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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做智慧龟

于丹在百家讲坛做节目时说了一个故事:说现在乌龟和兔子比赛跑,乌龟说他还可以赢,尽管兔子已经知道以前败给乌龟是由于他懒惰。这话一出,兔子当然不服。比赛开始后,兔子拼尽全力去跑,可每到一个路口,他总能看到乌龟懒懒地躺在草从边。结果,当然是以乌龟获胜而告终,这一回,兔子奇怪至极,甚至有些惶恐了。乌龟则得意洋洋,因为,他有一批相貌和他长得一样的兄弟,叫这帮兄弟在比赛必经的路口排好,一直排到终点,兔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这个故事在我们女生504宿舍深入人心,我们由此研究出一个求职的高招来。我们宿舍有四名女生,乔北,陆雅,郑丽丽和我。大家都是学外贸英语的,现在求职压力这么大,大学四年,我们从来没有荒废过一天学业,然而,就业的压力还是扑面而来,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我们决定仿照于丹说的那种竞技智慧,在大学毕业前夕,力争让人人都找到一份待遇高,压力小,福利好的职位。

机会很快就来了,四月份的招聘会如期在市中心的会展中心举行。我们四个都报了联通公司的部门经理职位。第一轮笔试,四个入围指标,乔北排第一,陆雅第二,郑丽丽和我也都入了围。接着就是面试了,这一轮考试中,除了乔北,我们三个人成绩都很差。乔北顺利地拿到了这个职位,与联通公司签了合同。

应聘结束后,我们四人在一起喝了顿庆功酒。看出来了?是的,我们有意在第一轮使出全力,为的,就是抢占入围名额,好在第二轮把乔北推上去。

有了一次成功的实践,接下来,我们如法炮制,陆雅和我也先后被两家外资企业录用,成了真正的白领。只有郑丽丽,还待字闺中,没有找到理想的岗位。其实,郑丽丽是我们四个人中最优秀的,她长相俊俏,学业成绩也是最好的,但她是宿舍老大,她觉得有必要把我们先送上工作岗位,尽管她没有这个义务,可谁叫我们情同姐妹呢。我们心里觉得亏欠着她,恨不得马上有家世界500强的外国企业把郑丽丽录用走。

机会来临是劳动节过后,一场大型的招聘会在邻市举行,还没有找到工作的郑丽丽第一个得到了消息,说美国的一家银行也参加了这次招聘会,职位还挺高,开出的薪水是每月三千美元。“陪我去吧,妹妹们,路费由我出。”郑丽丽满脸写着兴奋。

乔北吞吞吐吐地打听了半天具体日期,最后勉强说了句行,丽丽姐,我一定陪你去。其实我们都知道,乔北与联通公司签约后,已经获得了系里一名男生的爱情,男孩是本城人,以前对热情如火的乔北若即若离,因为她的工作还不知在何方。等乔北找到工作之后,男孩立即接受了乔北,并且准备在五月领着她回家。这事,乔北已先后说了很多次,每次说的时候,那张俏脸都涨得通红。

郑丽丽看着乔北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微笑着对乔北说:“你有事,还是别去了,我有她们两个也够了,再说,这次求聘,高手如云,能不能聘上,还是未知数呢。”郑丽丽说了这话以后,乔北马上紧紧地拥抱起她,一个劲儿地表示感谢,“下次,下次有机会我肯定去。”

轮到陆雅表态时,陆雅情绪也不太对,先说她可能没空,因为她乡下的母亲病了,正想回老家一趟。陆雅的家距离学校有数千公里,她的家里不富裕,每次买车票,她都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郑丽丽安慰着陆雅,让她尽快赶回去,并从自己的皮夹里拿出了两百元,递了过去,“拿着,替我买些营养品送给阿姨。”

到了去邻市应聘的日子,乔北去了她的男朋友家,没有回来,而陆雅,也发来信息,说她可能赶不回来了,因为她没能及时地买到返程的车票。就这样,郑丽丽和我登上了长途汽车,赶赴招聘现场。

