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一愣,大是惊骇,“嗖”一声转身,闪电般飞向冰砚身后的出口。淮南冷笑道:“想跑,没门!”说话间略一弹指,叱道:“如意神矛!”“砰”一声响,其指尖立时炸出一道乌木长矛,矛尖烂银之色,有磷光闪烁,矛身弯曲,倒似一条扭曲的长蛇。这神矛飞出,快似流星,梦魇却不抵挡,向前直飞,不过略偏偏身子,闪过要害,那神矛“嗤”一声刺穿他的肩胛,“铮”一声响,扎进地面,矛尾在地上摇个不停。
梦靥却已经闪出了门,淮南“嗖”一下飞起,直追出来,冷不防一旁冰砚突然双手结印,已经喝道:“离魂**!给我滚出来!”话音起时,淮南身子一顿,神色之间,似是不敢相信,望向冰砚,旋即吼道:“臭丫头,你找死!”怒吼声中,猛然竖起指掌,正待施法,却不由自主的一声嗥叫。临潼茫然无措,只见淮南身上突然给拉出一个十分狰狞的魂魄来,这魂魄牢牢的盘在淮南的脖子上,不肯松手。
冰砚哪里肯罢休,全力施法,那魂魄便被一点一点的自淮南身上拉出来,那魂魄朝冰砚叫道:“蠢丫头,我是通天教主,我附上这小子的肉身,是他的造化,你不要干傻事!”冰砚破口骂道:“呸,妖道,想占我弟子的肉身,门都没有。”说话之际额头汗水汩汩而出,那通天却也被慢慢曳了出来,最后一声怪叫,化作一摊青烟,瞬时散开消亡。冰砚却立足不稳,慢慢瘫软下来。
临潼慌忙一把扶住她,道:“师父,你没事罢?”冰砚摇摇头,道:“没事。不用担心,不过是耗功过度,休息一阵就没事了。淮南,你呢,那个妖道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残留在你身上?”淮南摇头道:“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应该已经被师父拖出来了。今天不是师父,我就成了傀儡了。”冰砚劈手给他一个栗凿子,道:“不能碰的东西你也要乱碰。这个教训给记住了。不然,将来有你的苦头吃呢。”
淮南忙点头道:“弟子今后一定谨慎小心,不会再让师父担心。”冰砚微微一笑,道:“你就这张嘴还算会说话,其他的是一点不肯上心。那个通天教主为什么不上临潼的身,还不是因为临潼定力比你强的缘故。你也真是的。回山后好好的练功,不许贪玩。”淮南点头道:“弟子知道了。”冰砚瞧了他一晌,这才道:“师父虽恶些,却也是为了你好。师父修道日浅,**没有大成,那个通天的道法十分厉害,他魂游九百年,元气消散大半,法力残留不到十分之一,如今上你的肉身,时间太短,他的法力还没有复原。以我的道法,能拉出他来,多半还是运气。我看他的魂魄哪里这么容易就消散,咱们还是走罢。别让他再上一次,我可不一定能救你了。”
说着强自起身,扶了临潼淮南,径直出轩辕坟来。走出坟来,冰砚行功一个小周天,略略回复几分,便御起梅花,带了两人回来,谁料才回到营地,便见毓黧和灵璩在峨眉刺藤屋前逡巡,冰砚陡然自天飘落,站在树顶,冷冷道:“你们在找什么?”灵璩和毓黧正毛骨悚然,不知该不该走入那藤屋,却乍听头顶传来人声,抬眼望去,却见冰砚巍然站在树顶,衣袂飘然,几欲脱尘飞去,毓黧向来自负美貌过人,众人多谓灵璩比她更是动人,她犹自嗤之以鼻,不以为然,此刻见冰砚面上略显病容,眉锋微颦,宛然立在月光之中,招摇树杪之间,何等容色,立时自惭形秽,埋下头来,无言以答。
灵璩强笑道:“倒没找什么。不过来瞧瞧师姐,和师姐打听打听。”冰砚哼了一声,道:“有什么话。说罢。”灵璩道:“我的几个师兄弟给轩辕坟那个妖道给杀了。不知道师姐知不知道那个妖道的底细?”冰砚心中明白,尚未答言,却听淮南怒道:“你们的事情,家师如何知道。天色已晚,家师还要休息,两位请罢。”说着一拂袖,那峨眉刺立时爬上树顶,藤屋自开一门,冰砚飘然而进。淮南冷道:“两位慢走。恕不远送。”灵璩吃了个闭门羹,和毓黧一径离开,两人的心却放了下来。
实则她二人屠戮同门,冰砚却也并没与旁人说起,次日一早,众人起身回行,一路上避开妖孽,飞行甚速,不过数日,便回到了峨眉。峨眉与青城山相隔本近,因同门尽数消灭,毓黧灵璩,不敢耽搁,自是尽快赶回青城山。冰砚等回山第一事,便是上玉阙宫。紫微早已在玉阙宫备好茶水,久候众人,洞玄、灵虚等俱一同坐在座中。冰砚一见紫微,便跳过来,拉住紫微的手,道:“师父,你快看看少君。他中了毒。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
紫微瞧了瞧少君,问了详情,不由得沉吟不语,冰砚给吓了一跳,瞧紫微的神色,高深莫测,不知是福是祸,哪里等得,忙道:“师父,少君的毒怎么了?”御魁也是急性子,一皱眉,道:“有解无解,师兄你快说。别磨磨蹭蹭的让人受不了。”紫微瞧了瞧少君,道:“这毒是无药可解的。”冰砚一怔,少君却拍了拍冰砚的肩头,道:“别伤心。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墨却扑通一声跪下,给紫微磕头道:“师父,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紫微叹一口气,道:“这毒是无药可解。却也不必解。”御魁瞪着紫微,道:“师兄,你怎么老是说半截。快说罢。真真是急死人了。”紫微微微一笑,道:“这毒是无可救药的。没有解药可以解这样的奇毒。可是少君你没有必要解毒,你大可以炼法,把毒药炼到你的体内,作一个毒人。毒人是不会被自己的毒给毒死的。这个道理,你们都应该知道。”
