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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来乍到

孔慧侧歪着头,看着窗外的景物如时光回流般倒退,眼睛不仅有些酸痛。

“请到林水市的乘客整理好自己的物品,车辆将在5分钟后停靠。”

列车厢里发出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旅客已经到站了。孔慧于是收回思绪,动手收拾自己的行李。还有一个小时,就到12点了。在南方,不论走到哪里,阳光总是泛滥滔天,如洪水般渐渐淹没整座城市。

孔慧使出浑身解数,带着他那硕大的行李箱走出人流汹涌的车站。

香樟树的阴影一片接着一片,深绿色的树冠阻挡了骄阳的肆虐,以致孔慧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竟几乎寻觅不到斑驳的阳光。该给父亲打个电话了。孔慧身上没有手机,于是小步跑到路边唯一的一个公共电话亭,摸出几枚硬币塞进投币口,嘟嘟几声盲音过后,电话接通了。

“爸………”她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无声地滚落地面。“我现在到了,你还好吗”?孔慧听到工地嘈杂的机器声,切割钢材发出的尖锐的声响如悲伤的雪霰鸟划过空旷庞大的夜空。

“到了就好,你在那里可要好好念书,不要担心,你老爸力气大着呢,一个大男人还养不活你这个丫头片子吗?我……。呜………。咳咳……。。这里风沙好大呀,好了,我手机要没电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以后再聊啊……。。”父亲匆忙挂掉了电话,话筒里发出嘟嘟的断线声,一切都变得茫然起来,像是覆盖上一层江南厚厚的水汽,那么的不真实。

父亲患有糖尿病,只是一直瞒着自己,但为了供自己上学,不得以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家乡东北的一处建筑工地打工。她能想象出父亲边微喘,边奋力干活的场景。心里忍不住地抽动,想哭只是想哭。

泪水流干的感觉是什么样呢?穷人的悲哀永远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富人所无法理解的。学校毕竟不是慈善机构,没钱,意味着学校不会慷慨地为你留下一个座位。

社会很真实,也很现实。

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杀出重围的几缕阳光,斜斜的照在她的脸上,竟仿佛多出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公交车硕大的玻璃窗映射出这个城市的色彩。深绿,浅绿,墨绿,有些绿色连孔慧也说不清,只是觉得好看。对她来说,绿色永远不会使人厌倦。她恨不得城市里到处都是公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蓬勃成整个世界的主题。

小时候的她,就喜欢站在家门口,踮起脚尖远眺远处苍翠的大兴安岭,一看就是一整天。而父亲总会在忙完活后,微笑着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脑袋瓜,轻声说:你这个小傻瓜啊!在经常下雪的东北,绿色是很难看到的,大多数时候地表都是覆盖着厚到离谱的白雪,偶尔看见几小块因兔子觅食而显露出的些许枯黄衰败的绿色。

在从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下来后,孔慧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林水大学,几个烫金大字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因为今天是大学新生入学的日子,学校门口的几家小商店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孔慧的视线里满是白花花的手臂在眼前挥舞,新生们都在拼命地争抢生活必须品。

孔慧没有必要去和他们抢,因为早在离家前,她母亲就把大大小小各种东西全一股脑地塞在她那个老式的且大得吓人的皮箱里。所以当孔慧用她娇小的手臂拎着这个大号皮箱行走在校园里时多少吸引的许多怪异的目光。你大概可以想象林黛玉单手抱着弹药箱,而且在战场上健步如飞的场面。有一个自语大力士的大三学长,为了表示对学妹们的爱护,主动走到孔慧身边希望帮她提一下皮箱,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着皮箱晃来晃去在原地转了三个圈,最后猛地撞在化学系迎新的桌子上,在发出几声被矿泉水瓶砸中的哀嚎后,神志不清地被人扶到医务室去了。

在家经常帮父亲做农活的孔慧,力气总比同龄的女生多出一大截。所以小时候有一些调皮的小男生想来欺负她时,往往是他们被打的屁滚尿流,哀号不止。因而孔慧在小时人称孔哥,一群小屁孩俯首称臣,颇有大将风范

孔慧看着周围人投射过来的惊诧的目光,脸庞有些微微发红,她提起皮箱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结果后背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本能的向后踢了一脚,结果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她转过身子,发现有个清瘦的男生像猴子一样在抱着脚乱跳,表情甚为痛苦。

“我说同学,有必要对我下手这么狠吗?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男生目光幽怨,让久经沙场的孔慧也不经有些汗毛发直。她不经联想到高中语文老师经常讲解闺怨诗中的那些怨妇,凭栏远望,口中还不忘不停地碎碎念,简直像躲在角落不停画圈圈的潇洒哥。

“我………。我……。。不是没………没看见嘛………。”孔慧心虚的辩解道。

“没看见就给我来一脚啊。”男生指着自己大腿上的一个脚印,很严肃的说,“孙中山同志曾说过:吾日三省吾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呢我要好好爱护,你再给来一脚我恐怕就要去和马克思谈谈哲学了。”男生浓重的广州腔,让孔慧觉得压力很大,耳边仿佛有只打了鸡血的苍蝇在乱飞。

“孙中山真的说过这句话?”

“同学”他扶了扶他那副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镜,浓重的广东腔喷薄而出“不要怀疑权威好不好。”

孔慧无语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怪物。

“我说同学,你踢也踢了,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孔慧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身上没有多少钱,属于那种被强盗抢劫,结果强盗连成本都收不回来的那种。

“和钱无关,只是想让你暂时帮忙看管一下东西。因为我还要去商店买东西,带着这么多东西不方便,我担心会被挤坏。”看着孔慧犹豫的眼神,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只需要等几分钟。”

“你真的放心把东西交给我?”

“我相信我的直觉。”看着这个少年坚信不疑的眼神,更加深了孔慧此人是脑残的看法。

男生将一个黑色的电脑包郑重地交到孔慧手中,两人神情严肃的像是两国领导人在举行交接仪式。男生突然转过身来,向着人头攒动的商店大喊一声:Iamcoming!然后他就消失在孔慧的视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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