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带人水遁,遁出不久,便瞧见了轩辕瞳等人远远在前,赵墨自忖法力未够精深,因殷毓黧之故,不便与轩辕瞳等人见面,便绕开四人,自旁绕行,谁料他虽已经绕开百尺之遥,却依旧被赤城山道士所察;众人才遁得过来,那滕飞卿突然大喝道:“什么人?”瞬时之间,便自石阶之上,窜入海水之中,他身形一入水中,那海水便自行避开,其行动之快,仿佛人在空中,飞行全无阻滞;瞧他倏突追来,殷毓黧忍不住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叫,初一反应却快,单手结印,瞬时念道:“木石潜踪,醍醐灌顶!”瞬时之间,众人身侧的几条游鱼,“咔咔”两声,立时化作了数个人身鱼尾的巨人,这巨人浑身**,满是鱼鳞,嘴边尚还挂有粗大的鱼腮线。
几个鱼人猛然窜起,似乎鱼骨又似乎鱼鳍的双手荡起水纹,扑向滕飞卿。滕飞卿一怔,单手一扬,掌中陡然飞出一把流星锤来,这流星锤快如奔雷,那鱼人一碰之下,“砰”一声给弹出数十丈远,拖出一道亮白的水痕,几乎眨眼之间,几个巨人便被弹到爪哇国去了,只这一瞬的时间,赵墨却遁出了数十尺的距离,才暗道个侥幸,陡然只觉身子一震,似乎撞上什么东西,惊讶之下,抬头望去,却见祁端己超然立于前方,其单手向上,掌心之中旋着一片红光,红光无形有质,遁破之术竟然被他截住了。不等赵墨有所行动,初一陡然间单掌在地面一拍,飞速念道:“木石潜踪,乾坤移位!”“啪”一声响,那红光之前立时激荡起巨大的水浪,绞出一个漩涡来,众人眼前一花,身子似乎瞬间融入了海水之中,成了水化作的人影,弹指间的功夫,众人便穿过了红光所罩之地,一现出身形,赵墨瞬时单手结印,叱道:“玉简,坚冰至!”“啪”一声响,身后的海水立时结出一道数丈厚的冰墙。
冰墙刚刚成型,“轰”一声巨响,便被击成了碎冰,在海水中四散掉落,却是滕飞卿赶了过来,飞出了他那巨大无比的流星锤。可惜冰块碎了一地,却再瞧不见人影,这稍一停顿的功夫,赵墨已经带了众人远遁。遁得远了,初一这才道:“这两个道人好生了得,险些溜不过来。”殷毓黧也忍不住额头冒汗,半晌不能言语,正心中千回百转,动着自己的脑筋,却觉身子突然一轻,赵墨竟不声不响的停了他的术法,险的栽了个跟头,嘀咕两声,放眼看去,不由得一愣,却见已经到了那石阶的尽头。石阶之前,乃是一排十分宽大的阶梯,巍巍向上。这阶梯宽十丈有余,每一层阶梯的梯面之上,都雕刻有精细的龙腾之象。阶梯的正中,乃是一道直通向上的玉墀,玉墀之上,浮雕有无数巨龙图像。那巨龙之态栩栩如生,或威严,或肃穆,叫人顿生压迫紧张之感,不得不垂首走于玉墀之旁的阶梯。
每隔百阶,便有一处平台,平台两侧,各立有一根高有数十丈,约有十人环抱的巨大华表。这华表乃是纯黑的玉柱,玉柱表面光滑晶莹,能照鉴人影。走近这华表,却见玉柱之中,隐隐有巨龙默然其中,巨龙或盘或卧,或正御风,或正行云,令人惊惧。众人面面相觑,均未出声,默然向上,走有数百丈,已经走出深海,步上海面,只见四周都是无尽的大海,那日头似乎永远不会在此下沉,虽有半个没在海中,却依旧放出万丈金光,四周的海面,在海风吹动之下,都闪耀着一层耀目的金光。众人面前,乃是一座悬浮在海面之上的巨大仙山。这仙山之上,只得一峰;峰上祥云氤氲,瑞气蒸腾。那山峰离众人所站阶梯,不知高有几何,不可仰视,根本瞧不见峰上的光景。
