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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楚家军校场,天高地远,百草苍苍,雪花在呼啸着的劲风中旋舞,飘到枯草皮上,一望无垠的原野里,形成一道晶莹四射的别样壮观风景。

平地上,跑动的马蹄声“轰隆隆”震天响,骑马的士兵在远方射箭,一个个直立着的箭靶上不时承受着射过来的箭。

距离射箭场不远处,临时搭起了一个棚,楚亦潇大气凛然地坐在主座位上,身旁分别站着曹丘将军,还有年轻的宁副将,他们盔甲束装,神情肃穆地看着前方。

只见士兵赶着一行十几个身着陈旧囚服的犯人,正缓慢地朝着楚王爷走过来,囚犯们身上都血迹斑斑,明显已经经过用刑。他们的双手都被反绑至身后,再用一条长长的铁链子扣住双脚,一行人无法单独行走,只能一起拖着沉重的铐链,一步一步地走向断头台。

终于,他们被鞭笞到楚王爷的棚帐前,士兵叱喝着道:“跪下!”

然而很遗憾,那些囚犯并没有被吓倒,他们神情木然没有任何反应,直挺挺地站着,目光有种从容就义的坚定光芒。

士兵们见囚犯不为所动,于是干脆一个个强行压着他们下跪,终于用武力将囚犯驯服,一名士兵的头目才稍稍上前几步,拱手禀报道——

“王爷,雪国闹事刁民已经带到。”

楚亦潇这才懒懒地抬眼,精锐如鹰的眼眸扫过刑台上的囚犯,然后目光落在禀报的士兵身上,嗓音平淡让人听不出他有任何的打算“恩,你都逼供了什么出来?”

一行士兵皆惭愧地地垂下头,不敢答话,更加不敢迎视王爷那高深莫测的眼睛,最终还是那名士兵继续回话——

“禀王爷,这些囚犯什么也不肯说,每次用刑,都只说同一句话……宁死不屈。”

楚亦潇听言,没有任何发怒于士兵的情绪,他只是挑了挑剑眉,一派轻松地又将目光落在囚犯身上,看着他们一个个大义凛然的模样,他眼中闪烁点点激赏,转眼即逝,余下的,是残酷的嘲弄——

“雪国端木将军培养出来的敢死队,果然个个都视死如归,很好!十四名敢死队潜伏于石城,现在只有十二名,还有两名漏网,也罢,就让他们多活几日,然后就送他们去跟你们一起再接受锻炼。”

随着楚亦潇说出的话语,囚犯们静待死亡的眼神终于显现了些许情绪,他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遐迩闻名的楚王爷,惊诧他居然这么清楚他们敢死队伍的资料,果然是雪国的劲敌,不由产生敬畏,但是,他们依然只服从于端木将军,忠心不二!

躁风呼呼吹拂,掀枯草漫天飞,楚亦潇抿紧血唇,心中不免叹息,好一群忠心的部下,但是……跟他作对的敌人,身首异处是最后的下场!

他抽起竹简上的斩杀令,冷眼无情地丢到地面上,一道轻微的撞地声响,被湮没在风雪中,残留的余音,袅袅随风荡,仿佛在风中叹息,十二道年轻结实的生命,在利刀下,终归尘土……

刑毕,楚亦潇背手站起,丝毫不为眼前的血腥动一根眉毛,他勾起诡异的一笑,然后冷冷地命令道:“曹丘将军,你跟宁副将负责将这十二个头颅挂到城门外,让大名在外的端木将军看看,他忠心的部下就算是死了,还在望乡!”

曹丘将军与宁副将一同拱手,应声道:“领命。”

接着,楚亦潇不再浪费一点精力去理会刑场上的惨状,他拂袖,背手潇洒地迈开脚步,走向射箭场,一切都那么自然,十二道生命的流失,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

日月两人正拿着弓箭,全神贯注地瞄着远处的箭靶,一箭一箭,丝毫没有走神,尽管狂风凌乱了他们半披散的长发,干扰到他们的眼睛,却不能分散他们一点注意力。

石管家捋着胡须,老神在在地观望着两位义子专心致志的模样,看到他们几乎箭箭命中红心,感叹少年出英雄,长江后浪推前浪。

忽而,他看到晓月的手姿势稍稍偏了轨道,他走过去,谆谆教诲道——

“晓月,要把弓箭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凝神于箭稍,看着……”

石管家顿了一下,然后拿过一把弓箭,搭上手臂,方才继续解说:“射箭,等同于射出自己的心神,把神贯注于箭,箭才能随神走,这样才能按照心中所想地百发百中!”

