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辰王爷。”清冷的声音传出来，比起一头火红的头发和那双红色的瞳孔，声音要显得冷静的多。
“起来说话。”司空辰对着那个黑衣男子说道。
黑衣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顾灵儿这才仔细的打量了起来这个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红色的头发和瞳孔的原因，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有些妖异而冰冷。
这样的一个人，顾灵儿的脑海中根本无法将他和杀手联系在一起，但是联想到之前那些官府之人的话，顾灵儿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就是那个在登基大典上刺杀新王的人！
“不知王爷是否可以允许进入马车，在这里说话，恐怕会被别人打扰。”男子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是想要让王爷带着他一起上马车。
“哦？”司空辰的兴趣更加浓烈了，说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让你上马车？”
男子抿了抿嘴唇，说道：“我要杀司空逸。”
顾灵儿眼中诧异更甚，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竟然就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胆子。
但是紧接着想了想，顾灵儿也就明白了，这个人连在登基大典上直接刺杀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这样说这么一句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司空辰心里有些赞叹，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个好理由。”
说完，带着顾灵儿转身向着马车走去。
身后没有想起脚步声，顾灵儿以为是男子没有跟上来，转头看了看，却发现男子正跟在他们身后--原来是杀手训练的结果，不管是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尽量将声音放到最小，即使是在现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也依旧保持着这种习惯。
顾灵儿将头转了过去，和司空辰一起进入了马车。
男子进来坐下之后，马车的帘子再次放下。
“还有多久能入关？”司空辰冲着马车外面问道。
“回王爷，还有半个时辰。”侍卫回答。
司空辰没有说话，马车已经再次前进了。
“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救你的命吧？”司空辰看着男子说道。
男子点了点头，“还要看王爷愿不愿意救命了。”
司空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顾灵儿却已经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看了看顾灵儿，原本一个女子在旁边他并没有在意，但是现在看这个女人说话王爷竟然没有阻止的意思，而且这个女子也并不像别的女子一般，总觉得身上有些不平常，应该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杀手的直觉是很敏锐的，在做出了这个判断之后，男子开口回答了顾灵儿的问题：“赤月。”
“赤月？”顾灵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不像是名字，应该是代号，或者是后来的称号吧。”
赤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半晌之后才说道：“我是赤月。”
没有再说‘我叫赤月’这样，将赤月当做是自己的名字的话，赤月直接说了他就是赤月，这样不管是外号还是什么的，都是他。
顾灵儿在心里叹了一声好聪明，然后就问道：“你不是身受重伤吗？但是怎么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太严重的地方？”
的确，之前的时候那些人说赤月身受重伤逃了出来，但是在刚才的过程中，顾灵儿只看到了赤月肩膀上面有伤一直用手捂着，其他的地方似乎都很正常，就连走路的时候竟然都还能够使用杀手的功夫来没有脚步声，虽然说已经是习惯了，但是在何种习惯保持也是需要体力消耗的。
赤月没有说话，司空辰却一把握住了赤月的手腕，一股力量探入赤月的体内，开始检测着赤月的身体。
赤月一时有些不适应，条件反射的想要反抗，但是硬生生的被压了下来。
他需要他们的信任，所以必须这么做，而且面前的这两个人看起来也并不是坏人。
“的确是身受重伤。”司空辰半晌之后放下了赤月的手说道，“但是暂时不会威胁性命，也可以调养好，只是需要时间。”
顾灵儿不懂这些，但是看到司空辰这么说了，也就相信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合作？”司空辰问道。
“王爷助我入关并且帮助我回京城，今后我会为王爷卖一条人命，不管是谁的，我都会去杀。”赤月说道。
他是杀手，所能做的自然是杀人，而司空辰身为王爷，自然也会有用得到杀手的时候。
