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夫人一口迎上,“喀嚓”一声咬个正着,却发出一声惨叫,一口牙齿尽被崩碎,御魁的光明罩哪里是这个才入道的蛇妖咬得破的,玄微紧随其后,飞出蛛网,意图拦截。却不料御魁道法高强,一粘水滴,便已遁走,只留下个幻影被蛛网罩住。玄微不敢下水,浮在水面空中,对佘夫人道:“快,下水去搜。他不敢出来!”说着念动法咒,口中喷出磷火,一瞬时整个湖面都腾起一层蓝汪汪的鬼火。佘夫人怪叫一声,一头扎进湖中,搜寻御魁的踪影。玄微畏惧紫微的先天神算,不敢久留空中,只得飞回岸边,落地守候。
御魁带了少君潜入水中,深入湖底,那湖底深不可测,下去已经有百十来丈,四周已经暗如黑狱,却依旧不见湖底;潜不多时,御魁身上金光渐渐转淡,水已经慢慢浸透金光之内,金光壁上,已经有微微水滴滑落,少君见状大惊,看御魁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御魁面色灰黑,双眼赤红,神色极怪,御魁见少君望向自己,苦笑道:“这蜘蛛的嘴巴有毒,恐怕我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只是无端拖累了你。你是平波的宿主,它等了你八百年,你怎么能和我一起死在这个冰冷的湖底。”
少君心中一动,自怀里摸出一个木疙瘩,递给御魁,道:“师叔,这个东西可以解毒,能不能解蜘蛛毒?”御魁垂头一看,顿时惊喜交加,道:“乌木!解毒的上品灵芝,你怎么会带这个在身上?哈哈,看来我是命不该绝。哼,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妖孽辟成烂泥!”说着接过乌木,剥开松皮,只见松皮之内,生有一团如玉洁白的软软的果肉一般的物什。御魁将它吞下,略行**,面色即已复原。那金光便慢慢右亮了起来,将二人护住,不再有水滴浸透进来。
少君看御魁运功吃力,肩头虽被**护住,不再流血,却神色委顿,便道:“师叔,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来避水?”御魁微微一笑,道:“你没有修习光明道,不会点灯,怎么可能召唤光明罩,还是我来罢。”说着突然竖起耳朵,眉头一皱,拉了少君,直潜向更深的湖底。少君抬头上望,却一无所见,依旧是一片暗黑。御魁的光明罩的金光乃是实物,光不外逸,不能照见物什,金光外一寸之近,都是一片黝黑。
再下得百来丈,御魁道:“刚才有东西从上面游过,象是鲛人。”说着却见前方水域竟然有微微光亮,依稀可见是一大片珊瑚乱礁。那珊瑚生得千奇百怪,珊瑚之上,缀有零星石块,这石块发出微微荧光,将漆黑的湖底照出一片模糊可见的情景。
走近这珊瑚礁,御魁瞄了两眼,道:“原来是泪渍石。”少君不解,问道:“什么是泪渍石?”御魁警惕的四望数眼,道:“就是粘有鲛人泪痕的石头。鲛人的眼泪都会化成夜明珠,自然会生光。粘有泪痕的石头,自然也有光亮。”少君惊讶道:“什么是鲛人?”御魁道:“鲛人,向来生活在海中,少上陆地。性情温和善良,是水族之一。鲛人也叫鱼人,在水中时上身为人,下身为鱼,腹部生有腮;一上陆地,就变得跟人类无疑。”
少君不由得羡慕道:“那不是挺好的。”御魁微微一笑,道:“你不懂。鲛人寿命很长,一般在水中都能活到八百岁,他们能在陆地上生活,可是一上岸,寿命自然就减退,还活不到五十年。所以鲛人是不会上岸的。”少君诧道:“鲛人不是生活在海里吗?我们峨眉深处神州中心,远离大海,这镜月湖中怎么会有鲛人?他们既然不肯上岸自减寿命,怎么会到了峨眉?”