说着的同时,石管家蓄势待发,运气于弓箭,利眼一点也不含糊地瞄准箭靶,等到话语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箭,随之射出,凌厉地划开冷空,直飞箭靶的红心。

晓日跟晓月早已经停下来,虚心听教,看到义父的老练的姿势,一点也不乏当年的刚劲有力,他们不禁流露出向往的神情,他们发誓,到了义父的年纪,也绝对不会落后!

“啪啪啪……”

他们三人同时回头,只见王爷一边拍掌一边走过来,他们齐声行礼:“王爷。”

楚亦潇点点头,神情一派轻松,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已经长到差不多他身高的日月,那样刚毅的七魄,让他感到骄傲,假以时日,日月会更加出色,成为新一代的沙场猛将。

“石叔,你的箭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不愧是当年的神箭手,好样的。”

石管家放下弓箭,摆摆手,呵呵笑道:“王爷过奖了,王爷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石叔老了……”

正当他接着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感到胸口有一股气在乱窜,堵得疼痛,他不由地伸手捂住胸口,同时轻轻呻吟一声,眉头紧皱,很不舒服的模样。

楚亦潇跟日月脸色丕变,他们赶紧扶住石管家摇晃了一下的身躯,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石叔,你怎么样?”

“义父,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

石管家急喘了几下,然后慢慢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稍稍按耐下胸口的疼痛,他费力舒展开脸上敛起的皱纹,安抚他们道——

“我没事,可能是今年的冬天气候变化太大,加上人老了,身体也不如前,老毛病复发得频繁,忍忍就过去了。”

楚亦潇拧着剑眉,一贯冷漠的黑眸里荡漾着忧色,还有着深涌的愧色,石叔的内伤一日不好,他永远都无法安心。他嗓子嘶哑地吩咐道——

“快扶石叔进营帐休息,来人,去请一位大夫过来。”

一旁站岗的士兵赶紧领命去请大夫,片刻不敢耽误。

絮雪纷飞,柳王府被掩盖在白茫茫的落雪里,门庭一片静悄悄,没有很多的仆人,也没有很多的人影,比较偏僻,偌大的柳王府,居然门可罗雀,实在让人费解。

一位神态安详的夫人倚门而站,只见她身着浅蓝色棉衣,长发挽起,只是简单地在发髻上别了一根金钗,寥寥几个发夹,便梳出一个稳固的妇人发式。

她安静地站在门帘下,由一位丫鬟陪伴着,两眼无神地游移,却掩不住她眼中的期盼,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目无焦点,俨然一位失眠的妇人。

柳飘风驾着白马,白衣飘飘,在风雪中扬起,几缕长发扫过粉色的薄唇,洒脱之中带着轻佻的美,“得儿,得儿……”

白马由远而近,隔着雪花,他看见门口处,如往常一般站着他的母亲,正在翘首盼望着,听到他的马蹄声,母亲的脸上那欣喜的神色清晰可见,感染了他,他心中更是急切地策马奔腾,一股游子归家的温暖溢满心间。

柳夫人伸手摸索着身边的丫鬟,紧紧抓住丫鬟的手,着急地问道:“小翠,你快看看,是不是我的风儿回来了?”

小翠赶忙扶住夫人,高高仰起头望向远处的人影,然后高兴地扬声道:“夫人,是的,是王爷回来了。”

柳夫人一听,高兴地笑开了脸,她想也不想地就迈开脚步要走下台阶去迎接她的儿子。

小翠急急地指点夫人道路,同时脱口而出:“夫人,小心啊,要走台阶了,慢慢来,王爷还要等下才能回到门前呢。”

柳飘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母亲的身上,看到母亲急切地走下台阶,他的心跳了一下,尽管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这种喜悦表现,但是依然会不由自主地担心,毕竟母亲的眼睛不方便。

他高高扬起鞭子,落下,呼喝着坐骑:“驾——”

马蹄飞起阵阵雪白的浪花,随着马儿的跑远,渐渐恢复平静,柳飘风终于回到家门前,他没有等马儿停住,便心急地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地面上,雪花扑上他的发丝,沾上他英气风流的俊脸,风尘仆仆。

