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哪个正常的人喝了剧毒的鹤顶红会安然无恙,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平安无事,若不是妖孽,又会是什么?
小小的闺房又恢复平静,向晚晚看向独留的梳云,问:“梳云,你不走吗?”
“夫人刚醒,身子一定很虚,奴婢留下来照顾您。”
“你不怕我是妖孽吗?”
梳云怔愣,而后浅笑着摇头道:“不怕,虽然刚才见夫人还活着时,奴婢的确被吓了一跳,但夫人您温柔善良,人又好,老天爷一定会帮你,就算是妖孽,也是世上最好的妖孽。”
向晚晚不禁宛尔一笑,是好的妖孽,也亏这丫头想得出来。
梳云对叶挽霜虽然尊敬,却也很亲切,是主仆,也是朋友,所以这才会不用顾及而说这样的话,想必若换了其他的主子,听到丫环说自己是妖孽,铁定气得想要割了对方的舌头,即使是“最好的妖孽”,却也没有脱离妖孽两字。
“梳云,我有点累了,你能不能帮我守下门,如果一会有人来,就说不见。”庄云澈很快会知道叶挽霜“死而复生”的消息,想必一会儿就会过来探个究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夫君,她一点也不期待见到。
“是,夫人。”
云梳恭敬的福了福身,走了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向晚晚重重的叹了一声,努力接受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离奇怪异的事情,回现代暂时是不可能了,她只有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
闭上眼,她搜寻着脑海里叶挽霜的记忆,想对这个世界多了解一点。
夙翌王朝是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周边无数小国都依附着它生存,每年上贡,如今是夙翌二百七十一年,皇帝乃庄天卓。
叶家是夙翌朝四大家族之一,其余还有凤家,玉家,端木家,而四大家族中,叶家的实力,财力与势力均排最后,叶家还能顶着四大家族之一的头衔,完全靠着祖上积下来的声名与威望。
从叶挽霜爷爷那一辈开始,叶家从第一大家急聚下滑,到了这一辈,家族子女更是只顾玩乐奢靡,不务政业。叶苍山更是为了不得罪权贵保住儿子而将叶挽霜义无反顾的送给了庄云澈。
叶挽霜怀孕后,庄云澈派了不少丫环来伺候她,虽然他讨厌叶挽霜,但不讨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他第一个孩子。
然,伺候叶挽霜的丫环们却仗着她懦弱的性子,对她百般欺凌,炖好的补品从来没有叶挽霜的份,每每都被丫环们吃光喝尽,就连安胎药也被她们宁可倒掉,也不让她喝一口。叶挽霜的依来顺受让丫环们变本加厉,好不容易母凭子贵,因为怀了王爷的骨肉,膳食变得丰富起来,仍是吃不一口,只有吃丫环们吃剩下的。
受这了样的罪,叶挽霜仍是不敢吭一声,对那些丫环来说,只要她们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而王爷是一步也不会踏入这夕绯斋。
这一欺,便是一年多,而这期间,梳云却一直暗地里照顾着她,她拿自己的月份给叶挽霜买安胎药,买补品。
梳云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在叶挽霜的记忆中,娘亲只是一个生下她的女人,因为她不是儿子,所以她娘得不到叶苍山的关注,如果生的是个儿子,她就不会受冷落,最后含恨而死。
记忆整理到此,突闻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奴婢参见王爷,王妃。”屋外,云梳行礼道。
向晚晚黛眉轻蹙,这么快,连王妃也惊动了,现在不是正面交锋的时候,能不见最好不见。
想罢,她拉起被子躺回床上,吃力的翻了个身,背朝门外,来个眼不见为净。
为首的男子正是当今二王爷,澈王,他一袭紫色衣衫,英气逼人,更显其尊贵不凡的气质,剑眉星目,眸子深处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令人发怵的寒意,紧抿的薄唇张显着他的桀骜不驯。
“让开。”庄云澈淡淡的扫了一眼杵在门口的梳云,开口道。
梳云的心不由得一颤,低着头抬也不敢抬一下,战战兢兢的承受着来自庄云澈凌厉的目光。
“回……回王爷,夫人说……说她累了,谁也不……不见……”一句话,梳云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完。
她自进了澈王府以来,还是第一次站在王爷的面前回话,心里的感受除了害怕,就剩害怕了。
不见?