御魁突然掩住少君的口鼻,轻轻低身,悄无声息的转到一处暗礁之后,稍时,只见两个半人半鱼的男子,披着一头卷曲的金色头发,各自手握一柄三尖鱼叉,慢慢游来,自珊瑚礁石之中穿过。御魁轻轻拍了拍少君的肩膀,道:“所以我们要小心。会出现在神州湖泊中的鲛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是被放逐者。鲛人放逐出来的族人,是那些本性凶恶残忍的恶徒。”
少君点头,道:“那我们绕开他们罢。”御魁微微一笑,道:“不必害怕。鲛人虽然天生神力,可是他们深埋海底,少见日月,无法获得日月精气,修道无望,都不会法术。真和他们斗起来,他们就是有千万人,都困不住我们。这里是镜月湖,是我师父玄天祖师的清修之地,这些鲛人,恐怕和师父也有些关系。不妨跟他们去看看,或者可以找到师父的眠愁轩。”说着御魁转身朝少君一弹指,道:“七变,化鱼!”少君一愣,猛然身形一缩,便化成了一只金色鲤鱼,掉头看时,御魁也已经变成了一条鱼,尾巴一翻,已经在前领路,追随那两个金发鲛人去了。
少君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习惯变成一条鱼,好容易学会摇尾前行,追上御魁,尾随鲛人在珊瑚礁之间穿行。这俩鲛人轻车熟路,在礁石间穿行,**数里,却见湖底一处大深沟,深沟之内怪石嶙峋,怪石之上,满是泪渍石,将这深沟照得如同白昼。深沟内生有无数奇花异卉,花卉之中,却有数十间石屋,石屋之上,罩有一层白光,如同一个倒盖的铁锅,将湖水全拦在白光之外,石屋旁边,有数百个巨大无比的玉色蚌壳,那蚌壳时开时合,开时便有鲛人出入,原来那巨蚌竟然是鲛人的居室。
蚌壳外围,有一光滑如镜的石台,高约丈余,宽数丈,台上有几根珊瑚柱子。台下此刻围了数百个鲛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不休,台上的珊瑚柱上,捆有三人,一个是个容貌绝美的女鲛人,有一头黑云般的乌发,肤如凝脂,眉如翠羽,身披一件五彩的珍珠缨络水袖衫,旁边捆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年纪与冰砚相仿,似乎都是人类。
三个被捆之人旁边,立有一白发老鲛人,他端坐一张赤血珊瑚椅上,悠然四望,见那两个手拿三叉尖刃的鲛人回来,立时起身,问道:“怎么样?大王怎么说?”内中一个道:“大王有令,公主私嫁凡人,有违祖训,按律当斩。公主与凡人所生子嗣,实为冤孽祸胎,格令与公主共斩。”说着将一张贝叶交与老者,道:“这是大王的手谕。”
老者接过贝叶,朝柱上捆绑女子笑道:“这是大王的手谕。你看仔细了。”那女鲛人怔怔望着那贝叶,半晌,流下泪来,转头望向两个小孩,道:“孩子,不要恨大王,要恨,就恨娘。是娘对不住你们。”那泪水一滴一滴落下,飘落水中,化成皎然的一串珠子,在碧水中莹莹然生光。
那两个小孩子被绑住了嘴,都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齐流泪,这俩孩子的眼泪,却都化在了水中,并没有凝结成明珠;台下的鲛人顿时骚动起来,先是有人叫道:“与凡人私通,生出这种贱民!”众人顿时齐声叫了起来:“杀了她!杀!杀!把他们都杀光!”少君见那女鲛人神色凄惨,望向两个小孩,俩孩子浑身发抖,却都昂起头来,那脸色又是强悍,又是害怕,交相混杂,别是可怜,心中大是不忍,便游到御魁身边,不住晃动尾巴。
