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蓝帝摆明醉翁之意,却不知北境已天翻地覆,庞彪无非送死之辈。
“雪大人,本将军是来宣圣旨,是来替皇上犒赏大军的,你,此为何意?”
“心意!我陛下连同北境大军、百姓的心意,不是要宣读圣旨吗,那就请吧!”
霸势威然,庞彪若有半句反驳,金甲精卫手中寒刀即刻出鞘,连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
没有夹道迎来,没有笑脸以对。庞彪及其亲随一路被押于金甲阵中,原本热闹喧嚷的大街渐渐静然,原本满脸热络嘻笑的百姓各个面孔冷然,偶有私议渐渐串连成片,冷不防一暗器射向庞彪,叭的一声炸开于庞彪身上,竟是半枚啃过的果子。施展暗器之人,竟是个八九岁的娃子。
“打的好!”叫好声中,五花八门的暗器时有飞来,皇城特使们甚是恼怒,却不敢放肆胡为,他们的命可在这群野蛮子手中掐着呢。
“季无悔?你可臭小子竟敢来偷懒啊,那些菜叶子留着喂狗去!”
“狗不吃,砸他们正好!”甩出最后一片烂菜叶子,季无悔撒腿就往新兵营跑去。
此小儿正是夜痕当初救的那个满身血污的乞儿,自伤好后,任由夜痕好说歹吓,就是粘着夜痕不肯离开军营。无奈暂且将其留在身边,自大军进城,发现城中像季无悔这样的乞儿孤儿到处都是,既然要给百姓建造安宁祥和的乌兰城,这些孩子就得有个稳妥可靠的去处,施银只是一时之济,若不趁他们年幼好生教诲,保不住会步上歧途。
夜痕无计可施,干脆无赖的将这群粘上来的娃娃们推给了雪枫,他小子到好,带着心上人游乌兰枫林,好不惬意。
大群无家可归的可怜娃娃们让雪枫头痛之余,不免怜惜,脑中灵光突然,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一世,为何不教他们本事,让他们有自保的能力,此为其一,其二雪枫亦有私心,待男人将整个夜蓝握于掌中后,身边需要一支绝对忠心的精甲护卫,于是,乌兰城西效又起军营,此营不归京师卫,更不是归皇城守军,此军营名日御龙卫,皆是一群娃娃兵,最大的十六,最小的只有八岁,纵观乌兰城中三方力量,御龙卫无谓吃穿用全是最好最精的,而御龙卫的将军统率便是夜痕。
待到乌兰城中最大最威严之地时,庞彪及其亲随浑身上下没了先前光鲜,此气此恨暂且忍下,也由不得他们嚣张。
迈过门槛,庞彪整个人彻底崩紧,影墙后青石板路直通正厅,路边每隔一米便有黑甲精卫腰配寒刀,面冷目恶威势守卫。步上石阶,金甲精卫厉目袭袭,庞彪偷偷吸口大声,其随从掌心尽是冷汗,这哪是来宣旨送皇赏啊,大白天的像是进了阎罗殿,保不准哪步走错了,咔嚓一声,他们项上人头也就没了……
“你确定此棋布于此?”
“你当我会悔棋不成,到你了!”
“上邪烈,你可想清楚啊!”
“到你了!”
“哈哈哈,好,既然送上门了,没理由不吞杀之!”邵云峰半真半假的话,让庞彪的心为之狂颤,这摆明话里有话啊!再听上邪烈所说,更似沉重锁链紧勒在庞彪的脖子上,令其喘不上气来。
“我何止要吞杀这些小角色,这整片地域最后只会归我手中!”话落,上邪烈手中最后一颗黑子清脆落下,邵云峰倾身审看,清笑随即而起。
“好个一子定乾坤,这局我输了!”
“我师兄就这点好,输就是输从不耍赖更不毁棋!”雪枫娇俏的声音插了来,上邪烈眼中爱意流动,朝他的女人伸来大手,来客皆被无视。
“你当我是青扬啊!”邵云峰回道。
“那是,师兄的棋品可是最好的,二师兄可是棋盘上的无赖,跟师傅下棋他都敢变着法的毁棋、偷棋!烈,我们的客人来了,你要不要听听他带来的圣旨啊?”
“那就听听吧!”上邪烈说的不痛不痒,好似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
庞彪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后悔,他干吗要在闵月川跟前拍着胸脯担起此事,还想完成的漂漂亮亮,他现在丝毫不关心怀揣的这道圣旨眼前这对人接与不接,他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乌兰城。
吸气,狠狠吸气,前无仇近不怨的,他们该不会混不讲理的杀人灭口吧,只要宣了旨,他立马走人,即便完不成换防重任,只要他能活着,回去一切全凭一张嘴罢了。
心绪平了再平,圣旨缓缓展开于庞彪手中,“臣奉皇上御令特传旨于太子殿下,请殿下您接旨!”
