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嗖”一声飞出,吓了在场众人一跳,那冯欢与魏子却是面面相觑,大是不满,他这一动,初一的道法立破,众人再藏不住,都现身出来。殷毓黧早料到初一会忍不住救人,早做好准备,不提防初一未动,赵墨倒先飞了;赵墨一提了那少年飞开,正落在一女祭之旁。那女祭立时祭起法杖,念念有词,顷刻之间,骨杖之上立时飞出嗜血女鬼,那女鬼张牙舞爪,瞬时扑向赵墨,不等赵墨行动,殷毓黧早已经一声大喝,骂道:“找死!”单手一挥,其掌中立时弹出一只蛛妖来,那蛛妖“啪”一声落在赵墨与女鬼之间。
那女鬼十指齐齐抓在蛛妖腰间,瞬时之间,蛛妖半身“嗤”一声化作了黑烟,那蛛妖却也并非易与之辈,虽只得上半身,却一样猛扑过来,大螯挥动,“喀”一声咬在那女祭脸上,那女祭“啊”一声尖叫,骨杖脱手,猛然拉扯脸上的蛛妖,那蛛妖因女鬼的黑爪,不等他的手拉上,便化作了黑烟,熔化而去。那女祭却也被蛛妖咬去了半边脸庞,满脸是血,鼻腔之中,竟缓缓流出白色的脑浆来,且蛛妖身有剧毒,这女祭的伤口一片墨黑,其剧痛之下,站立不稳,摔到在地,满地打滚,哀号连天,他滚到一处,众人便都一窝蜂的散开,不一刻,这人身上的黑影便尽数散尽,人却因为剧痛缩作一团,再瞧不出曾经有过一个鸡胸。
赵墨拉了阿丑闪在一边,对阿丑微微一笑,道:“别怕,我来救你。”说话间左手结印,右手食指在他额头一弹,轻轻念道:“光明火焰阵法!”立时“嘶”一声响,一道火光自阿丑额头猛然弹出,“铮”一声钢响,他身上陡然间弹出一个火焰罩来,那个半边人立时一声怪叫,“啪”一下自阿丑身上弹了出来,阿丑生性坚韧,咬在他鼻子之上,一直都不肯松口,那半边人被火眼罩弹开,一个鼻子竟被生生咬掉,痛得“哇哇”乱叫;偏赵墨修道小成,开出的火眼罩已经不是三昧真火,乃是六阳玄火,那半边人被火焰罩弹开,身上已被玄火点燃,那玄火立时烧了起来,这人又惊又怕,慌忙拍打,谁想那火中尚有暗雷,他伸手一拍,拍在雷上,“轰”一声巨响,竟将右手五指炸断三根,仅剩下拇指与食指;且腰上也给炸出个窟窿来。这半边人惊惧之中,猛然抓起一个厌火国人来,猛然一声怪叫,说来奇怪,那玄火瞬时自他身上熄灭,待他一放手,那厌火国人却燃了起来。那厌火人立时放声哀叫,顷刻之间,便被玄火烧成了白烟。
那半边人大是惊恐,忍不住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和我们贯胸国人为敌,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赵墨嘻嘻一笑,放下阿丑,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半边人道:“你这坏人,待会再来收拾你!”说话之间,拔地飞起,双手结印,暴喝一声,叱道:“丹章,射日神箭!”轰然一声巨响,空中立时爆裂出一道扭曲虚空,虚空之中,“嗖”一声巨响,一道耀目的巨大火焰弹出,火焰之中一列八枝火箭,自八个方位飞驰而出,这八枝火箭瞬息飞出,“噗”一声齐齐命中,一起射在敖弃智身上的凿齿之上,那凿齿立时齐齐怪叫,“砰”一声被弹落在地,个个都被穿胸射过,给炸成几堆烂肉,那烂肉却齐齐滚在一起,聚成了半边人,正是拓跋毐的左半边,这左边半边人胸口有个大洞,只见他浑身火焰熊熊,烧得他嗷嗷乱叫,立时扑向那一堆厌火国人,厌火人有前车之鉴在前,哪里还敢让他抓住,吓得满地乱跳,厌火人下身为狼,跳跃迅捷,比跳蚤还要灵敏,这左边人一时竟抓不住一人,惊惧之下,反倒跑向右边人,两个半边瞬时合为一体,合体之后,双手结印,猛然叫道:“绛树丹实,色照五脏!”