他连忙走到母亲的面前,激动地喊道:“娘,我回来了。”

柳夫人握住儿子的手,笑出了眼角的鱼尾纹,她自然地抬手,想要去抚儿子的脸,然后慈爱地说道:“来,让娘看看有没有瘦了,最近老是往外跑,娘都没能够有时间来好好看个够我的孩儿呢。”

柳飘风修白的手握着母亲的手,指引母亲抚上自己的脸庞,母亲的手,依旧是暖暖的,柔柔的,抚慰了他几日来的奔波,他笑嘻嘻地一边将母亲带进屋里,一边调侃道——

“娘,孩儿往后将会有好一段时间在家里烦着你了,娘到时候可不要说孩儿缠人。”

柳夫人作势打了一下儿子的手背,语气却依然和蔼地数落他:“为娘的可不敢指望风儿会常常逗留在府中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你不要老是去外面沾花惹草,带那么多莺莺燕燕回来府中吵娘,娘就谢天谢地了。”

柳飘风马上哭丧着一张玉脸,作势捧着心窝伤心道:“娘,您怎么说孩儿的心肝宝贝们吵呢,怎么说孩儿的爱姬们也让柳王府活色添香热闹不少,有她们在,孩儿也才放心地出差办事呀。”

柳夫人不赞同地摇摇头,似真似假地叹息道:“风儿要是真想让娘得到好照顾,就快给娘添一房好媳妇,生个白胖胖的孙子,娘也好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不过……唉……照你这么个胡闹法,有哪家好姑娘肯下嫁。”

柳飘风只觉得修眉一阵阵跳动,然而心底却倍感温馨,母亲的唠叨,虽然很不给他面子,但是却很窝心,呵呵……

不过,娶妻吗?他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娶妻吗?如果会的话,那不知道他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在心中玩味着,悠哉地想要描绘一下妻子的相貌,黛眉轻描之中要带点英气,眼睛要有灵气,而且夹杂着坚毅,琼鼻恰到好处,樱唇轻点,撅起的时候让人觉得倔傲……

想着想着,他惊愕地发现那张脸,在脑海中,跟梅寒雪的脸完全重合,他拧起眉,一脸凝重,他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挂念潇的妃子,他苦恼地甩了甩脑袋,不让自己去亵渎兄弟的女人。

就在片刻的沉默之中,他们已经回到大厅,柳夫人顺着儿子的搀扶坐到大椅上,却不再听到儿子出声,她疑惑地摸索上儿子手臂,担心地询问:“风儿,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累了?”

风儿平时一回到家,就很多话说的,他会跟她这个娘亲说他路上的见闻,然后夸大其词地自我吹捧,总是逗得她呵呵笑,今个儿怎么这么安静了?

柳飘风狭长的桃花眼闪了闪,颇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他转移母亲的注意力,自袖袋中掏出一支发簪,然后轻轻插到母亲的发髻上,同时开口解释——

“娘,孩儿正在找这个礼物给娘呢,是一支棕褐色的古木发簪,很轻便,适合娘的喜好。”

柳夫人伸手抚上发簪,笑眯了眼,为儿子的孝心,也为儿子的细心,风儿总是将她这个母亲的爱好记得一清二楚。

她放下手,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芒,柔婉地说道:“谢谢风儿,发簪很好,娘很喜欢。风儿也累了,快去梳洗一番,娘让下人准备接风宴为风儿洗尘。”

柳飘风抹了抹脸,娘不说还真不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一向喜欢干干爽爽,这一路督商途中的风尘,还真让他感到受罪。

正当他转身欲离开的时候,一群美女甩着云裳,簇拥而进,叽叽喳喳地叫唤道:“王爷,你回来了,我们来服侍王爷沐浴梳洗,王爷快随我们来吧。”

才说着,柳飘风便被动地跟上她们的脚步,他邪笑连连地旋了个身,眨眼间便安安稳稳地从如云美女之中脱身而出,他淡定地站至门口,甩了甩羽扇,轻佻地眨眨眼,掀动粉唇:“好吧,看你们谁服侍本王最好,本王重重有赏。”

说完,他便老神在在地率先离开,不愁她们不跟上来。

果然,美人们听了这话,都掩嘴窃笑,然后娇滴滴地朝夫人跪安,便迫不及待地追上王爷的脚步。

徒留下柳夫人仰天长叹,眉宇间纠结着伤神,她这个儿子,唉……

柳王府澡池里,迷雾袅袅,薄纱飘飞,弥漫着暧昧的气氛,一群美姬分站池子的四周,手中提着篮子,向池中抛撒花瓣,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在半空中飘荡,然后旋转着落入池子中。