庞彪嘴上虽如此说,心如明境,让高高在上之人跪地接旨,想都别想,还不如他痛痛快快的宣读呢。
字真情切,言词热络又不失威仪更道不尽浓浓父子情,却听的上邪烈浑身冷冽,邵云峰轻笑摇头,雪枫则点起了棋局中的黑子。
“殿下,臣已将皇上圣旨宣读,不知殿下有何话需要臣捎回皇城,臣定精心竭力为殿下效力!”
“回皇城?”上邪烈反问道。
庞彪赶紧恭敬回道,“是是,臣还要回皇城复命呢!”
“嗯,是该有人将北境此时何番天地报于那人,未必只有将军能担此任啊!”
“殿……殿下何意?”庞彪声已颤抖,手脚更是冰凉。
“庞将军就安心留下来吧,我们还想听听皇城都有哪些新鲜事呢!”
“是是,既然雪……雪大人想听,臣现在就细细道明!”
“不急不急,哪能刚来就急三火四的说长道短呢,再说了,城外大军换防哪能是一天两天就能交待清楚的!”
“太子殿下!”顾不得听完雪枫那些寓意深浓的话,庞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慌恐,臣不敢在此延误时日,臣还要回京复命,臣……”
“这里是被那人弃之不顾、自生自灭之北境!三日后,朕登基大典,将军留下来观礼吧!”
上邪烈此话如山石崩塌,更全数砸在了庞彪头上、心上。原本跪在地上的庞彪似被抽了骨头般,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他这哪是得圣宠、蒙圣恩,替君分忧尽忠啊,他这明明是自己跳进了虎口,摔下了万丈深渊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乖乖留下来,却不知此路是死是活。
何止他庞彪一人生死不明,整个皇城,尤其那红墙高门之内的人,他们享乐的日子到头了,上邪烈独霸北境,更称帝于此。一山容不得两虎,一国更不可能双帝并尊,皇上跟大皇子绝容不下他。可怜他庞彪啊,怎么好事摊不上,偏成了填狮口的肥肉,大皇子的计策何止竹篮打水了。当初将太子位让于上邪烈便是大错,力荐其任北伐大元帅更是大错,错上加错,铸成了今日双帝争霸之局。皇上啊,您可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唉,您现在光顾着搂你的美人销魂了,您的天下,您的江山,您的龙椅……
夜蓝天瑞二十六年,庞彪怀揣圣旨,率十万大军押送了五十车粮草前往北境,有去无回。
两月有余,京城已掌控大局之人终等来北境回人,却只有一人一马,然其所带回的消息却令朝堂颤动,人心震荡。北伐大元帅上邪烈已于北境称帝,改国号建隆。当下时日在北境再不是天瑞二十六年,而是建隆一年。
御案嘭然巨响,震的金銮殿再次鸦雀无声。
“怎么了,现在怎么不说了!一个一个大声的说啊!”上邪辰冷言低吼。
“此乃大事之秋,臣等想知圣意为何,请陛下临朝!”安亲王直言,附议之声越来越多,却惹来上邪辰再次掌拍御案。
如今这位大皇子已从御阶下升至御阶上,于皇上所用的御案旁另设红木雕龙漆金大椅,暂代龙体欠安的皇帝陛下临朝。
“我已说过多次,皇上龙体微恙,需要静养,我心何不与列位臣公一样焦切担心……”
“大皇子真是焦切担心?还是一味推搪,只待皇上驾鹤西去!”暗哑闷沉的声音自左侧小门而来,随着那黑袍黑帽佝缩之人步入殿中,一股子腐肉恶臭之气随之而来,众人无不倒吸口大气,即刻闭紧嘴巴,太臭!
腐臭之气快令百官承受不住,若司徒非凡揭掉黑袍,不知会不会吓的文武百官魂飞魄散。可怜司徒非凡苦心盘算,却因福儿的夭折彻底化为泡影。可怜巴望着母凭子贵的沈贵人,在诞下福儿五月不到,随着福儿夭折如坠落罗刹地狱,疯了,疯的是人不认,疯的不知吃喝,疯的下落不明。
失子之痛,失霸业之恨,让司徒非凡矛头直指凤殿,御书房中誓要将贱人闵后置于死地,关键时刻,圣怒下的上邪鸿突发心口痛,昏死了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那贱人起身,满脸阴狠得意,他司徒非凡空有满腹恨怒、狠厉非但奈何不了她,更大势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