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虚耗却也瞧得实在,猛然扑将过来,一把钳住初一,初一的凤影霞被细针刺破,未能复原,这虚耗一抓之下,霞光离散,凤影消逝,生生将他举了起来,正待撕裂,猛听头顶一个炸雷响起,声动九霄,十分可怖,悚然仰头,却见九天之上,倏突变色,风云翻滚,已是天地换颜,赵墨飞身立在半空,双手结印,猛然叱道:“青符,玄天雷斩!”咒声响起,赵墨身后立时飞出一柄墨黑大剑,剑身自有一股冷意与王者之气,九天之雷汇聚而下,集于剑身,赵墨咬牙道:“妖孽,受死!”
话音未落,湛泸已经挟带了万千电光,如雷奔至,轰然击下,酆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赵墨小小年纪,居然有引雷的术法,雷法为道法中最强的诛邪术法,非火法可比,妖邪之辈,对天雷的畏惧,几乎与生俱来。这虚耗瞧见奔雷,浑身发抖,一声嘶叫,避无可避,只得双手护头,缩作一团。“砰”一声巨响,虚耗给击得浑身冒烟,一身的血丝已经荡然无存,却并未魂飞魄散,虚耗惊怒之下,一脚踢在初一胸口,初一一声闷哼,自天摔落,“啪”一声响,却摔在了佘二的身上,佘二跟丁宁毓黧都中了黑恬之香,本无可动弹,但蛇妖虽是妖,却始终是蛇,蛇即使脑袋掉了,身子也不会即死,这佘二中了黑恬之香,脑子已经控制不了身体,它这身体被初一一撞,却自行收缩起来,瞬时将初一紧紧的裹住,慢慢收紧,初一中了毛针,经脉穴位受损,真气无法凝聚,空有一身法力,却无法抵挡。
丁宁瞧见初一被缠,已经吓了一跳,再听得佘二的身子不住收紧,已经将初一数处骨骼压断,“喀喀”之声不绝,又惊又怕,忍不住叫道:“相公,快放开他,他可是你唯一的指望了。相公,相公……”别说佘二神智糊涂,并不明白它在喊些什么,就是灵根复原,听懂了它的呼唤,也由不得它自己了。殷毓黧吓出一身冷汗,初一一死,自己可就再无活命的机会,忍不住毛骨悚然,朝丁宁喝道:“你别说人话,它现在是蛇,你用蛇语罢。”丁宁一脸怅然,见初一已经奄奄一息,哆哆嗦嗦的道:“蛇语,蛇语只有恐吓、吞食这几个简单的词语;蛇语之中没有‘放弃’,没有‘放开’,没有‘生命’,没有‘夫妻’,没有‘恩’,没有‘爱’,你让我说蛇语,你让我说什么蛇语?”
虚耗中了雷术,已然绝望,自忖再无生理,谁知炸雷之后,尚有全身,却是赵墨功力还浅之故,惊骇之后,猛然跃起,不敢再让赵墨发动雷术,它身形虽小,飞扑却快,一动之下,几乎无影,瞬息之间,便到了赵墨面前,双臂挥舞,骨刃暴长,迎头绞下,赵墨来不及结印,横剑抵挡,湛泸才动,眼前却失却了虚耗的影踪。赵墨立时窜起,火焰罩瞬时弹出,火焰罩甫一弹出,便听“啪”一声响,给骨刃瞬间斩裂。赵墨大骇,不料这虚耗不但身手如电,尚有竖劈华山之力,立时回身,神火印炫然飞出,赵墨单手结小法印,叱道:“丹章,龙息!”喝斥声中,神火印上飞出一条巨大的火龙,火龙瞬息腾空,周身的火焰将半天天空都映出血红之色,火龙猛然张口,“嗷”一声嗥叫,一股巨大的火浪从天卷落,似乎要焚尽天地。
