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出奇的高、出奇的蓝,大朵大朵如棉絮般的云彩悠悠然的在轻风的吹抚下远行,安静而又自在,漂泊是自由,漂泊是幸福,可是漂泊的人却常常只能感觉到无法挥去的无依,永远难以拥有云朵漂泊于青空万里的幸福感。
她仰起头看着天空:冷卫,你在天堂上看着我是吗?冷卫,你看见了吗?我在微笑;就如那首歌,你知不知道?想你的时候,我抬头微笑;因为我知道你正在天上看着我,我的微笑陪伴着你。
冷卫,你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我吗?我宁愿自己在做梦,再可怕的梦我都不害怕,因为只要我醒过来,你就在我的身边;可如今,我却害怕,因为我害怕,害怕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却不在了;这个梦,我就这样做下去,因为这样我心中带着一丝希望,你活着的希望。
“颜小姐。”一位穿着正装的男人,看了一眼伊彤坐在在对面。
“林律师。”收回在窗外的目光,看向坐下的男人;上午接到他的电话,约她出来谈一些事情,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他说,是与冷卫有关。
“颜小姐,冷董他生前将一份保单寄存在我这里,说是如果他不幸,那么在他离开后的一个月,让我将这些交给你。”林律师从包中拿出一封文件袋。
看着桌面上推过来的文件袋,她整个人摇晃的一下,颤抖的手拿起袋子,困难的打开,抽出里面的保单;看上面的名字,她凝噎的整个人发抖。
“颜小姐,里面还有一封冷董留给你的信。”林律师看着挣扎在泪水中的伊彤。
她不哭,不哭……
伊彤,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人在江湖,命,总有一天是要还的;不要哭。
买保险的钱是干净的,伊彤,拿着这份钱,快快乐乐的生活,不要在悲伤中挣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人生的道路,定会有属于你的幸福,不要在原地站太久,不要让幸福等你太久,伊彤,迈开你的脚步,向前走……
啪……
一滴泪水落在信上,立即扩撒开……
倔强的手重重的擦去泪水……
冷卫,我不哭,不哭……
立安孤儿院五年前就因为资助金困难而关闭,看着手上的资料,她沉默了,难怪那个女人说下落不明,可那是白家的女儿,就因为她是白家的女儿而被亲生母亲抛弃,让她一出生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叫她如何放弃?
“谢谢。”抬起头看着帮助她寻找妹妹的戈帆新。
戈帆新摇了摇头,似乎在想什么,沉静片刻,“我已经查到那位院长家的地址,去试试看吧。”
伊彤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换了衣服,她坐上戈帆新的车,前往乡下。
那位院长因为孤儿院关闭而受了刺激,脑子有时候清楚有时候糊涂,尽管如此,她觉得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
“你们找谁?”墙壁上爬满爬山虎,院子门打开,一位年约五十中旬的老者,打量着伊彤和戈帆新。
“请问李院长是住在这儿吗?”戈帆新向伊彤略点了点头,示意她别着急。
老者看着两人,片刻后点头,“进来吧。”
走进屋子,他们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面的人,没有错,她就是李院长,可是……
心在抽搐,原来,李院长不止资料上所说,痴呆,她已经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双眼睁开,和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
“已经一年了,我爱人一直这样子。”老者倒了两杯茶。
看着这样子的李院长,她顿时觉得有些绝望;戈帆新沉思的黑眸转动了下,“你爱人将当年立安孤儿院的资料都有保存吗?”
老者想了很久,不确定的摇头又点头,“她一直很宝贝那个箱子,里面我不知道有没有你们需要的。”老者边说边去找钥匙,打开箱子。
里面的书本记录本都很陈旧陈旧了,“我们可以看看嘛?”这里面有记录吗?她又带着希望问着老者。
“你们请便吧。”老者点点头。
两人整整找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快落幕;伊彤抓着记录本的手一松,记录本落地,引来戈帆新的注意。
“怎么了?”