但是司空辰却笑了。
“你还想再去刺杀司空逸？”司空辰直言不讳，直接叫出了司空逸的名字，并没有因为他现在是皇上就尊称什么的。
赤月没有说话，却是坚定的抿了抿嘴，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很明显，他会去。
并且是一定要去的。
这是他身为杀手的任务，任何时候都要完成，除非他死掉。而如果他完不成这些任务的话，那么他将会被组织或者是主人杀掉，以免泄露秘密。
这就是杀手的命。
司空辰见到赤月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这个选择也许会让你一直活下去也说不定。毕竟你和司空逸又没有仇，不过是因为任务才去杀的他，如果我能让你活下去，你又何必去犯险呢。”
赤月眼神闪烁。
活下去，这是所有杀手最希望的事情，他当然也不会例外，但是活下去也是身为杀手最难办到的。
而且，自己又凭什么相信眼前的人？
司空辰见到赤月没有回答，于是接着说道：“我可以找一个人，代替你去死，然后从今以后你就为我卖命，也就是说，你会换一个主人，但是不再是以前杀手的身份，而是以侍卫或者别的身份跟在我身边，如何？”
赤月有些心动，但是却瞬间冷静下来，看着司空辰似笑非笑的表情，半晌之后才说道：“我如何相信你？”
“但是不相信我，你就会死。”司空辰说道，“而且，我也要杀司空逸。”
的确，不相信他就会死，别说是再回到皇宫去刺杀了，恐怕他连入关都做不到，而如果是离开这个国家去别的地方……赤月知道自己的组织有多强大，培养出来的杀手到处都是，自己又怎么可能逃得过？
如果选择相信的话，那么说不定自己还会有一线生机……
这么想着，赤月几乎想立刻答应。
“怎么样？做个决定吧。”司空辰说道。
但是身为一个杀手，赤月的理智是异于常人的，比起一般的人，遇到利益就失去自我，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条件能够让赤月心动。
但是现在，这个条件却是生存下去，足够让他心动很多次了。
这种情况下，却依旧能够保持着理智并没有马上就答应下来，赤月的控制力可见一斑。
“先保我入关，并且回到京城，我就答应。”赤月说道。
“哦？那样你不是就达到了你的目的了？”司空辰说道。
“那样的话，最少我也会为你卖命一次，你也不亏。”赤月说道，“更何况，我一向言出必行，不会这样投机取巧的和你较真。”
司空辰看着赤月赤红色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而赤月也没有再开口，这是他做出的让步了。
他的确是会言出必行，但是现在关键的问题不是他能不能够做到，而是司空辰会不会相信他了。
如果司空辰不相信，那么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再另寻办法重新回去。
“好，我帮助你入关。”司空辰说道，“但是在这一路上，你不许擅自行动，到了京城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而那时候，我便会派人制造出你的死亡。”
赤月终于点了点头。
两方的合作终于就此定了下来。
只是到底是短暂的合作，还是从今以后便会一直在一起的主仆，这点却是有待商榷了。
“这个你服下，可以帮助你的伤。”司空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赤月。
赤月一愣。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药，只是到底是药还是毒呢？
在组织的时候，自己受再重的伤最后得到的只是大笔的佣金，从来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死活，所以长久以来，自己也学会了怎样去疗伤，尽管都是草草的，但是却也多次救下了自己的命，需要用到药的时候，也从来都是自己去准备，现在，却有人将药递给他了。
赤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服了下去。
赤月这个样子，司空辰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两方的信任是很珍贵的，谁也不想因为信任而栽倒了敌人的手上，更何况他们有着同一个敌人，那么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够有一个目标，双方之间也会比起别人的合作要好的多。
马车依旧在前行着，赤月服下了药丸之后，就开始利用药丸的药力给自己疗伤。
马车之上慢慢的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关口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些人影，都在出关入关，接受盘查。
这一个队伍在这些人中尤其显眼，而这个队伍正是司空辰的队伍。
“停下！”队伍行至关口，立刻被关口盘查的人拦了下来。
马车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赤月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司空辰。
司空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大胆！辰王爷的队伍也敢拦着！”外面的侍卫对着拦马车的人说道，跟在王爷身边很久，这种气势倒是学了个十足，至少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丝毫不会惧怕。
