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枫微挑目,随即看向上邪辰,说道,“太子爷下次请客提前支会一声,只要有武王在,本大人断然不来,省得坏了胃口!”
“大胆雪枫!”
“够了!滚你武王府闹腾去!”上邪辰重斥,脸色已变,满是不悦。
上邪武两腮又鼓了起来,嘴里不知嘟哝些什么,一屁股坐回石椅。待饭菜上来,更是挑挑捡捡,摔摔打打。
半杯茶,满杯酒。禀退前来服侍的一干人等,上邪辰亲持酒壶,为雪枫斟满酒,酒香浓郁瞬间萦绕整个流光亭。
青花杯盛着酒,更盛着上邪辰的诚心,手举杯邀于雪枫前,“我敬枫!”
“慢着!”雪枫笑道,“太子爷问都没问雪枫一声,这酒恐怕要糟蹋了,雪枫喝茶就好!”
“无妨,那雪枫就以茶代酒与我共干一杯!”
干杯容易,讲究可不小,猫儿不在,可惜了这桌下酒菜。
“不是说饿吗,为何不动?难不成怕我们毒死你啊!”
“武王不好说,太子爷,我还是信得过的!”
“哼,那就吃,这可是太子爷精心为你备下的!”
“专为雪枫精心备下?”雪枫突然问道。
上邪辰当着雪枫面狠瞪了眼上邪武,“吃饭也堵不住嘴,雪枫尝尝,若是不合口味,我即刻叫人去换!”
“不必了!我突然又不饿了!”最不担心酒菜里下毒,却得提防里面会掺些不干净却杀不了人的东西。
啪,上邪武将筷子摔到了桌上,全然一幅打抱不平的样子,“这些菜你是不准备吃了!”见雪枫耸耸望,似笑非笑,上邪武干脆站了出来,“你他娘的成心是吧,我哥好心好意待你,你却摆臭架子,司天监芝麻大点儿的小官竟敢戏弄太子殿下,简直找死!”
越说越气,上邪武已离开了坐位,大步逼向雪枫,话不投机,雪枫若敢顶撞半句,上邪武便会重拳袭来,故而雪枫被逼的不得不起身,面对比自己不知高壮出多少的武王爷,雪大人步步退后,已退至流光亭外石阶上,再动分毫,便会扑通一声扑进流光湖中。
“上邪武,你是不想再踏进我太子府了,你给我滚出去!”上邪辰重斥,挥拳砸去,被上邪武轻巧躲过。
上邪武由叫嚣改成了叫骂,他就不信邪了,见过不识抬举的,就没见过敢驳太子尊面的,对不识抬举的东西,用不着客气。
一个拦,一个上,雪枫跟个没事人似的看着,嘴角邪邪扬起,眸光已聚敛,不是要教训她吗,那好,就让眼前的红脸白脸看清楚,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教训得了她。
果不出雪枫所料,上邪辰一个拉扯不及,上邪武挥拳砸来,预想到雪枫必然后退,却未听到扑通的落水声,但见那俊美的娇俏身影腾空而起,锦衣舞动,脚尖已点在水面,好似湖中白莲,傲姿天下。
不屑冷笑,这就是他们想要的?这就是他们预谋的?小小伎俩低劣至极,即便她落水,浸透衣袍,即便她败露女儿身,那又能怎样!
“来而不往非礼也,上邪武,吃我一掌!”话落,掌风起,卷起的清澈湖水似一把晶莹剔透的利剑,直袭上邪武心口,若不是雪枫掌力只运了两成,上邪武躲的再快,亦会掌风所杀。
玄天神功即使只用两分,上邪武也好不到哪儿去,整个人被震出了亭子,重重摔在地上,湿哒的衣袍沾染上花泥,正待翻身而起,想是用力过猛,心口气血翻涌,一口血水喷出。上邪辰大呼扑到自己兄弟身边,上邪武更是两眼瞪如牛目,不敢置信看向雪枫。
“掂掂自己的份量再动手,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了,雪枫掌下,绝不留该死之人!”话音飘扬,人已稳稳落回亭中。
莲步款款走到上邪辰身旁,“太子,这就开始了吗?”
“枫,别生气,上邪武他……”
雪枫挥掌,上邪辰只着眼前厉风起,刮的脸生疼。
生气?她出手只为生气吗!