柳飘风舒懒地靠坐在一旁的大椅上,眯起眼打盹,一双桃花电眼迷离着,模样很是无害。

美姬们撒好花,看看正在迷糊糊睡觉的王爷,相视掩嘴一笑,点点调皮乍现眼底,她们干脆俯下身子,然后舀起池中的温水,泼向就要入睡的王爷,夹杂着“咯咯咯……”的玲珑笑声。

柳飘风感觉身上一阵湿漉漉的,他没有如她们所愿地吓一跳,反而只是掀了掀眼皮,用爱困的眸光扫了她们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伸手毫无预警地就去解腰带,美姬们赶紧用手帕遮盖双眼,娇羞地嚷嚷:“王爷真坏,不理你了,姐妹们,我们走吧。”

不一会儿,美女如云被风带走,偌大的澡池里,只剩下柳飘风一人,他邪笑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眸中掠过一丝寂寥,随意他无谓地耸耸肩,邪美透光的脸盘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讪笑,然后脱得一丝不挂,走进澡池里,享受着温泉的洗礼。

晚间,柳夫人的寝室,装横简朴,以淡蓝色为主调,窗台上,种着绿色的藤蔓,就连珠帘也是青蓝相间,让人觉得耳目清新。

柳飘风站在梳妆台前,正拿着梳子为母亲梳理一头长发,自镜中看到母亲云鬓微霜,那几缕白发在他指间穿过,落下,很柔很柔。

他看着镜子中的母亲,和蔼安详,眼睛很慈祥,却看不到他,他的心窒息着,修眉轻拧,他枉有一身医术,却连母亲的眼睛也治不好,不仅如此,石管家的内伤顽疾,他也无法根治,这两人,是他最想医治的人,却成为他最大的败笔。

柳夫人伸手,按住儿子的手,温柔地问道:“风儿,你怎么不说话呀?跟娘说说你这次又做了什么大买卖,好让娘高兴高兴。”

其实她只是想听听儿子的声音,她看不到他,但是她可以感觉到他,她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儿子,是她今生唯一的呵护。

柳飘风半蹲下来,将娘的手拿起,放置在两边的脸庞上,然后地看着娘的眼睛,坚定地道:“娘,孩儿一定会设法医好你的眼睛的。”

柳夫人幽幽叹息,但是仍然微笑着点点头,鼓励地说道:“好,娘相信风儿一定会找到方法的。”

深知他不会放弃,坚持了十几年,她由一开始的放弃,到后来的顺其自然,再到现在的鼓励,只因他要坚持,那她这个当娘的,除了给他支持,别无他想。

正当他们母子情浓的时候,门外传来通报声:“禀夫人,王爷,吕丞相来访,请见王爷。”

柳飘风听报,身躯一僵,他沉声道:“知道了,你先请吕丞相到我的院落歇着,我马上过去。”

柳夫人紧紧抱住他,神情不复祥和,反而增添了一份凝重,她有点慌张地揪住风儿的衣袖,不让他离开,语态有点焦虑:“风儿……”

“娘,我去去就来,您先让小翠陪陪您……风儿不会走。”柳飘风看到母亲难得露出来的焦灼,他赶忙安抚母亲,末了,还意味深长地加上最后一句。

柳夫人这才点点头,然后依依不舍地放开儿子,耳朵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心,始终放不下。

吕丞相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笑眯眯地,眼中充满仁爱地看着他,一派悠然地捋着胡须,柳王爷一表人才不输楚王爷,一文一武,可谓相得益彰,只是……

柳飘风面不改色地任吕丞相端详,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桌面上的免死金牌,心中玩味着,皇上居然将这么大的赏赐给他,这真是匪夷所思,这可不是普通的奖赏,而且免死金牌数量有限,从不轻易送出,瀚宫恢复稳定以来,只有两个人得到过这赏赐,恰好这两人都是楚王府的人,一个石管家,一个楚王爷。

他心中品味着复杂的猜测,然后质疑地望着吕丞相。

吕丞相收到他试探的目光,也不避讳,他直直坦诚地回望过去,然后和蔼地道:“你猜得没错,这道免死金牌是我向皇上进谏得来给你的赏赐,现在朝中,一共有三人拥有这道金牌了。”