瞬息之间,他那胸口的大洞瞬时扩大数倍,其身上的玄火却“呼”一声给吸进了洞来,不一刻,竟然渐渐给吸入那洞中,消弭于无形了。玄火熄灭,拓跋毐狼狈不堪,盯住赵墨,双眼几欲冒出火来。赵墨却大大咧咧的拖了初一,跑到敖弃智身边,道:“快给他瞧瞧。”敖弃智却一脸狐疑,退后两步,道:“别过来。”初一无奈,瞧了他两眼,道:“你伤得很重,琵琶骨被咬伤,再不医治,你的道行可就危险了。”敖弃智眉头紧皱,朝阿丑道:“丑儿,你过来。”阿丑立时拖了瘸腿,拐着脚走到他身边,将他轻轻扶住。
一边魏子审度时势,转头对初一道:“初一,你救我兄弟之命,此恩我们兄弟自然谨记;我们兄弟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多耽搁了。这里的事,跟我无干,也跟你无关,何必多管闲事。我们兄弟告辞了。”他这话说得甚是大声,初一离他其实不远,众人心中都是雪亮,知他这话乃是说给那个黑人听的。初一微微颔首,淡淡笑道:“既然如此,就不相送了。”魏子和冯欢瞧了瞧那黑人的脸色,瞧不出一点神情,双双一点头,拔地飞起,望外飞出,那黑人果然并不阻拦,两人片刻之间,便去得无影无踪。殷毓黧哼了一声,骂道:“两个小滑头。”初一望了望她,微微一笑,道:“殷姑娘,你的心愿已了,不如也走了吧。我瞧那个黑人的道行很高,咱们未必是对手,你何必白搭在这里?”
殷毓黧一怔,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半晌,才摇头道:“那为什么你要留下?”初一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和赵墨一样,觉得他们挺可怜的。”不等殷毓黧回答,那敖弃智却陡然一声怒喝,猛然一跺脚,骂道:“小子,不看在你们救下我儿子,我要宰了你。我们赑屃乃是龙神后裔,不需要你这泥巴种的可怜,你给我滚!”殷毓黧却全然不管那咆哮的敖弃智,只怔怔望了望初一,道:“我问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初一一愣,道:“那你是是什么意思?”殷毓黧一张立时涨得通红,好半晌,才缓过气来,一双眼睛,竟然略略有些红润。她挺直了脊梁,脸色变得十分冰冷,朝初一一稽首,道:“好吧。我自来不信什么天命,我也自来不相信任何人,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你救过我的命,我欠你的,我自然都记得,我希望你也能活得好好的。我连自己的命都管不了,也管不得你。你好好保重。”说话间双手结印,轻轻念道:“奇门遁甲!”众人眼前一花,乍觉人影一晃,竟失去了殷毓黧的踪影,不由得都是一惊。初一忍不住道:“想不到她的道行进展这样快,初遇她的时候,她这术法还十分生涩,几乎无法传送,现在居然这样快了。”赵墨却扁了扁嘴,有些失落的道:“这死丫头嘴巴虽臭,心地虽坏,怎么一走了,倒有些舍不得。”
初一微微一笑,道:“只要是美貌的妹子,我看你都舍不得。”赵墨一吐舌头,道:“胡说……”话音未完,却听那个阿丑一声尖叫,叫道:“小心背后!”初一一惊,回头瞧去,却见那拓跋毐突然之间自胸口大洞之中抠出一陀血淋淋的肉来,恶狠狠的朝赵墨迎头掷来。初一结印不及,一咬牙,向前一跨,挡在赵墨身前,谁料赵墨却抢在他前面,笑道:“别乱来。”初一忍不住叫道:“别……”话音未完,却见赵墨的身上,陡然“嗤”一声开出一道火焰罩来,那陀软肉“啪”一下撞在火眼罩上,立时倒飞开去,跌落在地,洒落的血渍拖出个长长的‘一’字。赵墨却也退后两步,身上的光明罩“喀嚓”一声碎掉,化作一团火光渐渐消散。那陀软肉掉落在地,却是毫不懈怠,慢慢起身,慢慢变大,不一刻,便化作了一头水牛般大小的怪肉,这怪肉晃眼一瞧,倒象块奇大无比的牛肝,只这牛肝上方,生有一对漆黑的眼睛,那眼睛黑白分明,一只足有人巴掌大小,还得是赵墨那样的大巴掌。