“死了。”她器械般的站起来,死了,那孩子在孤儿院不到一个月就死了;也许汪雪芳已经知道了结果,可是她却宁愿是她自己找不到;难怪她让她不要找。
一场空……
看着手上的结果,她脑中一片空白,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当年关上一道门,老天爷给了她一扇窗;如今,门再次被打开,老天收去了那扇窗?
“伊彤,医生说很难,并非不可。”戈帆新看着脸色惨白的伊彤。
她不想抬眸,因为她不要让冷卫看见她哭泣;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不是不可那么是什么?千分之一,多么渺茫的几率,渺茫到几乎不可能。
就如人生,有几个一千日?
而她又有几个千分之一的机会?
戈帆新拉着呆滞中的伊彤,副驾驶位置上,他给她系上安全带,“伊彤,你忘了你来这儿的目的了吗?”
一句话,将她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泪光闪闪的她望着开车的戈帆新,“可是你?”
“没有可是,只要你自己想清楚。”开着车的戈帆新,目光看着前路,他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可是只要她走下去,他定奉陪。
她点头,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冬天来了,来得那么突然,带来了荒凉,也带来了忧愁,冬天是清凉的;白雪像小银珠,像小雨点,像柳絮杨花,纷纷扬扬为人们挂起了白茫茫的天幕雪帘;抬头透过稀疏的雪帘望去,那远处的高楼大厦,隐隐约约,好像在雾中,宛如在云里,带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失落,下了车,踏在湿漉漉的路面上,转头看着驾驶位上的男人,给了他一抹看不清的微笑,再转过头走向茶楼。
一个多月了,除了戈帆新,她不见其他人,她甚至不再接他们的电话;更别说是见面,而今天,她见的是陌生的人,彭世煜的爸爸妈妈,是以爸爸世交的身份,要求见她。
走进了指定的包厢内,看着里面的三人,他们也看见了她,全部站了起来;这反而让她愣了下,“伯父伯母好,世煜。”
“心蕊,来,坐伯母这儿。”彭妈妈亲切的拉着伊彤坐在自己身边。
“坐,别拘束。”彭爸爸也随和的开口。
大家都坐下了,伊彤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扫过,似乎每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伯父伯母,有话不妨直说。”
“心蕊,你爸爸有没有及你提起有关你和世煜的事情?”彭妈妈很小心的问着。
脸皱了皱,她不解,她和彭世煜?摇了摇头,“爸爸没有提及过。”
“这样啊,也是,那年你才十七岁,原本说等你十八岁再说的,当年……”彭妈妈叹口气。
“当年的事情都随着过去。”提口气,她故作冷静的打断彭妈妈的话。
“心蕊,虽然你爸爸不在了,可我们一直都不忘当年的约定,你和世煜的婚事,只要你们点头,我会为你们举行婚礼的。”彭妈妈激动的说着。
她和彭世煜的婚事?这?她疑惑的看着彭世煜,这不像开玩笑的,难道她真的和彭世煜有着婚约;记得那年爸爸说,等她成人礼那日,有件事情要宣布,难道就是这件事情?