御魁化成的这鱼居然朝少君裂嘴一笑,少君未曾见鱼会裂嘴发笑,给唬得一愣,御魁笑道:“放心。我去救他们。你到礁石中藏好。别被发现了。”正说着,台下一身形魁伟的鲛人已经跃上了高台,手中扬起一柄铁叉,大吼一声,望女鲛人的胸口猛扎下来,御魁正待施法,突变顿生,“嗖”一声响,一枝无羽的长箭自一处暗礁破浪而来,行刑的鲛人给这长箭刺个透心凉,“哇呀”一声怪叫,胸口鲜血喷出,鲛人的血是淡绿之色,他的血一喷出,便将身侧的湖水染出一片绿痕。
那女鲛人却面无喜色,尖叫道:“藏景,快跑,这是圈套!”话音落时,顿时四周暗礁之中,窜出一干鲛人,身挂五彩贝壳磨成的战甲,一齐怒吼,手中一起掷出一根铁叉,那暗礁之中陡然金光一闪,窜出一个道人;少君与御魁都禁不住吃了一惊,这道人头顶点有玉蜡,玉蜡的金色圣光晕开,正可避水,显然是峨眉的道人。这道人眉目俊雅,神色却颇阴沉,少君年少,不识得此人,御魁却认得,这人是洞玄的徒弟,杜藏景。
那一片铁叉如雨飞至,击在光明罩上,“当当”数声,自是刺不破圣光,说时迟,那时快,杜藏景飞出的瞬时,仙剑已然飞出,“哗”一下,将捆住三人的铁链一起斩断,仙剑一出,众鲛人都面显惧色,那老者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揭开瓶盖,瓶中缓缓流出一股黑水,老者念念有词,念毕,那黑水在湖水之中摇曳蒸腾,并不散去,稍时,渐渐聚而成形,却是一只怪兽,这怪兽身体似人,却浑身都生满尖刺,肩膀之上,却有两颗头颅,一头为男,篷发之中,生有两对鹿角,前角尖利,有如刀锋,后角长钝,仿似铁棒;每只耳朵上都穿有两孔,孔中悬一赤蛇,都张大了嘴,龇出一口尖牙;一头为女,额头生有两只尖角,一只抵在眉心,角尖利异常,一角生在额头,角锋锐无比,两个鼻孔都穿有一孔,孔中各饰有一根长长象牙,大是可怖。
御魁大惊,喃喃自语,道:“骄虫!这是骄虫。这些鲛人怎么会召唤骄虫!”那骄虫两头齐叫,双脚一弹,已经飞身而起,朝杜藏景扑来,杜藏景乍见这个怪兽,吃了一惊,双手合十结印,念道:“飞羽!”嗤嗤数声,自他掌心飞出一串无尾羽的长箭,射向骄虫。骄虫男头桀桀怪笑,脖子突然生长,长得约有数丈,乍眼看来,倒象一人肩膀处生了一条大蛇。男头上的鹿角轻挑,将飞箭全都拨开,女头的脖子此刻也猛然暴长,头顶的犀角朝杜藏景顶来,杜藏景自恃有光明罩护身,并不惧她,唤回仙剑,辟向骄虫的身体。
御魁大惊,瞬间化回人型,迅速结印,唤出光明罩避水,同时喝道:“快躲!”背上掩日也瞬时飞出,辟向骄虫的身体,杜藏景过于托大,不知道骄虫的利害,听到御魁的叫声,反倒一愣,一愣之时,女头已然撞到,“啪”一声响,杜藏景猛觉心神一荡,真气不稳,身侧的光明罩突然“喀”一声,慢慢的开裂,最后“噗”一下,碎成了碎片,头顶的蜡烛顿时熄灭,变回了原型,原来是一块五彩的石头,杜藏景大惊,不想自己化为神蜡的法宝会被撞回原形,光明罩一破,无法避水,杜藏景立时屏住呼吸,单手结印,掌中飞出数枝无羽箭,射向女头的眼睛,只是他道法算不上上层,意念力不强,法咒默念,功效大打折扣,这箭飞出,劲道不厚,飞到女头面前,女头鼻翼处的象牙轻轻一摆,便将飞箭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