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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古董市场·历史的回声

古董是具有艺术鉴赏价值的珍贵古物,也是令众多收藏爱好者和投资者痴迷之物。它经过时间的淘洗,以一种静默的方式,向人们传递着最真实的历史。

一件古董往往与某件重大的历史事件或某个重要的历史人物有关,否则,它便失去了独一无二的价值,人们也不会对它颇为用心关注。当它还沉睡在泥土之下时,我们对它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而一旦它破土而出,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它便具有了非凡的价值和意义。

想要了解一座城市的历史,研究这里的古董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而在埃克斯,想要寻找古董,就要去那里的古董市场。

我常见的古董市场更像是一个旧物市场。一个大大的院子里,各种年龄的小商贩们或站或蹲在自己的摊位前,摊位上摆着许多看上去就极其陈旧的东西。一旦有人在他们的摊前驻足,他们便会极力地游说,向对方讲述着自己的宝贝身上有着怎样的故事。

这样的小商贩不仅在国内有,国外也有,他们转着狡黠的眼珠,向来人推荐着手中的古董,将它们说得很玄,以便可以将它们卖一个好价钱。若是你对他手中的东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便会对你尤其热情,调高古董的价格,然后不肯轻易卖给你。

在一些城市里,古董市场和旧物市场往往没有明显的界线,因为古董本身就是一种旧物,而旧物中也包含着一些古董。埃克斯的古董市场就属于这种,市场中既有出售旧物的,也有出售古董的,至于哪些是旧物,哪些是古董,就要看顾客的眼力了。与那种斗智斗勇式的古董市场相比,我更喜欢这种平静的选购的方式,这其中更有一种缘分的意味。

满是灰尘的瓶瓶罐罐,看上去颜色发旧的瓷器,漆面已经有些脱落的金属制品,泛着白色或青绿色光泽的玉器等,一直以来都是国内古董市场中最常见的物件。这其中不乏一些赝品,或是被商贩们篡改了历史朝代的古董。

虽然从表面上看,古董的年代越是久远,价值就越高,但真正决定它价值的,却并不仅仅是它所产生的年代。一件古董所产生的背景,涉及的重要人物,以及它背后隐藏着的种种故事都是决定它价值的关键因素。人工仿造出的古董,即使在质地和形态上可以假乱真,却总会缺少一些内涵,那是岁月在它们身上留下的痕迹,再绝佳的工艺和渲染也难以模仿,没有一种精湛的工艺能敌得过时光的雕琢。

这些年零零碎碎的经验,使我能够一眼分辨出的旧物都是一些近代日常生活中比较常见的东西,比如那些虽然褪了色却仍然能够看到印刷时间的19世纪的明信片,那些因用得太久而受到了磨损的名牌领针,那些镶嵌着不太明亮的珐琅碎片的广告牌等。而那些做工精致的木雕,泛着古铜色的怀表,散发着古老光泽瓷器等,我却无法分得清它们的年代。

对于那些专门的古董收藏家们来说,在旧物中淘出一些价值不菲的宝贝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这些人不但具有很强的古董鉴别能力,还拥有足够的资金,一旦发现可心的宝贝,立刻就会买下,毫不犹豫。不过,他们却并不是买完就离开,而是会和摊主多聊上一阵,一旦遇到喜好相同的摊主,那闲聊的时间便会不断延长,从喜欢的古董种类谈到平日里喜欢的书籍,再谈到喜欢吃的食物,甚至喜欢去的餐厅。总之,在普罗旺斯,悠闲地采购早已成了当地人的一种生活习惯,哪怕只是买一件小小的东西,他们也有可能消耗掉几个小时的时间。

在法国,古董店的数量也是不少的,只不过那些店里摆放的东西虽然都是百分之百的古董,却也都价格不菲,经济条件一般的人是买不起的。古董市场里的摊主却多是普通家庭中的人,他们不以出售旧物为生,所以他们会将家中不需要的物品以很便宜的价格放在市场中出售。相比之下,在这样的古董市场中淘宝更符合当地居民的喜好。

购买旧物和出售旧物在法国本就是一件平常事,法国人并不排斥使用别人用旧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不但物美价廉,而且其中不乏一些珍贵的物品,若是一不小心淘到了好物件,那是多么幸运、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啊。所以许多人都宁可去古董市场中淘宝,而不去那些高贵气派的古董店。