有暗鬼鲁源,上邪辰顺藤摸瓜不难猜出了她的女儿身,故此,与没脑子的上邪武给她来了这么一出拙劣小戏,酒中没料,菜里一定有名堂。上邪辰此举为他自己,跟宫中那人就没顶点儿关系?鬼才信。
要以她的女儿身不但去打击她的男人上,更圆了狗皇帝的色心,上邪辰,你好盘算。
“枫……”面对厉色冷颜,上邪辰温柔轻唤,眼中尽是歉疚。
“太子该叫我雪大人,枫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尤其那些敢算计本大人的,上邪武,你给本大人记住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想死,你就再试试。流光亭美,人却险恶阴毒,今日款待,本大人记下了,不用送!”话落,步起,娇俏身姿潇洒而去。
“哥……”
突来的五指扇,扇断了上邪武后面的话,旧伤未愈,再添新痕于左脸。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这能全怨我吗,她不动菜,我急中生智助?”
又是啪的一声,上邪武的右脸再出红印。
“滚!”
“哼,滚就滚,以后请我都不来!”
上邪辰目露凶光,蠢货,哪次不是这句话,哪次不是不请自来。
人去亭空,上邪辰孤傲身影独立流光湖边。她竟能沾水而不湿衣袍,她竟点水而立于水面,是他眼花看错了?还是她的武功高深莫测,已至出神入化之地,正应验了鲁源当日所说,她是神女天降,护佑转世星帝。
脚抬起,点上水面,流光湖水瞬间打湿鞋底,渗透鞋面,运内力试了再试,鞋已湿透,更湿了裤角衣袍。
“哈哈,几日不见,太子爷又鼓弄什么新玩艺了!”飘扬笑声,引得上邪辰转头。
“恼人夏日,湖中正好嬉闹一番,可是没有佳人同游,何来乐趣,太子何不请出画中人!”
来人说了如此多,上邪辰已重回流光亭,脸上尽是热络,“今天怎么舍得腾出空闲,不陪红颜知己抚琴私磨了!”
“知我戴申元者,太子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美色佳人,君之悦赏。申元可是羡慕太子啊,绝色在怀,太子苦恼个什么劲!”
上邪辰无奈轻笑,挥手示意总管另换酒菜,今日要与申元名坊的戴大师一醉方休。
“醉?太子竟要图醉?哈哈,申元没听错吧,这酒醉之境可是百种滋味千种回肠,太子是为朝事而醉,还是为那画中人痴醉?”
苦闷轻叹,举起酒杯,将杯中酒全数灌入腹肠,“为朝政,亦为她,失意而醉!”
如此坦言,足见上邪辰与来人交情非浅。
人生在世,即便是大奸大恶之人,亦会有几个可交心、可信任的朋友,戴申元便是这样的朋友。此人论相貌只可谓五观端正罢了,然才情不失为人中杰瑞,一支丹笔,绝妙鲜活,申元名坊的名气早已远播,戴申元此人喜好美色是出了名的,如此人物不但能与太子交心,更被其所用,太子曾笑言,申元哪天败光了申元名坊,就到他的太子府来做军师。军师之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下的。
“皇上喜怒无常,生性多疑好猜忌,太子又不是不清楚,放眼夜蓝朝堂,太子举足轻重已是不争之实,您何必跟皇上较劲,恼了自己心性更慢怠了床上美人,是不是美人身心不满,与太子发脾气呢!”
“哈哈,你是三句话不离女人,她的脾气确实大、确实狠。身心不满?唉,我连她衣袍都沾碰不得半分,哪还敢提身心二字。你今天是白跑一趟了,画中人只是我的画中人,却在别人怀中承欢娇吟。为了得到她,皇上竟要废我这个太子另立他人,哈哈,可笑吧!”
苦笑声中,上邪辰已自斟自饮起来。
“太子听之任之?”
“他是皇上,你想让我如何?不但听之任之,还得动些拙劣手段,满足他的色欲。在你之前,佳人已愤怒而去。”
戴申元不愧是个好听众,上邪辰滔滔不绝,他则仔细聆听,关口处会稍有打断,说上两句。
“五皇子之事,我在紫玉阁中已有耳闻,只是没想到皇上迷恋的男宠竟是个女人,还是太子的画中人。皇上既然动了心思,太子该早做打算。”
“如何打算,我是太子,他是皇上!”
“哈哈,我就不信太子未有准备。”
“准备是有,你也知道,墨逸一死,如同砍断我一只手臂,我舅舅跟上邪武,指望不上多少,我不得不另做按排,皇上突来之举却在扰乱我的全局。”
“不,我到觉得皇上此举来的好,这样太子就能更早痛下决心,早做决断。何谓父子兄弟,既然生在皇家,只有稳稳坐上大位,才是生道。否则,不但是太子,连同皇后娘娘,闵氏一族都得……”言至此,上邪辰自然知道后果有多严重,“我有一计,不知太子敢不敢试!”
“快说!你我之间有何不可说!”
戴申元收敛笑意,一口饮尽杯中酒,好似下了大决定般,小声言道,“与其让皇上牵着走,不如太子来招出奇不异。皇上既然敢动废太子另立的心思,不如太子就此成全了皇上,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