虚耗却桀桀怪笑,全然没将这火浪放在眼中,陡然窜入火焰,毫发未损,依旧电射向赵墨。那火浪的焰尾卷过,连带烧向了酆侯,酆侯倒窜飞开,单手结印,叱道:“黄道月行之术!”“呼呼”声响,他身前立时旋出一片黄色月影,这月影迅速结出实盾,护在他身前,赵墨的火浪瞬息飞至,却“嗤”一声瞬间将他的月影盾烧掉,酆侯吓一大跳,猛然将身前那黑衣人抛出,“噗”一声微响,那黑衣人刹那间被烧成一阵白烟,踪影全无,酆侯失声叫道:“三昧真火!”惊叫中险险避过,忍不住背心流汗,阵阵后怕。虚耗却不惧这三昧真火,倏突之间已经奔至赵墨面前,骨刃左右夹攻,恍如双风贯耳,赵墨不及结印,无可奈何,横剑在前,“铛”一声脆响,那骨刃与湛泸相撞,毫发无损,赵墨却觉双臂发麻,指骨欲裂,正觉骇然,虚耗的长尾陡然射出,尾尖的肉瘤“砰”一声击中赵墨小腹,这肉瘤瞧来虽小,力道却有万钧,赵墨“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断线风筝一般自空飘落。
未及落地,地面突然飞出数团阴影,阴影之中飞掷而出数道暗影,来势如电,赵墨不及细想,飞剑斩落,谁想那暗影一碰湛泸,瞬时爆裂,炸出一团暖香来。这香气黑恬,令人昏昧,酆侯哈哈大笑,哂然道:“这是黑水莲花的莲蓬熬制而成的拂魂香;没人可以抵挡的。”果然只见赵墨捂住唇鼻,屏住呼吸,却再不中用,其身子似乎化成了晒化的糖人,说不出的酥软,混使不出半分劲道,坠落之势无可控制,“砰“一声重重摔掉在地。人才落地,虚耗却也瞬时飞至,虚耗一声怪叫,猛然仰头,露出一口尖利的犬牙。
酆侯却陡然双手合印,叱道:“解体!”虚耗一声厉叫,猛然回头,朝酆侯不住咆哮,咆哮声中,却也身不由己,自尾开始一点一点化作蓝色的烟霭,渐渐化于无形,消弥开去。酆侯嘿嘿一笑,走到赵墨身前,道:“好手段。不是虚耗之力,单凭术法,我不是你的对手。”孰料话音才落,四周的地面瞬时腾起一圈火焰,那火焰之中隐隐有雷光闪烁,将酆侯圈封在内。赵墨却瞬时化作了一柄黝黑的长剑,正是湛泸,湛泸剑身墨黑,湛然有如人眼,被湛泸剑光所照,有如被王者逼视,令人战栗。酆侯一愣,尚未回过神来,却见旁边赵墨起先掉落在地的那柄湛泸此刻却化成了人型,变作了赵墨。
却是赵墨下落之时,霎时间以七变之法,将湛泸化成了自己的模样,而自己化成湛泸,躲过了拂魂香。赵墨单手一弹,地上猛然弹起数粒石子,“嗖嗖”数声飞弹而出,“砰”一声齐齐敲在佘二七寸之上,佘二肉身一瘫,疲软下来,松开了初一。初一才得喘气,猛见赵墨哼了一声,双手法印,猛然叱道:“玉简,坚冰至!”“砰”一声炸响,赵墨身上瞬时爆出一团寒气,朝四面扩散开去,寒气过处,滴水成冰,初一等只觉一股凉气拂过,略贬肌骨,却乍听四周数声惊呼,回头看去,却见地上数处阴影被这寒气一动,立时化作了数块寒冰,寒冰一成,潜伏之技自消,却是十来个黑衣人给冻成了冰柱,再无法动弹。
酆侯又惊又怒,满脸都是不甘的神色,赵墨摇摇头,道:“得罪。”转身走到初一等面前,扶起初一,道:“你没事罢?”初一摇摇头,道:“不妨事。骨头断了倒不妨事。只是他们都中了拂魂香,可得把解药拿到。”赵墨点点头,折了几枝梨花,将他的断骨绑好,靠殷毓黧坐下,转身对酆侯道:“酆先生,请将你的解药拿来。”酆侯淡淡一笑,道:“我没有解药。”赵墨一愣,道:“糟糕,那他们怎么办?”毓黧在背后忍不住骂道:“蠢货。他说没有就没有吗?一剑砍了他,搜他的身。他要没有,就去酆氏国的皇城,找他们的大王拿。他们大王要没有。就把酆氏国给灭了。”
酆侯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手道:“好,说得好。我真没解药,杀了我罢,然后再去杀了那个昏君,灭了酆氏一国,我这才痛快。”殷毓黧眉头一皱,骂道:“真是狸力吃多了,跟狸力一样愚蠢。”赵墨挠挠头,道:“酆先生,我无意和你为难。你把解药给我们。咱们就此别过。再无瓜葛。”酆侯嘿嘿一笑,道:“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杀了我罢。”