“啊……原来是辰王爷，小的有眼不识，有眼不识……”拦车的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卫，而且现在也并不是需要巡查的时候，所以这些人根本不敢说什么，一听说是辰王爷的马车，立刻就恭敬了起来。
“辰王爷去别国远游，可算是回来了，小的恭迎辰王爷回国。”说话的那人果然狡猾的狠，听说是王爷，先是恭敬了起来，紧接着就开始嘴巴甜了起来。
司空辰坐在马车里面，却是将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于是简单的吐出了一个字：“赏。”
“是！”外面的侍卫一听，立刻回答道，随后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丢给了那个说话的人，“王爷赏的。”
那说话的人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一看真成了，连忙接过半空中抛过来的钱袋，笑眯眯的说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王爷请入关。”说着，带着一帮手下往两旁让开了去。
队伍继续前进，马车也重新向前。
这个为难了赤月许久的关口，终于在这个时候重新进来了。
直到离开关口有一段距离了，队伍开始慢慢的进入繁华的地段，赤月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多谢。”赤月对着司空辰说道，这一声多谢倒是真心实意的。
司空辰摇了摇头，看着赤月一头的赤色头发，说道：“倒是这头发和瞳孔的颜色碍事了许多，否则的话，你应该可以溜的进来。”
赤月一愣，随即也是苦笑了一下。
“哎？话说你的头发为什么会是这种颜色？”顾灵儿开口问道。
现在这个世界又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还流行染发烫发的，在这里竟然能够见到红色的头发，真是太稀奇了，所以顾灵儿很是好奇。
而且关键的是，他的眼睛竟然也是这个颜色的，总不可能是戴了美瞳吧？
赤月说道：“你为什么不怕吗？”
顾灵儿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笑着说道：“我为什么要怕？”仅仅是因为这些和别人不一样就害怕的话，那她在前世该怎么活？要知道，以前的那个世界，满大街都是各种各样不同的头发啊，虽然有些夸张，但是真的是黄的红的紫的经常能够见到的。
赤月没想到顾灵儿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若说是男子不怕也就算了，毕竟是男子汉，真是害怕也不会说出来的，但是看顾灵儿的样子，却是真的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哪像是别人，更多的人都把自己当成是怪物一样。
“是因为中毒吧？”司空辰在一旁说道。
赤月诧异的看着司空辰，“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遇到过和你有一样遭遇的人。”司空辰一语代过，“不过他没有你那么好运，他最后因为毒发死了。比起你的发色和瞳孔的颜色，我更诧异的是，你竟然能够让身体吸收这种毒，想必是一些特别的原因导致体质不同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情况。”
司空辰说完，赤月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是对的。
“那这种毒应该也给你带来了一些实力上的好处吧？”司空辰继续说道，当然，这些只是他的猜测而已，真正的到底是什么，还需要赤月还回答。
赤月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却是有了一些变化，虽然不大，但是观察一向入微的顾灵儿和司空辰却是能够察觉的出来。
赤月有种类似于苦笑的感觉，说道：“我倒是宁愿自己没有这些好处。”
司空辰和顾灵儿有些面面相觑，看来一样的发色和瞳孔给他带来了不好更多一些。
“现在已经入关了，你是不是可以先履行一部分你的职责了呢？”司空辰不再继续在赤月的身上纠结，转移话题问道。
“我不明白。”赤月说道。
“将你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我，我需要了解事情的经过。”司空辰说道。
赤月眉头皱起来想了想。
他只是一个杀手，接到任务的时候知道的就只是自己要杀什么人，而那个人在什么地方，其他的就不是任务告诉他的。
所以赤月知道的事情也并不多。
但是身为一个优秀的杀手，赤月却是会自己去了解的。毕竟‘知彼知已’才能更加的利于刺杀。
司空辰见到赤月沉默了下来，也并不去逼问他，只是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过了半晌之后，赤月终于开口了。
“大概七天之前，原来的皇帝突然生病，至少对外宣称是生病，然后不理朝政，让太子代替自己上朝，就在他病的第三天，宣布王位传给太子。再然后就是太子的登基大典。我是在登基大典的前两天接到的任务去刺杀他，所以知道的并不多。原本目的是捣乱登基大典的进行，但是我失败了，新皇帝对登基大典看的很重，所以防御出乎意料。”
“还有吗？”司空辰问道。
“嗯。”赤月接着说道：“我在动手的前一天有去皇宫踩点，然后见到了原来的皇帝和一个被人称为皇后的人，我躲起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似乎是争吵。”
