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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露天餐厅·阳光在皮肤上跳舞

在法国的南部,罗纳河入海口处,有一座美丽的三角洲,这里有最著名的湿地保护区,有美丽的风景,有大批迁徙的野兽和鸟禽,有千万种野生植物,有美味的大餐,有圣女的传说,有蓝蓝的天和蓝蓝的海,也有白白的云和白白的山。这里是卡玛格,一个充满自然气息的地方。

卡玛格靠近地中海,作为一座海滨小城,它自然有着海滨小城所特有的风情,湿润的空气中掺杂着些许咸咸的味道,阳光明媚的天空中偶尔能看到一几丝白云经过。

人类的诞生和城市的变迁都与大海有关,许多人都对大海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情,也因此产生了许多关于大海的动人诗句和形容大海的美丽辞藻。海子在诗中说,他希望有一座“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在那里过着平淡、安静、悠然自得的生活。

而现在的人多数期望的,是能够在海边吹吹海风,喝喝啤酒,吃吃烧烤,睡睡沙滩;或者支一把太阳伞,躲在阴凉中欣赏大海的起伏;或者躺在被太阳晒热的沙滩上,享受着激情的日光浴;或者用沙子将整个人埋起来,感受别样的游戏。

人们爱上大海,爱上海边的景致,看着辽阔的海面,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许多一直扰乱自己的心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里的沙滩与别处不同,它们细腻而柔软,一望无边。在金色的沙滩上漫步,累了随意坐下来休息。海风微微地吹着,吹动岸边的海水,吹过每一个人的心田。海浪一层层从远方向岸边涌动,像少女的裙角,随着海风上下摆动。近处的海浪轻轻地拍打在岩石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在远方,一定也有我们看不到的波涛汹涌,和无尽的狂烈。

牵着手的情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在沙滩上边走边聊,夜幕落下,并肩而坐,写下彼此的名字。有人说,写在沙滩上的名字早晚会被大海带走,并不能象征着爱情的永存,然而,我认为那名字在被带进了海中时,已经接受到了大海的祝福。海之神收下了这对名字,将它们封存于深深的海底,保佑着他们,关照着他们。

这里的海滩,随处可见去享受日光浴的人,他们仿佛对阳光有着天生的渴望,喜欢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多地裸露在阳光之下,感受阳光,感受温暖。

法国南部的许多年轻人都有文身,也许在胳膊上,也许在腰间,也许在脚腕。这些文身也许是一朵可爱小巧的花朵,也许是一个奇怪的符号。在这里,文身只是一种和口红一样平常的装饰,并不代表任何其他的意义。他们同样友好、善良、有礼貌,会对人露出美好的微笑。那些文身仿佛已经与他们的身体融为了一体,当他们沐浴着阳光时,那些细小精致的文身也在阳光下释放着彩色的光华。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一个人会为自己的裸露而感到害羞,所有人都大方地躺在自带的垫子或躺椅上,或坐在小椅子上,看着书、聊着天、睡着觉、晒着太阳。是啊,在这样一座拥有如此明媚阳光的城市里,怎么会有人舍得跑进房间里躲开那明媚阳光的洗礼呢?于是,在这里,露天的餐厅座位也成为了抢手的地方。

在普罗旺斯的任何一座小镇中,我都能看到许多露天的餐厅座位,这自然是由于这里的阳光格外迷人的缘故。这里的露天餐厅座位和露天咖啡座位一样,即使遍布整条街道也没有人会嫌多。

在卡玛格,则绝对看不到那种污浊混乱的场面。没有大声吆喝的小贩和服务员,没有油乎乎的餐桌,没有散乱破旧的桌椅,没有喧哗的顾客,没有刺鼻的油烟。有的只是拥挤却不凌乱的座位,干净整洁的餐桌,穿着整齐的美丽的服务员,和一盘盘被端上来的可口的食物。

每一处露天餐厅座位都非常拥挤,每两张桌子几乎都是挨着的,每两张椅子的靠背之间也挤得几乎没有缝隙。若不是要留出供服务上菜的通道,这里一定会呈现出一副家具市场般的景象。

每天中午是餐厅最忙碌的时刻。当午餐时间快要到来时,海滩上的人们便会陆续撤离,来到餐厅用餐,原本摆放得如同家具市场一般的露天餐厅座瞬间成为了人的海洋。服务员们迈着轻盈的步子,斯文地穿梭于餐桌之间,耐心地向顾客推荐当天的特色菜肴,向顾客讲解他们所点的菜包括什么内容,记下顾客们的需求,将菜单送到厨房,然后再返回来进行同样的事情。

