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习习,小苑里一片寂静。
树影摇曳,细碎的微光映在四人身上。
少女面无表情,她的额发随风轻摆,双眼被遮住,无法看清她在想什么。
男子一脸温柔似水的笑意,深邃却带着一丝疯狂的眼眸凝视着眼前之人,左手伸向不过两步之隔的她。
“当我的娘子,可否?”
他知道,这个很少把除了开心以外的情绪表现的面上的小家伙,终于藏不住了。
趁这个机会,必须得逼着问问她!
凤烨和墨阳站在一旁,缄口不言。
墨阳静静地望着看似相配的二人,眼中一片躁动弥漫。
之前,她说过,只把炎赤当哥哥……但为何心中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凤烨看看前面三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谈感情真的好可怕,还是不要谈感情好了。
“是么?……不想谈感情么?……”
凤烨的眼神忽的凌厉,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将全身所有的仙力都压向丹田。
在场的另外三人,无一人发觉。
“……呵呵,你现在这么虚弱的身子,还妄图跟我抵抗?”
凤烨脸色渐渐惨白,一滴滴冷汗从额头冒出,酒红色的眼眸有黑气萦绕。
不要,不要……
最终,她撑不住体内两种力量的对抗,一口黑血喷出。
凤安安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她向后望去,一瞧,嘴便微微张着,眼睛瞪得老大。
“姐姐!”
凤安安慌忙间扶住差点倒地的凤烨,自己跪坐在冰凉的青玉板上,将她抱在怀中,一只手顺势探向她的手腕。
凤烨却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似是在无意之间躲过了凤安安前来号脉的手,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嘴角那猩红的颜色无不提醒着凤安安她姐姐此时的虚弱。
凤安安也没坚持继续去号脉,只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两颗温养内伤的丹阳,不容抗拒地塞进凤烨的嘴中。那丹药入口即化,凤烨原本苍白的脸色慢慢又红润起来,连微弱至极的呼声也恢复了正常。
“凤小公主,”墨阳叹口气后适时地开口,“凤少主既然身体不适,那去边陲之地的事便改日再谈。”
“嗯,”她轻声回应,连头也不回地抱起凤烨,向寝殿内走去,有些无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到时候我自会通知你们,希望跟我去的时候你们别推脱有事。”
明明是天界最暖和的春季时分,墨阳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冷意,继而又焦躁起来。
他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两人消失不见,他才将视线移至伫立在一旁的炎赤,往日高高在上的魔君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手,脸上一片晦暗不明。
“魔君,本少主先走一步。”
说着墨阳与炎赤擦肩而过,却瞟到了炎赤异样的眼神:他原本如墨的眼中,出现了点点猩红——他快走火入魔了!
墨阳眯了眯眼,虽然对这位霸道的情敌有诸多不喜,但不能让他在天界的地盘上出事,也不想看到安安在知晓炎赤走火入魔的部分原因是她,而长时间对他感到愧疚。
他一挥手,运起体内的仙力,将天界中的仙力剥茧抽丝,化成一股股仙魔人都可吸收的灵力,从百汇穴打入炎赤体内。
虽然说仙魔两种种族一修仙力,一修魔力,但二者根源皆为人界的灵力,只不过各自吸收适合自己的本源力时更快罢了。墨阳控制着手中大量的灵力,直到他面色苍白,浑身提不上劲,炎赤体内那强大的魔力才平静下来。
也幸亏天界的本源灵力天生对魔界的有克制性,否则墨阳这般莽撞行事,两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墨阳一收手,炎赤便清醒过来,睁开双眼,但是浑身气质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就真像从一个暴躁疯狂的笑面虎变成了一只表面看似温润的狡猾的狐狸。
炎赤迷茫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神色间尽是落寞,只道:“多谢。”
“本少主与大名鼎鼎的魔君到底是相差一辈,魔君如此反让本少主惶恐,”墨阳并不接受炎赤的道谢,毕竟不知道炎赤态度的突然转变是不是因为想使什么幺蛾子,“魔君还是好自为之吧,安安不是任何人能够逼迫的。”
一股异样的熟悉感弥漫在墨阳的心头,好似很久以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也没大在意,匆匆地向家族方向赶去。
炎赤听到这话,便愣在原地,一反常态,并未生气,眼中满是悔意与慌乱。
他怎么会去逼她,他好不容才找到她,他是万分舍不得的。
但是这几天自己的情绪一直都太不对劲了,自从从大殿内见到安安后,情绪便不受控制的暴躁起来,就好像中邪了一样,整个人的行为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
直到刚才,他好像才清醒一样。
其实,不止炎赤自己,凤安安也同样发现了他的诡异之处。她忧心忡忡地将凤烨放入汤池中,从空间中拿了几份清神、安神、养内伤的药材,随手用火元素将这些药草处理好后,便丢入池中。凤烨半昏半醒之间见凤安安蹙着好看的娥眉,活脱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就撑着阵阵袭来的困意,在汤池中盘坐下来,捏着手诀,开始池水中的药力。
凤安安看着姐姐还能够自己爬起来打坐,心里不禁松了口气,但柳叶眉依旧轻蹙着。
这几日的炎赤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虽说两人确实好久不见,但是他的情绪也太过偏激了一些,再加上自己处于被他欺骗的愤怒之中,倒也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现在细细想来,他可是从来不会强迫着自己干任何事情,也不会逼着自己,更是不会像今日,突然就将这般露骨的话讲出口。她以前跟他相处太久,深知他千年狐狸的狡猾性子,不到山穷水尽或已经成竹在胸,他绝对不会开口说这些。
而且,今日,自己的姐姐也恰恰晕倒了,难道两者会有什么联系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
另一边,墨阳回到了家族中,无视一路向他行礼的下人,去家主爹爹那里请安之后,便快步回到自己的房中,掏出衣襟里早已碎成几块的清神佩——这是爹爹以防他修炼时走火入魔是特意准备的物件,今天却莫名其妙的碎了——是在踏入凤烨的院子后便隐隐有了动静,在炎赤来之后,更是尤为明显,最后干脆在凤烨昏倒的那一刻碎掉了。
凤烨昏倒吐血,炎赤走火入魔,自己的玉佩碎掉,而安安却看似丝毫无事。
墨阳半倚在雕花榻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榻面,在香炉升起的一片烟雾缭绕之中,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