庄云澈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消化着刚刚听到的,瞳眸瞬间暗沉下来,隐藏着一股怒意,又带着一丝探究。
在他的印象中,这不像是叶挽霜会说的话。
虽然对她的印象少得像粒芝麻。
“她没死?”
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让梳云微微一愣,而后忙道:“是,夫人平安无事。”
然,梳云的话音刚落,就听戚寒露急急的开口:“王爷,妾身所言不虚,那个叶挽霜真是妖孽,而她自己也承认了,这个丫环也可以作证。”说着,她指向梳云。
庄云澈并没有完全相信妖孽一说,但叶挽霜死而复生的确很奇怪。
“有没有这回事?”
梳云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又牵扯到她身上来了呢,但庄云澈问话,不能不答:“是。”
站在一旁未出过声的澈王妃安素清这时开了口,眉宇间带着忧滤:“王爷,依妾身看,即使不是妖孽,怕也是被妖孽附了身了,还是请法师来作作法,不然这王府的安危……”话到这里,忽地顿住了,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对啊,对啊……”身后的三位侧妃纷纷点头赞同王妃的主意。
庄云澈沉默,思考良久,才道:“王妃,你立即命人去钟灵山请圆真大师来王府一趟。”他定要弄清楚其中的蹊跷。
“是,王爷。”
“都散了吧。”
庄云澈遣散了众人,自己则推门走了进去,梳云心中一急,只想着尊守叶挽霜“谁也不见”的命令,没考虑后果的张开双手拦在了庄云澈身前。
“王爷,不……不能进。”
“嗯?”庄云澈脚步一顿,一瞬不瞬的盯着梳云,面色紧绷,怒道:“你这是在反抗本王吗?谁给你的胆子。”他倒要看看,叶挽霜又在玩什么把戏。
梳云原先中气十足的劲在对上庄云澈阴狠的瞳眸中霎时像霜打的茄子,没了底气,双唇一张一合,最终不敢再说一个字,卑谦的侧过身去。
望着踩着大步走进房间的庄云澈,梳云暗自焦急,不知道王爷会把霜夫人怎么样,她好不容易活了过来,王爷可别再把她害死了。
窄小的房间,庄云澈一眼便看到了旧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向晚晚,他缓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去,想要看出个蛛丝马迹,但向晚晚面朝里面,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轮廓,连一丝丝神情异样也看不到。
“既然醒了,又何必装睡。”
他作罢,转身走到一旁唯一看上去像样的软榻上坐下,冷冷道。
向晚晚的背脊一僵,他从哪里看出自己在装睡,还是他故意这么说,想要试探自己?刚刚门外的对话,她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庄云澈不怕自己真是妖孽,“咔嚓”一下结果了他吗?
这个狂妄的男人。
但在不完全了解这个男人的时候,装睡是最好的伪装。
庄云澈如鹰般犀利的黑眸紧锁着向晚晚,良久,见她仍没有要动的迹像,他似狂风般袭卷而去,蓦地抓起她白晰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向晚晚钻心的疼,再也装不下去。
她霍然回头,瞪着他:“放手。”
清澈的眼底深处,蕴涵着冰天雪地,凛冽的目光让庄云澈不由得一愣,话脱口而出:“你不是叶挽霜。”
叶挽霜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出现,她连看他一眼的胆子也没有,怎么可能怒视着他?
“说,你到底是谁?叶挽霜又在哪里?”说着,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直把向晚晚疼的龇牙咧嘴。
“欺负女人,无耻。”
庄云澈瞳孔倏地一缩:“什么?”
向晚晚甩了个冷眼过去,鄙夷道:“您老不但无耻,还耳背呢?”这么用力,想活活将她的手折断吗?
他并非没有听到那句话,只是更诧异从向晚晚嘴里说出来的那句话,别说在澈王府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这样的话,放眼整个夙翌,敢这样跟他讲话的又有几人。
前一刻还胆小如鼠的人,为何眨眼的功夫就完全便了个人?
庄云澈松开了钳制着她手臂的大掌,然深邃的眸中蓄满杀意,俊美的脸庞带着狠绝:“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否则怎么样?”向晚晚艰难的坐起身,揉揉被他捏疼的手臂,嘴角轻弯,带起讥讽。
“否则本王让你不得好死。”
“呵!”向晚晚冷冷一笑,道:“王爷真是健忘啊,你难道忘了昨天晚上是怎样心狠手辣的想要害死我们母子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不得好死。”她虽不是叶挽霜,却拥有着叶挽霜的身体,所以,她,向晚晚,就是叶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