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白的《蜀道难》开始
就有许多诗人想把这条线吟直
大量的诗歌出不了川
奔涌的激情
化成嘉陵江畔无奈的瑾叹
这条线
没有留住一只鸟雀
也没有留住一位像样的诗人
杜甫的毛驴
是找到一条捷径
在一个烟雨朦胧的日子
从川北的一个缝隙里
才敲开那威武不屈的剑门
我是被逼到一个娅口
才伸出一双手臂
在难于上天的地方
耸成一根钢柱
南河
从一湖倒影里
才真正看见一座城市的梦
蓝天自云
那是精心准备好的颂词
在蜀北的稿纸上
无论如何
都该发表在今日的头条
水中溢彩的灯
连闻展翅高飞的楼
要在夜深人静时
才完成空前绝后的歌唱
其实
这是一条没有方位的河
只有把手放到心的位置
才会听到河水叮咚的畅想
公交车
要在空中俯视
才知道它是城市和我的血流
我巳把自己交给了它
在拥挤不堪的喘息中
早出晚归
我时常告诫自已
这个规则的家伙是入不了诗的
我站着甚至被吊起的姿势
如同那一滴一滴的薪水
维系着我的生命
有时稍不留神
就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往回走的感觉
仿佛就是下岗的感觉
一旦我坐下来
那也就剩最后一个站了
我四处找家
家也被它带走了
房子
如今
我已住在广元的心脏里
住在利州最繁华的血管旁
飘零的心开始着陆
带荡的灵魂已经栖息
我终于长叹一口气
庆幸今生与远古的女皇同居一城
能与高耸的凤凰楼并驾齐驱
一千个佛就在我的身后
剑门雄关向我频频致意
我横过一条大道
就看见一潭波光端端的湖水
它养育着这座城市
从此也开始养育我的诗情
万籁俱寂时
我能听见嘉陵江如号子般的涛声
能听见承上启下的火车清脆悦耳的长鸣
我的窗下
是永不停息的车水马龙
我的前方
是满目的绿酒红灯
一座标志性建筑在我的右侧
挺起我诗歌的高度
一对炯炯有神的红绿灯在我的左侧
指引我生活与事业的航向
尽管我住进了满意的房子
但我不会遗忘
那一路求房的波折与辛劳
不会忘记
房价的泡沫包裹着我的无奈与创伤
我也曾撞击过房海的暗礁与地雷
也曾对峙过奸商的堡垒与高墙
求房心切的冲动
曾让我亏掉用稿费积攒起来的心血
盼望有家的迫切
曾让我失去比黄金贵重的自信与尊严
我更不会忘记
那个如谷粒大小的房屋中介所
就是那个不起眼的地方
意外地实现了我久无定居的愿望
让我那颗即将爆炸的心宁静下来
让我那根已不做主的神经恢复正常
我习惯性地远视那颗谷粒
一些人进去
就开始笑了
一些人还在门外
还在谷粒旁踌躇观望
他们应该与我当初一样
望着房子兴叹
望着一天一天飘升的房价
心在暗自流血
囊中羞涩的泪水汹涌流淌
一个蜗居合成全你的所有
没有蜗居会击败你的梦想
没有房子的日子
我如同一个乞丐
在大街小巷幽灵般飘浮
望着万家灯火
我内心的希望之灯骤然熄灭
尽管我现在成了房奴
把后半生的一切作了按揭
但同时我也按揭了幸福的归宿
按揭了一双展翅高飞的翅膀
现在
我终于睡在一张暖和的床上
又开始做一些美梦
梦见杜甫的茅屋
梦见向我送来祝福的女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