她的生日一直都很低调,一直都是与爸爸或者弟弟,一家人在一起,爸爸说十八岁成人礼,是该让她走出视线的时候了,因为她长大了。
长大了?婚约?她被惊的说不话来,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伯父伯母,那场婚约就让它随着时间淡忘吧。”
“伊彤……”彭世煜听着她那坚定的话,不免有些失落。
“世煜,对不起,让婚约困扰了你这么多年,真的很抱歉;如果大家说开了,你不必再空等在那场虚无的婚约里面了。”伊彤很抱歉的说着,这场婚约,她从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那么就了解了它。
“心蕊。”彭妈妈看着儿子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意。
“伯父伯母,对不起,让你们记挂了这么多年。”她立起身子,深深的鞠个躬。
当年的婚约,就让它随着时间过去吧……
北风忽忽的刮着,她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她昨日打电话给雷哲昊,是要还他的钱,结果却知道那笔钱,冷卫已经替她还了,原来这件事情戈帆新也不知道;雷哲昊说要见她,被她拒绝了。
窗外焰火!有的似灯笼闪闪红光,有的似流星划过夜空,有的散开如银瀑飞洒,有的绽放如碧柳抽芽……似烟、似霞,似九月里金菊初吐芳蕊,又似春回大地人间开满繁花;它们在夜空中随意的变幻着,绽放着;这焰火,顷刻间照亮了我头顶的苍穹,映红了脚大的大地。
戈帆新收拾好,看着站在窗口的伊彤,拿着帽子、围巾、手套,替她整理好。
她就像个孩童一样站在戈帆新的面前,让他替自己带上帽子、围上围巾、带上手套,这些都是他买的,就连她身上今日穿的大衣,也是他买的,说新年新气象。
她忘了告诉他,她从来不带帽子、围巾、手套;可是看着他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她,她安静的配合着。
今夜是大年三十,就他们两人,给自己最重要的人打过电话,就关了手机。
这一夜,她说去哪里,戈帆新就开车带着她去那里。
去年的今日,她和冷卫的身影又在她的脑中浮现;她说买礼炮,拜佛;站在人海中,去年是冷卫带着她走过这举步难行的人潮,如今物是人非。
如今是戈帆新,他将她当初孩子一样,这种感觉很舒坦,她可以像个孩子一样,任由他替她打扮,她发现自己开始懒散了,每次出门,他定会先将她打量一番,看她有没有什么没有拿,或者是风大,将她包裹的像粽子一样,只剩下两只眼睛在外。
就如现在,她严严实实的被裹了起来,只有一双眼珠子在外,看着他替她开出道路,她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着走着,她看见了冷卫的背,她飞速的扑了上去,抓着前面人的手。
戈帆新回过头看着她,再看向自己被她抓起的手。
不是冷卫,鼻头一酸,“对不起。”她松开手。
戈帆新反扣住她的手,很是自然的握着她的手塞入自己的口袋,微微一笑,“这样是不是很暖和,小时候我姐姐就是这样带着我,不怕把我丢了,也不怕我会冷。”
原本尴尬,却在戈帆新的话下,变得很是自然,她跟着他的身边,她的手在他的口袋里,真的如他所说,很暖和,透过手套,她都能感觉到从他散发出的体温。
就这样,戈帆新带着她逛了个来回;去年的冷卫,今年的戈帆新。
烟火齐放的时候,她笑了,因为她看着手上的佛珠,这是去年冷卫买给她的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一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医生交代她要好好休息,可是她现在真的睡不着,打开台灯,她卧坐起来;坐了一会,她又躺了下去,肩膀处一块硬硬的感觉,伸手摸了出来,原来是枕头放了东西,被她这么折腾,所以出来了一点点。
接着台灯的光线,她整个人差点弹跳了起来;房产证,是冷卫那套别墅的房产证,怎么会在这里?
下了床,打开房门,她敲响戈帆新的门,她忘了这是深夜,她穿着睡衣去敲一位男人的房门。
门被打开,戈帆新看着她手上拿着的房产证,知道她已经发现了枕头下的新年礼物。
“这?”伊彤急急的问着。
“小心着凉。”戈帆新转身,将自己的厚棉袍将她裹了起来。
“这,怎么会在这里?”她没有觉得什么,戈帆新经常替她穿大衣,帽子……
“我现在只有这个能力。”他现在自己能拿出来的,只能买的起冷卫的那套房子,三千五百万。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谢你,不过,我现在……”她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将来我会从你手上买下来,而不是这样拿。”她将房产证塞回戈帆新的手中。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新一年的农历二月末,她走了,和戈帆新一起走了;等他们知道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五个月后,他们在网上、娱乐八卦上,看到了她和戈帆新的盛大婚礼,并且爆料,新娘子娃娃装饰的婚纱下,有着五个月左右的身孕。
他们看着她满脸的笑容,勾着戈帆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