坐在车上,大度的郑丽丽第一次眼睛有些红了,“陈敏妹妹,还是你,还是你最好。”

我心里也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沉吟了好半天,我才说道,“丽丽姐,如果这次招聘你落败,我把我的工作让给你。”

郑丽丽微笑着答道:“傻丫头,怎么让?说我在招聘的时候没有出全力?别傻了。”不知为什么,郑丽丽提到招聘做假时,我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虽然她很少提,加这一次,也不过两次而已。第一次提的时候,是乔北拒绝去邻市陪她应聘的时候,自顾自地离开宿舍前往男友的家里,乔北走的那个晚上,郑丽丽喝得大醉。

我们赶到邻市时,那家美国银行招聘本城业务部经理已经进行到第三天了。很多简历在那位白白净净地负责人手下,随手就扔了,郑丽丽和我却侥幸获得了面试的机会。我们正要欢呼时,那个小白脸冷冷地加了句:“这几天来,能参加面试的有数百人,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他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看相貌,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我们再次通过了面试关,我正要高兴时,却看到郑丽丽满脸沉重。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了半天,郑丽丽才说:“进入第三轮的,还有40人。”原来外资银行要求很高,还有第三轮笔试。我们在一家小宾馆又多开了几天房间,等着笔试日期的来临。这个时候,郑丽丽忽然说头痛,不想参加这次笔试了。我急忙安慰她,“到了关键时候了,你还说这个话,不行。无论如何也得撑下去。”

笔试的时候,我和郑丽丽先后进了考场。郑丽丽一脸疲惫,又好像是满腹心思。她走进那间充作考场的礼堂后,就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而我,则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我呆住了,乔北也夹在参加笔试的人群之中。乔北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向这边看过来,见到我,她立即转过了头去,再也不向这边看上一眼。

考试开始了,我没有留下任何情面,竭尽全力地答题,等我刷刷地写好答案,抬起头来时,只见不远处的郑丽丽正手托下颚,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的脸顿时火烧一般,心里却说:郑丽丽,你别怪我,这份工作,就是我不要,你就能保证在这么多人里面顺利过关吗?我不是不讲情义,其实我早告诉你了,我可以帮已经到手的这份工作让给你的。

交了卷,出了考场,我忽然发现郑丽丽和乔北面对面地站在那里,郑丽丽的眼里早已满是泪水。乔北大声地嚷着:“你别责怪我,这份工资,是我那里近一年的收入。你的成绩那么好,还有其他选择的。从今天起,你别拿我当好朋友就行了,你不是还有陈敏,还有陆雅吗?她们会帮你。”说着,乔北把那个坤包向肩上一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慢慢地走向郑丽丽,哽咽着说了句:“对不起,陆雅才是你的好朋友,我,我也不配。”说着,我学着乔北,也向远处走去。身后的郑丽丽忽然尖叫着喊道:“是吗?陆雅早就来了,她只是没有通过面试这一关而已。乔北,陈敏,我错了,我们都不应该学习乌龟的智慧。乌龟所有的,只能叫诡计,我们应该凭着自己的实力,好好地为自己争取。不是吗?”

我没有回头,可我一字一句地把郑丽丽的话听在耳朵里,相信并没有走得太远的乔北也听到了。我们不应该学习乌龟的智慧。因为,那只是动物的智慧,动物没有我们这么复杂。

回到学校三天后,我们发现,郑丽丽再也没有出现。一直对我们青眼有加的辅导员说,郑丽丽已经提前向学校要了毕业证,南下找工作去了。接着,郑丽丽的父亲来到我们宿舍找她,原来,她还有一个弱智的哥哥,都30大几了,还没能娶上媳妇,父亲催着她工作,要不,就直接回家嫁人,为哥哥换一个媳妇。

在邻市举行招聘会的那家银行,没有录用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这让我,乔北和陆雅愧疚不已。善良大度的郑丽丽会去哪儿呢。也许她最终是替她哥哥换亲了,也许,真的是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打工了,不管是哪种结局,她以后肯定会结婚生子,我不知道,她会如何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她的后代,包括我们,将来又该如何告诉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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