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西,不停的狂奔,忽然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对方像是看出了胤天星不懂如何控马,一名壮汉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赶了过来,擦身而过之际,一把拽住了她手中的缰绳,使了个巧劲儿,带着来回奔走了几下,她身下的马渐渐停了下来。
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自人群中控马驱近她身前,看了看她身下的马,问道:‘’与你随行的那名男子,现下身处何地?‘’
胤天星转身指着来时的路,嗓子因许久没说过话而变得异常沙哑:‘’在前面,一群人围住了他。‘’
书生点了点头,偏头吩咐道:‘’将她带去客栈,好生照料。‘’
‘’是!‘’
一天一夜的亡命逃亡,现下在得知自身安全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目光越来越模糊,耳际闻得一阵飞驰而过的马蹄声,身体再无力支撑,伏倒在马背上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幽暗的房间陈设简单却很干净,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一缕安神香正从薰炉缓缓腾出,依稀能听到外间有人在说话。
‘’公子多少吃点吧,要是饿坏了可怎么是好。‘’
静了一会儿,对方似是叹息了声:‘’我没胃口,你且下去吧‘’顿了顿,复又开口问道:‘’我让你熬的药,可好了?‘’
‘’奴婢一直温着呢,想是一路担惊受怕,这一时半会儿定是醒不了的。‘’之后便再无回应,只有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胤天星屈膝抱在身前,眼神呆滞的望着一个角落,有泪水滑落。
清风拂过,殿前种植的大片扶桑花,掀起层层浪涛,落英缤纷,重叠的花瓣艳红如血。亦如花架下小憩的女子,大红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银色的流动花纹,巧夺天工,精美绝伦。
侍卫头领带着一干人等候在殿外,手捧圣旨的小太监走上前来,弯腰行礼。
女子听见响动,抬眼望去,红唇轻起,语调柔和:‘’何事?‘’
‘’玫妃接旨!‘’
眉眼如画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盈盈下拜,长及膝的漆黑云发随着动作倾泄了一身,当真美的叫人忘了呼吸。
小太监回过神,惋惜之情一闪而过:‘’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玫妃命理四柱,带煞则凶,谓之不祥,为保我大胤江山永固,国泰民安,今废其妃位,打入冷宫,等候发落,钦此!‘’
良久,一双纤细白嫩的手,颤抖着接下了圣旨:‘’臣妾,领旨,谢主隆恩!‘’
一朝落魄,昔日要好的玩伴避她如蛇蝎。任她跪在勤政殿外,磕破了头皮,血液模糊了双眼,她那慈爱的父皇,再不愿见她一面,那几日,她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如果不是傅云伯,她怕是早已和母妃在地府团圆了吧。
胤天星看着窗前的桌子上,一盏残烛在风中明灭不定,就如她现今的处境,若是撑下去,星星之火,足矣燎原。若是撑不下去,那么从此寂灭。只是那时,母妃会不会怨她,没能为她报仇雪恨呢?想到此处,她喉头一甜,伏在双膝之上,闷咳不止。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有人疾步走了进来,指尖迅速在她的几处穴位上轻点,然后偏头对着跟进来的婢女吩咐道:‘’去把药端来。‘’
婢女应声而去,胤天星按压着闷疼的心口,抬头望向来人,略显阴柔的眉眼下方,有一颗朱红色的泪志,在白皙的面孔下,显得尤为明显。一身素白的袍子,只在袖口处以紫线绣出繁杂的花纹,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根几寸长的银针,正捻转着刺进她另一只手的某个穴位上。
‘’会有些痛,忍着点。‘’
胤天星蹙眉忍耐,随着银针深入皮下,她只觉心口堵的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痛,最后忙的捂住嘴,一口血还是就那样兀的喷了出来,溅到了床下的铜盆里,血水顺着指缝流下,怵目惊心。
婢女正巧端着药进来,见此情形,竟无半点惊讶,将药放到床边,有条不紊的端起铜盆倒掉,然后再打来温水,仔细的为她擦拭干净。
收了针,他端过药碗,用勺子轻轻搅动,待晾凉一些了,再送至她的唇边:‘’你心中郁结太深,若要尽数消除,不仅须定时服药,还得以针灸相辅,方可痊愈。‘’
‘’多谢!‘’胤天星皱着眉头闷咳了几声,接过他手中的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