赵墨无奈,摇头结印,叱道:“七变,石像!”酆侯一愣,只觉陡然之间身子一麻,眼神下瞟,却见自脖子以下,身子全都化作了石头,一身衣衫随风而动,拂在身上,竟然全无知觉。赵墨稽首道:“酆先生,得罪了。”说着便伸手摸向他的袖袋,谁料手才探出,身侧猛然显出一点黑影,那黑影飞速变大,赵墨一愣,猛听初一叫道:“小心天上!”赵墨仰头看去,却见丹朱自空冲下,在地上放出个鸟影,冲得越低,那影子越大,只是它速度虽快,在赵墨瞧来,与爬来无异,丹朱不过弹指之间,便已经冲至赵墨头顶,一声嗷叫,双手猛然抓下,赵墨一动不动,只弹了个响指,斜插地面的湛泸猛然飞起,剑柄“啪”一声撞在丹朱小腹,丹朱哀鸣一声,给撞出十来丈远,重重摔在瓦砾堆中,激起半尺尘灰。
酆侯心头不忍,喝道:“走罢。别管我了!”那丹朱中了殷毓黧的毒针,此刻浑身羽毛都已然发黑,连双手都尽如黑墨,它却没有退缩,在瓦砾之中扑楞扑楞几下,微微翕动翅膀,摇摇晃晃的起身,猛然展开双翼,仰头一声哀啼,跌跌撞撞的后退数步,“呼”一声拔地而起,冲上十来丈高,再次朝赵墨猛扑过来。赵墨略略皱眉,殷毓黧破口大骂道:“死畜生。命倒长,别磨蹭了。一剑杀了它。”赵墨却摇摇头,缓缓退开数步,那丹朱失却目标,却已经无力掉头,直撞过来,“啪”一声掉在酆侯脚边,被围在酆侯身侧的雷火点燃,瞬时全身火光四溢,酆侯一愣,赵墨瞧得不忍,伸指一弹,“噗”一声响,丹朱身上的火焰立消,只是这雷火非同小可,虽则赵墨灭火甚快,这丹朱却依旧给火中之雷灼伤,一身羽毛尽数卷曲,略动得一动,便自身体飘落,它双手抓地,慢慢爬到酆侯脚边,一身毛掉得精光,成了一只无毛的秃鸟。
酆侯呆呆的瞧着丹朱,半晌才对赵墨道:“你杀了它罢。”众人都是一愣,赵墨瞪着酆侯,道:“它对你一片忠心,你居然要我杀了它!”酆侯怔怔的瞧着地上的丹朱,道:“忠心?它现在毛都掉光了,又中了剧毒,已经是个废物,对我忠心又能怎么样?我养的是神鸟,是可以为我一战的神鸟,这样的废物我养来作什么。你杀了它罢。我已经不想再看见这个没毛的秃鸡。”那丹朱想是听得懂人言,听得酆侯之言,眼中竟然慢慢盈出一片泪光来,颤巍巍的起身,靠在酆侯的腿上,轻轻的以头摩挲,哀鸣两声,猛然调转头,决然高鸣,声撼宵汉,转身朝赵墨冲了过来,赵墨与它之间隔有一层雷火,它毫无惧色的踏入雷火,一声悲鸣,扑向赵墨,赵墨“嗖”一声拔地而起,跃起数丈,丹朱却收势不住,“砰”一声撞在神庙废弃的丹犀之上,立时“喀”一声响,脖子撞折,瘫倒在地,粘上的雷火瞬时将它肌骨烧成焦炭,黑黝黝的定在地上,再无动静,初一离它不远,巍巍探手,又缩了回来,微动的水袖扇起轻轻的一点微风,微风飘过,丹朱的尸身顿时化作一团烟尘,恍如一场秋梦,吹断了无痕迹。
酆侯哈哈大笑,一拍胸口,猛然拉开胸襟,对赵墨喝道:“来罢。从这里一剑穿过去,你再去我们酆氏国的皇城找解药。”初一喟然一声叹息,道:“酆先生,你寻找蛇妖炼药,是炼什么药?你既然有舍不得的人要救,怎么能这样慷慨就死?你便是不惜一死,那你要救的人呢?你要他在等你的时候死掉吗?”酆侯立时默然,黯然低下头来,初一缓缓起身,单手结印,轻轻念道:“宿植缘会,游涉法源!”立时“嗤嗤”两声,其身上瞬时爆出一层血雾,血雾之中,**而出无数细小毛针,那毛针飞出无声,射在地面的残破庙柱之上,将庙柱溅出无数细小的针孔;却是初一以**将血魔分身**化出的触手之上的毛针尽数逼了出来。酆侯一愣,半晌才道:“你,你怎么能解血魔分身之法。这针入体就化成血毒,无药可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