冰砚等一愣,少君却陷入了沉思。洞玄嘿然一笑,道:“他根基太浅,等他自行修习,恐怕人死掉了,毒都没有炼化掉。”紫微微微一笑,道:“少君,道德经你修到哪里了?”少君略想了想,道:“弟子功力粗浅,现在都还是在修炼九幽玄冥神功。道德真经中的修真法术,弟子尚未修炼。不过那些术法,弟子倒学了不少。”紫微点头道:“你修炼的术法,想来应该是道德律,也就是道诫和德戒。道诫乃是技击术法,德戒乃是玄门道法,这都不是修真之法。如今他们可以伤人,却不能让你自救。你要自救,就必须得修炼道德经中的修真之道,藏天偃月**。”
少君一时唯有苦笑,道:“师父,弟子根基不牢,九幽玄冥神功未曾精通,倚仗平波镜之功,还能勉强使用德戒道诫,藏天偃月**却是无法修习。”紫微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以你的功力,修习藏天偃月**,能不能走完一个大周天?”少君摇头,道:“小周天都只能行通任脉,督脉走不了。”紫微点头道:“不妨。只要你能勉强行气就行了。”
一旁洞玄突然摇头道:“不成。炼器鼎已经破了。你这法子成不了。”御魁立时也回过神来,道:“你是想要把少君放炼器鼎里,让我们用功力助他强修**?”紫微点点头,道:“我知道此举大有风险。一个不慎,就会让少君走火入魔。可是这是唯一的法子。玄阴纯阳之毒,无药可解,他如今只能把毒炼入体内五脏六腑,把他自己化成一个毒人。但是他自己的功力还太浅,只有靠外力相助。”御魁摇头道:“强修道法,乃是玄门大忌,你一向谨慎,怎么今天这么糊涂,再说了,炼器鼎在炼冰砚的玄黄钩的时候,已经破了,哪里还有办法可想。”
紫微微微一笑,道:“是,我们的炼器鼎已经坏了。不过,这又何妨,我们可以再找一个炼器鼎。”其语气坚毅,神色勇绝,御魁洞玄少见紫微这样果断,知他已经下了决心,洞玄点头道:“找,上哪里去找,天下虽大,有几棵玉树?说到找,不如咱们再做一个炼器鼎,那倒还不是不可以。我们的北辰之中,就种有一棵玉树。不过玉树却是我们玉阙宫的灵根所在。玉树如果灭亡,玉阙宫就要坍塌。可不能大意。峨眉传了这么多年的玉阙宫,可不能毁在我们的手里。”御魁却皱眉道:“要做炼器鼎,哪里是一句话的功夫。玉树不能轻易砍伐,要动它的枝条,必须得用赭鞭。没有赭鞭,玉树的枝条就是砍下来,也做不了鼎。”
冰砚忙道:“赭鞭是什么东西?在哪里放着,我去拿来。”洞玄嘿然一笑,道:“赭鞭,也叫作神农百草鞭。那是一件上古神器。是昆仑山的至宝。”冰砚一怔,道:“咱们和昆仑总有些交情,借来用用,未必是难事。”洞玄嗤笑道:“昆仑和咱们峨眉一样,宝物众多,要借这鞭子,也不是不可,咱们的祖师就借过一次,做过一个炼器鼎。只是如今昆仑山这神农百草鞭,失落多年,如今未必还能找到。”冰砚一愣,望着紫微不言语,紫微淡淡一笑,道:“你们自说自话了半日,我哪里说过要用玉树重做一个炼器鼎?”众人一愣,紫微淡淡笑道:“我们可以用少君的镜子,他的镜子就是一个绝好的炼器鼎。天帝有印,玺铭神火;王母有镜,镜镌平波。”
紫微声音虽清楚却平缓,但却有一股莫名的威仪,众人听他念那十六字,陡然生出一股肃然之意,紫微自己却浑然不觉,依旧淡淡道:“平波之能,你们未免太过小看了。如今我们有平波可以使炼器之术,替少君炼化剧毒。此举虽大有风险,但是平波自有护主之力,如遇凶险,平波先就会示警。以我们的功力,自然能成。”
听得此言,御魁立时掰指头细数,半日才道:“先助他运行小周天修行,只要小周天能行气,神功就会有成,咱们助他七七四十九日,就可以走大周天。走小周天要有三个人就够了。一个用神功护住他的心脉和五脏六腑,不让毒气侵*;两外两个替他催动真气,游走任督二脉,完一个小周天。”洞玄立时道:“有你和灵虚,想来我也不必出手。”
御魁倒也并不介怀,知道他向来如此,只对少君道:“咱们峨眉开山立祖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不到四十年就可以修习藏天偃月**的弟子。后无来者我不敢说,嘿嘿,这前无古人,可就当仁不让了。”紫微微微一笑,道:“事在人为。好了,少君,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不过是对你修行的一个考验罢了。”说着转头对众人道:“你们回来得正好。再过三日,就是我们的祭祖大典了。一切都等祭祖之后,再行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