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外滩的时候,暮色已经开始降落。我眯着眼睛看到我在故事中听过一百遍的PEACEHOTEL矗立在黄昏的楼宇中不再孤独的身影时,突然感到它在高楼大厦夹缝中求生的某些苍凉。我仿佛又看到它曾经在外滩上孤立桀骜时的气宇轩昂,看到黑色的奥斯汀轿车在它的楼宇下静静地驶过,看到外滩平坦开阔的草坪在它的身边平铺出一种静寂的美丽,衬托着它的身影在黄昏的光影和暮色的静默中骄傲矗立时,我感到了过去的一种的力量穿透时光。
十年,与自己久别重逢,我不记得了,只有写下来的还在撕扯。
岁月是一成不变的,只是在匆匆流逝中,带走了一些什么、又带来了一些什么,并且,安静得让你我无法逃避,更无法笑着去忘记,我亲爱的人,你们在哪里?
还是那一年,我一个人走过一个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好多的从前跟我擦肩而过,我哼着不知名的歌,像某一年的每一个周六下午,像某一段的我喜欢的诗词,像某一篇我为谁写过的文字。
我们K歌,我们喝酒,我们在小巷门口吐的像条狗。
那个晚自习,他拿着刀子把拆一个校服拆成了两个,那个晚自习,他跟着我学唱了一晚上的歌,那个晚自习,他拿着安全教育做了一晚上的题。
记忆透过的光点散落在在撒哈拉的满天黄沙里,在沃斯托克海参崴的冰川里,在南极的冰天雪地里,是一条青春的线,终点的我遥望开端。搀扶着快要摔倒的人,提着摇曳的灯。
他遇见他的时候,正好是夏天,好多年不曾听到过蝉鸣的夏天。大大的太阳在楼的另一侧,与他的家呈直角状。阳光慢慢的侵蚀着所有人的惊慌失措,忐忑不安与不期而遇。
找到一片阴暗的地方能有多难呢,只是那一路必须要往阳光下走罢了。他们给的终点闪着金光,他们铺的路只有一条方向。然后他和他一起行走,他从未感觉过的深情在弯曲的路上渐行渐留。像融化的塑料,黏到一起便再难分割。
他撞见她在昏黄的教室里整理书籍的时候,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窗外楼的轮廓把灰黄的天空当作背景、昏黄的斜阳下是经年走过的剪影。
像从前。
第一眼便注定了缘分,此后就再也没法挣脱。她搬着新书经过他的时候,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他的书桌上,缓缓滑落。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力,他和别人说她胖,再说她好,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把头发向耳朵后面捋了捋,很长很长的头发,挡住了他很多年。
他收留它的时候,他和她已经像陌生人一样每天擦肩在同一片熙熙攘攘。大雪来的很快,这个城市一年比一年冷。遇见它的时候它3个月,蜷缩着身子躺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神如动画片里的那种可怜。尖锐的爪子没有精神充足时的力量,它再也走不动。他给它喂烫面,他把它安置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他没跟任何人说。然后转身去跟一群混混打架。后来他也丢了它。
青春是被仇恨啃过的布满牙印的骨头
是向荒唐退去的一团热烈的蒸汽
现在我的面容多么和善
走过的城市
思念过的人
也可以在心里统统夷平了
更多的青春的种子也变得多余了
即使有一条大河在我身体里面流淌
它也一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