赵墨给这眼睛盯得发毛,忍不住道:“什么东西?”初一神色凝重,道:“是视肉。这是视肉。”赵墨嘀咕两声,道:“别告诉我它叫什么。它叫腌肉也好,叫腊肉也好,都没关系,告诉我这玩意儿要干嘛才是真的。”初一嘟起嘴来,哼了一声,道:“我哪里知道。你想知道,自己问它好了。”赵墨嘿嘿一笑,双手叉腰,问道:“妖怪,你要干嘛?”拓跋毐“呸”了一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不知道死活。”喝骂声中,那视肉突然站了起来。这视肉其实并没有腿,更没有脚,说它站了起来,似乎不妥,然它又确乎颤巍巍的立了起来,不说是站,却又显得十分怪诞。这视肉一站起来,身上某个部位便生出一陀肉来,这肉一伸出来,便化作近乎于一只手的形状,将地上的一具厌火人的尸首抓了起来,生生一捏,便捏成了一陀血淋淋的肉浆,肉浆一成,“呼”一下便朝赵墨掷了过来,赵墨一呆,侧身让开,那肉浆便“啪”一声在他身侧不远摔碎,砸成一地碎肉,瞧得初一大皱眉头。
赵墨莫名其妙,正觉诧异,那一地的碎肉却突然叫了起来,“叽叽喳喳”叫个不住,叫不一刻,便个个立了起来,几乎一眨眼,就化作一堆怪鸡,这鸡只有一只腿,全身无毛,歪剌着个鸡冠子,一双眼睛黑得发亮,赵墨一愣,还没回神过来,那怪鸡却齐齐引颈齐唱,鸡唱未歇,便一个个蹦着独腿,扎猛子似的朝赵墨扑来。这鸡瞧着只有一条腿,轻轻一蹦,却弹起数丈,倒是又轻又快,赵墨却哈哈一笑,朝拓跋毐笑道:“你弄这么大陀肉出来,就为了放这几只鸡仔?”嘲笑之余,单手结印,朝那群独脚无毛鸡喝道:“七变,秤砣!”“砰”一声响,那群弹起乱飞的鸡突然“咯咯”乱叫,齐齐从空中倒栽了下来。众人定眼瞧去,却见那些鸡的鸡冠子全都在一瞬间化作了一陀奇大的秤砣,这鸡被秤砣压住,头下脚上,拼命挣扎,一只独腿死命乱踹,却就是翻不过身来。那阿丑哈哈大笑,道:“翻了肚的乌龟!”谁料话音才落,却被敖弃智一巴掌拍在头顶,立时脸一红,耷拉个头,不敢再笑。
那拓跋毐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什么人?”初一哼了一声,对赵墨道:“这人不是好人,别告诉他。”赵墨嘻嘻一笑,道:“我是有心人。”拓跋毐眉头一皱,道:“有心人?“想了半晌,这才脸色一沉,骂道:“你这兔崽子,就看你这心还能在你身上长多久!”喝骂声未绝,前方那视肉猛然伸出一只爪子来,这爪子前端凛凛生光,较之钢铁,不遑多让,后端却是一团软肉,这软肉似乎能拉无限长,若是不细瞧,倒象是一条巨蟒生了一个爪子头。这爪子来去如电,形如鬼魅,赵墨不敢小觑,这爪子一来,立时闪避,这爪子连抓数次,都抓了空;这爪子力大无比,每落一爪,便将地面抓出数十个深有数尺的深沟来,其指爪之利,可想而知。赵墨给这爪子追得无立足之地,无法结印,十分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初一瞧他躲得狼狈,不急反笑,好半晌,才道:“蠢货。你真以为那手膀子长得没完吗?”赵墨一愣,立时明白过来,“嗖”一声窜到那神像之后,绕着神像转了几圈,那视肉的手臂果然并非长无尽头,在那巨大神像上缠了几圈,便再也无法拉长。赵墨哈哈大笑,猛然一声大喝,笑道:“妖怪,给你盖个章!”“啪”一声响,神火印瞬时飞出,“嗤”一声烙在那视肉的钢爪子之上,烙出个大大的“赵”字。那视肉瞧来并无嘴巴,却发出十分怪异的一声惨叫,那爪子电似的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