我对古董不是很了解,但对各种各样的旧物的确有着较浓的兴趣,或许这也是受了家中老人的影响。小时在爷爷家中生活时,看到过许多从他年轻时便一直存在的东西,几支用透明胶缠着笔杆的绘图钢笔,一把已经有些生锈的铁尺,几本数十年前出版的小人书,一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那些东西并不值钱,但是爷爷却视它们为宝贝,很是珍惜和保护。在他的眼中,每一件物品都是珍贵的,都应该好好爱护,即使是旧物,只要没有彻底损坏,便还有它们的价值。

许多有故事的旧物在我的眼中都是古董,爷爷家自然也就成了古董云集的地方。长大后,我仍然对这些旧的东西情有独钟,才会不时地跑到一些出售古董或旧物的地方,猜测它们背后的故事。

在古董市场中耐心寻找,仔细观察,自然能够找到一些好东西。令我意外的是,我竟然在这里的古董市场上看到了一些中国的古董,从小贩与顾客快速的交谈中,我大约听出其中的一点意思。中国的古董在法国竟然也颇受欢迎,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不过,古董市场中最常见的,还是当地的一些古董。这些古董大多产生于20世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饱经沧桑的气息,也透着历史的神秘。

在埃克斯,不仅铁艺制品比较出名,木制品也一样。我曾在古董市场中见到过一只小巧精致的木匣子,上面的盖板可以很容易地打开,本以为它是一只杂物箱,却不曾想它竟然是旧时期专门放置高脚杯的盒子。另外,我还曾见过一个做工精致的木柜,若不是曾在旅馆亲眼见到有人使用过相同的柜子,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精致的柜子竟然是用来存放面包的。

虽然木制的家具不如铁制的容易保存,但是许多家庭还是对它们精心照顾和保管,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直到不再使用,才将它们拿到集市上出售。那柜门上雕刻着的精细图案,在精心的保管下没有丝毫的损坏,仍然如初。这些老家具见证了许多家庭的幸福,自然也能够带给下一任主人幸福。或许,那些购买它们的家庭也是这样想的吧。

古董市场上还有许多其他的木制品,比如我面前这双曾在19世纪初非常流行的木鞋。当时,木鞋一度成为农妇们最喜欢的鞋子,那份喜爱并不亚于现在的时尚女性对高跟鞋的喜爱,只不过现在,已经再也看不到有人穿着它们行走在田间了,即使它的设计在当时是最流行的,最新颖的。如今,它也只能摆放在古董市场上,被人们当成怀旧的物件了。

一只上了岁数的胡桃夹子让我想起小时候读到的故事,只不过这个胡桃夹子没有可爱的外表,相反,看上去有一些恐怖。它的脸是一位老人的模样,身子却是人鱼的形状,张大的口中长着牙齿,虽然知道那是用来咬开胡桃的,却还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虽然它的制作相当精致,外面也是非常光滑,我却没有一丝想要买下的念头。

一个看起来好像热水袋形状的木板竟然是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初期用来编织的工具。当时,因为使用得频繁,所以这种工具以铁制的居多,一件木制的工具在使用无数次后还能够保存得这样完好,实在是很难得。

一个家庭中的旧物能够向外人透露出这个家庭的习俗和作风,一个地区的古董也能够向人们透露出这个地区的曾经。看着这些古董,让我不仅想到在数百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这里的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安稳地生活着,没有争执,没有冒险,他们以缓慢的步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手中拿着工具,愉快地哼着歌。

这里的人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有田地便可以足食,有纺织便可以丰衣,有饲养便可以吃到美味的肉品,他们安分守己地过着每一天,不去羡慕大都市的繁华,不去羡慕工业城市的壮观,在他们的心中,安然自得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其他的纷争与他们全然无关。

优雅而精致的生活中,幸福就这样悄然而来,再也不肯散去。缓慢而自然的生活方式成了这座城市中的特征,吸引了许多心意相同的人们前来,再也不愿离开。市场中的那些古董,仿佛在无意地向人们讲述着这座城市多年来的宁静,却恰好地让全世界的人们都为之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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