“原来的皇帝怎样了？”司空辰问道，这个问题是一个关键，他需要知道到底父皇是真的生病还是假的生病。
“没什么问题。”赤月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顾灵儿问道。
“有病的人和没病的人，不管是说话还是行动都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他说话中气十足，根本没有病的样子，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更像是他被皇后限制住了。”赤月说道，“这些对我没什么作用，所以我只听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但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司空辰在心里想到，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冰冷。
司空逸……逼宫。
这就是他得出的结论。
而自己的父皇，恐怕现在正在被他的皇后软禁在皇宫之中。
不，可能还不止是软禁。司空逸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如果这个时候他一直发展下去的话，等到他根基稳固的一天，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说不定这些皇子和父皇都会被他害死！
司空辰知道司空逸的为人，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是野心却不是一般的大，他做的出来的！
“王爷，住的地方到了。”马车之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走吧。”司空辰说道，然后率先下了马车，身后，赤月将斗篷上面的兜帽盖在了头上，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客栈。
这是一家不小的客栈，一共有着三层楼，很多来往的富贵之人都会选择在这里入住。
司空辰带着一群人走了进去，掌柜的立刻就开始招呼。司空辰也丝毫不吝啬，除了给自己和顾灵儿一间房之外，也给了赤月单独的一间，剩下的侍卫们也都是两人一间，全部定的上房，并没有区别对待。
“准备一些饭菜，每个房间都送一些。”司空辰回房间之前，对着掌柜的吩咐了一声，然后拿出钱袋给了一些小费，最后在掌柜的眉开眼笑的时候，带着一群人上楼去了。
顾灵儿一进房间便躺在了床上，颠簸了这么多日子，终于沾到床了。
司空辰将顾灵儿的样子看在眼中，只是笑了笑。
“你说，那个赤月可信吗？”顾灵儿开口问道，却并没有坐起来，依旧躺在床上。
“可信。”司空辰肯定的说道，“虽然是杀手，但是他很有信誉，言出必行这点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顾灵儿很是诧异司空辰竟然可以这么肯定。
“感觉。”司空辰说道。
顾灵儿不再继续追问了，因为她也有这种感觉。
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顾灵儿敏锐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别紧张，应该是送了饭菜来了。”司空辰说道，然后去打开了房门。
“两位客官，你们要的饭菜。”开门之后是一个店小二托着一个大大的托盘就走了进来。
“放在桌子上吧。”司空辰说道。
“哎。”店小二应了一声，然后走到桌前，将托盘上的碟碗一一的放在了桌子上摆好，然后说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今天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些人，不要给他们送酒。”司空辰说道。
“是，小的明白。”店小二明显也是见过不少这样的人，行走在外，都是不允许随从喝酒的，免得多生事端，所以一听到司空辰这样吩咐，瞬间就理解了。
“下去吧。”司空辰拿出一些钱来打赏了店小二，店小二笑眯眯的接过去，然后就离开了。
饭菜的香味充斥着房间，顾灵儿这次不用叫就直接跑到了饭桌前端正的做好。
四菜一汤，两碗米饭。三道热菜一道凉菜，看上去都是色香味俱全。上好的肉类，因为身在关中，有着和京城不同的风格，却也不至于像启思国那般直接用手抓大块的熟肉。
这里的食物倒是更符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样的吃法。
“吃吧，口水都留下来了。”司空辰坐到顾灵儿对面，看着她的样子笑着说道。“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吃饭了吧，现在先简单的吃着，等回了京城，再喂喂你肚子里的馋虫。”
顾灵儿笑了笑，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就吃了起来。
饭菜有着边关独特的风格，顾灵儿丝毫不嫌弃，只觉得十分的美味。毕竟连日的颠簸导致只能够吃干粮和便于保存的腊肉，早就吃的不耐烦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吃上饭了，哪里还用得着挑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