果然!柳飘风拧眉,不太高兴地将金牌移过去,推辞道:“吕丞相还请带回皇宫,我用不着这个。”

吕丞相按住他的手,望着他的实现稍显严厉:“不行,既然楚王爷有这道金牌,那你没有理由没有,收下!这是本相特意为你求来的,见此金牌如见皇上,身份地位更加高人一等。”

柳飘风看着吕丞相不容拒绝的眼神,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妥协地收下,他知道,吕丞相是为他着想。

吕丞相见他终于收下,又恢复笑眯眯慈爱的容颜,他斟酌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柳飘风神色平静,然而心中却是百般不愿,他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只是淡淡却很肯定地道:“没有!吕丞相应该相信楚王爷。”

吕丞相松了一下花眉,对柳王爷的话不予理会,在心中盘旋了少顷,他转移话题,认真地交代道:“华阳公主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务必要帮助公主招上楚王爷这个驸马。”

柳飘风修眉更加拧紧,他小心措辞道:“据我所知,楚王爷对公主并无男女之情,硬把华阳公主嫁与楚王爷,恐怕不妥。”

吕丞相浓眉一皱,沉声道:“没有任何不妥,既然公主喜欢楚王爷,而且公主论才有才,要貌有貌,配楚王爷并没有任何不妥……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而且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难道你认为其他方法会比这个方法好吗?”

柳飘风沉默了,他的心在做天人交战,许久,他在吕丞相迫人的注视下,勉强地点点头,然后便箴默不语。

吕丞相看他这模样,感叹一声摇摇头,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嗓音转软:“你要知道,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不要感情用事。”

柳飘风抿起粉色的薄唇,毫不掩饰眉宇间的褶皱,有些事,他不想做,但是,他必须去做。

吕丞相见他不再回应,舒叹一声,眼中染上淡淡的离别之情,他深深地看着柳飘风,将他英俊卓绝的模样刻画在心底,感叹着时光流逝得如此之快,转眼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小小孩童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搭着柳飘风肩膀处的手,刻满皱纹,胸口好像梗着什么,惯有的眯笑敛去,加重手中的力道,他紧紧贴住柳飘风那月牙白的衣裳,透过衣服,感受那手心下的体温,酝酿了许久,才又继续发话,只是,这话,多了一份复杂地感怀——

“我该回宫了。风儿,我们都很想你。你……好好照顾你母亲,她很疼你。”

柳飘风瞬间抿起唇角,躯干绷直,他知道吕丞相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但是他动了动嘴唇,张了又合,有些话,已经不知道怎么说,来回了几遍,他神情有点腼腆,又有点懊恼,最终化作一句别离:“吕丞相,我送你。”

吕丞相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叹一声,随即收敛起所有陌生又熟悉的情绪,然后背手离开,柳飘风跟着他身旁,两人一路沉默地并肩来到久候的马车处,柳飘风眼神复杂地看着吕丞相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他拱手遣词:“劳烦吕丞相走一趟了,请带我向皇上致谢。”

吕丞相摆摆手,笑眯眯地道:“好。我们走了,柳王爷后会有期。”

赶车的侍卫朝柳王爷抱拳:“柳王爷,请。”

柳飘风点点头,然后背手站立在夜雪下,月华伴着雪花倾泻而下,笼罩了那远去的马车,也模糊了他白色的身影,白茫茫的夜里,四周一片静寂,冷风卷起那雪白的衣摆,吹拂中,冷却那衣摆中原本带有的温意。

这夜,吕丞相以朝中急呼为由,坐上宫廷的马车,穿过月色下石城的郊外,钻进松影斑驳中,马车镀上一层银白,直奔瀚宫,所有在柳王府的一切,都不为人所知,知情吕丞相拜访柳王府的,也只是认为吕丞相到柳王府只是一般的叙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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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鸭寨,神坛上躺着一个全身着红的女子,她是人们献给“玛神”的礼物。龙溪镇,砰的一声炮响犹如丧钟,将人们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英俊的赶尸匠终日与尸体为伍,却又注定一生与女人无缘;妖艳的草蛊女幽居山野,竟并有两个半人半鬼的丈夫。美丽的湘西女子,坚不可摧的古老风俗,神秘的赶尸行当,骇人的巫蛊之术,这一切交织碰撞出的,将是一段炫目又惊心的动人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