这里有多种普罗旺斯的著名美食可供顾客们挑选,所有人都不需要担心吃不到可心的美食。其实,典型的普罗旺斯美食虽然美味,却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它们主要由几种材料构成:新鲜的时蔬、西红柿、海鲜、橄榄油和大蒜。至于为什么它们能够如此美味,主要因为那些农产品从播种到收获都不曾离开普罗旺斯的阳光,而那些海鲜又都来自于阳光下的地中海,就连那些用来调味的香草等调料都是在阳光的呵护下成长的,更不要说用来烹饪的橄榄油了。这里的阳光让所有的食物都格外美味,充满阳光的味道。

在众多普罗旺斯美食中,大蒜美乃滋可称得上是最为著名的食物之一,它算不上一道主菜,却可以用来搭配各种美食,无论是毫无滋味的白水煮蛋还是鲜美的蒸鱼,哪怕是龙虾那样高级的食物都可以用它来搭配。由大蒜与美乃滋混合在一起制成的大蒜美乃滋被称为普罗旺斯的“万能奶油”。

除了大蒜美乃滋,普罗旺斯橄榄酱和大蒜酱也是餐桌上最常见的调味品。橄榄酱是在切碎的大蒜和鳀鱼中加入酸豆、百里香、香薄荷和柠檬汁,搅匀后加入橄榄油和胡椒而制成的。这种橄榄酱既可以直接抹在面包上食用,也可以用来烹饪其他的菜肴。而大蒜酱的制作方法更加简单,将切碎的大蒜放在石杵中,一边研磨,一边陆续滴入橄榄油,直到石杵中的物质变成黏稠状,大蒜酱就制成了,后来,人们为了让它的味道更好,还在其中加入了蛋黄和柠檬汁。大蒜酱可以用来搭配斋戒时的食物,使那些仅仅用清水煮过的蔬菜更好吃。

一边享用着美味的食物,一边感受着阳光在皮肤上跳舞,那感觉相当美妙,让人实在不忍心太快将午餐用完,更何况是在悠闲的普罗旺斯。这里的人们从来不知道追赶时间为何物,没有人想要与时间赛跑,也没有人想要争分夺秒地去做每一件事。在当地人看来,忙碌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是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生活如此美好,世界如此美好,为什么不用一颗平常心静静地观察,慢慢地体会呢?”一位普罗旺斯的当地居民这样说。

虽然每到中午,露天餐厅都会坐满顾客,也会因为人数太多而招呼不过来,不过在座的人当中,没有人着急,更听不到催促服务员快一些上菜的声音。菜还没有端上来之前,顾客们会坐在那里闲聊,或选一个角度望向远处的海边。生活在普罗旺斯的人们早已习惯了缓慢的生活,多等一会儿,少等一会儿,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关系。

不知为什么,这里的人们仿佛天生就不在意时间,也许因为这时的阳光时常让人感到舒适和慵懒,也许因为这里的海风让人感到平静和祥和,也许因为这里的食物美好到让人舍不得不仔细品尝就咽下,也许是这里的风景让人感觉世界上再无其他更值得寻找的地方,也许是这里的美酒让人对生活再无更多需求,也许因为这里的沙滩让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也许,那些也许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里是普罗旺斯。

来到这里的人们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学会那种缓慢的生活方式,学会慢慢地行走,慢慢地呼吸,随意地聊天,随意地闲逛。如果有人来到这里之后,仍然减不下那急急匆匆的步伐,仍然放不下心中太多的包袱,仍然会因为其他人的不紧不慢而着急,那么这个人便不应该来到普罗旺斯。

午餐时间已经到了,海滩边却还有一些兴致未尽的孩子们久久不肯离开,而他们的爸爸妈妈也没有催促他们,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玩耍。对于普罗旺斯的爸爸妈妈们来说,再没有什么事情比陪伴在孩子身边更幸福。既然餐厅已经满了,早去一会儿或晚去一会儿又有什么分别呢?何况即使晚一些去,餐厅仍然在那里,食物也仍然有供应。除非饥饿感不断地提醒着他们应该去吃饭,否则,他们不会为了赶时间去吃一顿午餐而将孩子从欢乐的气氛中拉扯出来。这便是生活在法国南部的人们重视家庭的表现。

人们总是在追逐,追逐更多的金钱,追逐更高的地位,追逐更多的物质,追逐更体面的生活,追着追着,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追逐,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和事。直到那些物质都被时间的河流冲洗得掉尽了油彩,只剩下满身的斑驳,人们才恍然大悟,才后悔莫及,才捶胸顿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不用心好好经营身边的感情,好好感受生活中的美好的小细节,好好陪伴那些值得陪伴的人呢?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海面上,餐厅又迎来一个新的用餐高峰期,很多人用过餐后便会踏上回程,只有少数喜爱那夜间的海风的人会留下,等待那海上生明月的美景。靛蓝的海,金黄的沙和阳光,泛红的天,那是梵高喜欢的颜色。

脱下鞋子,让柔软的细沙亲吻双脚,奇妙的感觉。累了,就随意坐下来,沙滩上还有着白天的余温,只是不再滚烫。沙滩在夕阳下披上了金色的外纱,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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