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全身都是黑色的。
风扬起男人黑色大衣的衣角,衣角在春寒料峭的空气里划出一道冷色的线。
狭长的丹凤眼里尽是威严与冷漠。
白肤,黑发,东方古老的眼。
如一个黑夜里嗜血的阎罗王。
勾魂夺魄……
那只勾魂夺魄的阎王爷穿着漆黑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迎面走来。
连周围的风都凝固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冷了。
楚汐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也好像发现了楚汐夜的存在。
他转过头来看了眼楚汐夜,凤眼下英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有陵有角的下颚,无一不在述说着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一瞥,毫无感情。
一晃神,从车里又下了一银发老奶奶。
看打扮气质就知道着老少二人非富即贵。
年轻男人可能是这位老奶奶的孙子,他小心的扶着老奶奶经过楚汐夜的身边。
男人走近楚汐夜时,楚汐夜好像闻到了来自男人身上的味道。
如同负雪万年的苍山深处的松柏气息。
极度寒冷凛冽中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香气。
楚汐夜似乎还听见了谁的心跳如擂鼓一般想起。
在一个风也凝固车声也凝固,万籁俱静的世间中,那擂鼓的声音仿佛如连环霹雳炸弹一般在楚汐夜的耳际不绝。
然而,楚汐夜知道她已不是宫家二小姐,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李阿姨说京城这个地方藏龙卧虎,权贵之人极多,千万千万不能招惹!
所以当这两位不凡之人经过楚汐夜的身边时,楚汐夜一紧张一下子就退得老远避开了他们。
然而这个动作弧度颇大的举动无疑的引起了二位的注意力。
因为要找工作所以特意穿高跟鞋的楚汐夜明显还不适应高跟鞋。
要知道当初还没穿越时,已有新时代的女性穿着高开叉的旗袍,摇曳生香的踩着高跟鞋。
她们会去聚会,会乘坐轮船到很远西方留学。
而楚夕夜的父亲曾是清朝大臣,尽管后来清王朝衰败了,但他那固执又古董的思想还没衰败。
他勒令楚夕夜只能乖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着打扮保守又规矩,乖乖的当一名大家闺秀。
所以楚夕夜以前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
于是当她退后时突然一个踉跄差点被摔倒,努力的在半空中找回了平衡之后,楚汐夜一抬头就看见了那银发老奶奶正看着自己。
那老奶奶保养得极好,又有种尊贵雍容的气韵。
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楚夕夜皱了皱眉。
孙芩看着对面那年轻的,走神的女孩深深的皱了皱眉毛。
像……太像了……
于是孙芩对着楚夕夜脱口而出:“孩子,请问你是哪一年的?”
“啊?”问我?
孙芩和蔼的笑了:“孩子你不要怕,我叫宮芩,是宫家的人。”
宫家的人!?
孙芩!?
楚夕夜睁大眼睛!
“您……好,请问你是那个孙……又是那个芩呢……?”楚夕夜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笑得和蔼的老人。
“自然是子小孙,草今芩了,姑娘你冷还是怎么,怎么声音都颤了?”
果然如此!
怪不得这么熟!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楚夕夜无声的在心里呐喊一个称呼……大嫂!
这个孙芩是自己的大嫂啊!
原来……大嫂还没死……
“孩子你怎么不说话,你哪一年生的?你跟我要找的人还真像。”
暮然的,楚夕夜惊恐的睁大眼睛。
不!不!
“不,我不是……不,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夕夜好像又想到了某些事,惊恐的眼神顿时变得绝望,突然,又疯疯癫癫似得踩着并不熟练的高跟鞋跑开了。
而宫长夷看着楚夕夜抛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真是个奇人。
楚夕夜跑得老远,终于在一个拐角处藏匿了起来。
宫家的谁也好,只有这个大嫂……她不敢认!
因为这个大嫂是她每夜噩梦的源头啊!
她对这个大嫂的感情是复杂的。
恐惧……大嫂徒手捏死一个婴儿的血腥画面仍然忘不掉。
恶心……大嫂偷吃新鲜的胎盘还历历在目。
她的大嫂很美很美,可那是一天吃一个胎盘而换来的啊!
胎盘虽然没有生命,但那……也是人……人肉啊……
在后来,当大嫂知道楚夕夜嫌弃自己时,竟然将那紫河车晒干磨成粉每天都掺在楚夕夜的水里饭里。
当楚夕夜连吃了两个月后突然知道真相后,一连吐到了晕倒的地步!
孙芩对人对事阴险狡诈。
楚夕夜对她简直是又惧又怕又恶心。
当孙芩笑吟吟时你永远不知道她想怎么整治你!
最后,楚夕夜还曾发过在宫家有她没我的誓。
楚夕夜想着孙芩的可恶之处,身心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楚汐夜永远都不会忘记,是孙芩让父亲逼迫自己嫁给一个日本军阀。
她也就在逃婚的途上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她想,也许是老天爷同情她,怜悯她,给了她一次新生的机会。
那么她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于是,楚汐夜深呼吸一口,睁开眼,调整了状态后,又艰难的踩着高跟鞋转身向前走去。
她还要找工作,她还要生活。
李阿姨是一个单身女性,资薪不高,她能被李阿姨捡回家,照顾她吃喝,提供她衣物,楚汐夜已经是感激不尽。
但李阿姨对她再好,她就越不能让李阿姨白养自己。
只是……啊!楚汐夜真想仰天咆哮一番,到底要怎么找工作啊啊啊啊!!!!!!!!
她!完!全!不!会!啊!
求找工作的正确姿势啊!
老天爷你让我穿越却不告诉我现代生活的技能和规则真是太讨厌了!
楚汐夜愤愤的想着,同时也紧紧握住兜里的粉拳。
既然来到这现代,打气精神好好面对,她就不信了她会输给这个时代!
哼!你们这些只配当我孙子的人,我怎么也比你们多活了一百年!
另一条街的孙芩早已不是上海有名的交际花,她老了,头发银白的。
可她的眼眸依然明亮有神。
孙芩在心里想着刚才那怪异的女孩,又在心里摇了摇头。
那女孩即使再像又如何?反正不是真的。
而宫长夷看着自家奶奶有所思的样子,不得不恭敬的弯下了高出孙芩很多的身子。
“奶奶,您在想什么?”
孙芩看了看她那出落得非凡的孙子说:“你注意到刚才那个穿鹅黄色羽绒服的女孩子的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