰,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一个时辰,可眼下,他们两人一个时唇还没到就回来了,怎么回事?
向晚晚挑眉,慢条丝理的说道:“戚妃姐姐说这话,似乎很不希望我回来,你心里一定巴不得我被那些人杀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害你白高兴一场,失望了。”说罢,头一甩,也不理会在场坐着的安素清与三名侧妃,抱着七宝便回了夕绯斋。
安素清漂亮的黑眸快迅闪过一丝异样,快到让人察觉不到:“来人,快去通知王爷,霜夫人与小王爷已平安回府。”
一名家丁领命,立即快马加鞭的赶去西郊。
“挽霜既然已平安,想必王爷很快就会回来,这么晚大家也累了,都回去吧。”安素清淡淡的说着,三人听罢,起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眼里多少有些失望,叶挽霜居然完好无缺的回来了,老天爷待她也太好了吧,三番两次让她死里逃生。
她们到现在都没睡,名为担心庄云澈,实则想第一时间知道叶挽霜是死是活,最好收了钱之后就撕票,一举两得,但现在看来,明显是她们在做梦。
在西郊拼命找人的庄云澈在见到府上的下人时,不由得当众愣住了,回府了?什么情况,而且时间也不对,并不是在他交出银票之后,而是在之前那些人就放了他们,这些人的用意为何?他忽然有一种被人耍得团团的转的感觉。
“回府。”他大喝一声,所有人都停止了搜寻的工作,齐刷刷的站成两排随庄云澈回到王府。
直到一群人走去,城隍庙里的一坐石像缓缓移动,从里面走出几名黑衣男子。
回到王府,翻身下马,庄云澈便迫不急待的向夕绯斋的方向奔去,然而,才踏入一个转角入,便被一道清亮的声音喊住了:“王爷这是去哪?”
庄云澈回头,看着娇柔的安素清,顿时哑言,去哪?脑子一时间竟然没有转过弯来,而在他怔愣之际,安素清再次开口:“王爷是要去夕绯斋吗?”她问的小心翼翼,心中也万分紧张从庄云澈口中说出的答案。
“对……对,我去夕绯斋看看瑞昊,这些天有没有受苦。”
安素清闻言,清冽的眼眸忽地暗了下去,她多希望听到他说不是,看他走得那般急切,说去看瑞昊时脸上出现的一丝慌乱,她便能猜出,他实际上是去看叶挽霜。
“王爷放心,刚刚妹妹抱着瑞昊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好,并没有受一点伤害,何况现在天色已晚,他们受到这么大的惊吓,想必早已睡了,王爷何不明早再去。”他就这么迫不急待的想要见叶挽霜吗?
庄云澈想了想,也是,该让他们好好休息,反正人都回来了,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当下点头:“嗯,你也回去歇着吧。”说罢,身子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徒留下欲言又止的安素清。
她想问他今天要不要去落月轩过夜!
当清晨鸟儿在枝上高歌时,庄云澈便出现在了夕绯斋,看守的侍卫忙跪地行礼,被他长臂一挥,制止了,现在才刚亮,天空只露出一点鱼肚白,他不想弄得太大声而吵醒了本该睡觉的人。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