虽早听得初一交代,知道要找赑屃之血,冯欢心中早有所猜测,此刻面对赑屃的居所,却忍不住额头冒汗,道:“你们有把握能要到赑屃之血吗?”殷毓黧冷冷一笑,道:“怕有什么用。要想活命,不拼怎么行。”初一朝众人微微一笑,道:“我们都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或者他们善良温和,十分怜悯世人,会将鲜血送与我们,也未可知。”他这话说将出来,自己都觉得太过牵强,见众人无一响应,干笑道:“走吧,多想无益。”赵墨却突然嘿嘿一笑,朝殷毓黧做个鬼脸,道:“我看你胆子一向很大,心狠手辣的,怎么到这里就变蛐蛐那么大了。”殷毓黧瞧他嬉皮笑脸的鬼样子,心里来气,飞起一脚,踢在他腿上,骂到:“你这呆子。滚一边去。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天和我作对,我就和天斗,今天神仙和我作对,我就和神仙斗,要姑奶奶说个怕字,哼,除非是叫我长个和你一样的猪脑子。”
赵墨歪斜个眼睛,瞄了她两眼,道:“就你这细胳膊腿的,还和天斗?下场雹子你就得散了架,哭爹叫娘还找不着北……”初一听见他两个又斗开了口,赶紧拉住赵墨,道:“别磨牙,前面带路。”众人这才从新向上走去;还没走到山门,殷毓黧便皱眉道:“怎么有股怪味?”初一等闻了半晌,都摇头道:“并没闻见什么味道。”殷毓黧神色十分怪异,道:“这气味很怪,有些血腥气,却又有股甜香。”冯欢却立时来了精神,道:“难道是赑屃的血味?都说龙血腥气之中,自有一股香气,莫非是真的?气味是从哪边传来的?”殷毓黧摇头道:“到处都有,应该是山上传下来的。”初一诧道:“难道有人还敢在赑屃的地方动手?莫非和我们一样不要命,是来要血的吗?可是那个轩辕瞳还在我们后面呢。”众人满心惑然,大是不解,急速奔上,奔行许久,那空中的怪味越来越浓,众人都已然闻到,殷毓黧忍不住道:“难道有什么人在杀赑屃?糟糕,这死赑屃的龙血我们拿到手还有用吗?”
初一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别担心,龙血之效,非凡物可比,这血腥之气这样重,你就是不饮用那龙血,在这血气之中练上十天半月,说不定都能解毒。我看这里来了高人,赑屃恐怕是大难临头了。咱们可得小心,能把赑屃一族伤成这样的,可不是一般人。咱们可不能大意。”正说话,却听殷毓黧一声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玉墀之旁的一处石岩之上,横三竖八的倒有几具尸身,这尸身甚是怪异,其中一具与人无异,却生有一个奇大的鸡胸;这人衣衫已被撕裂,肋骨被打断,刺破皮肉,骨头自胸侧插了出来,瞧来甚是可怖;一具尸首也甚似人,身材颀长,却浑身生满细细长长的绒毛,背部还生有一对黑色的羽翼,脸型狭长,这尸身似被重物击中,一边羽翼被砸成了肉浆,心口处凹陷下去一大块,似乎被拳头重击击碎了心房;另有几具尸首,却更加奇怪,其身形与人一般,肌肤光滑洁白,身上穿着的,却是草藤编织的藤甲,其肩头生有一对洁白的翅膀,一张面孔眉目均十分俊秀,却生了一张鸟嘴,那喙尖尖长长,倒有些象鹤。
殷毓黧皱眉道:“这些是什么人?”初一皱眉道:“那个鸡胸的,是海外的结胸国人,结胸国人愚昧混沌,连文字都没有。他们族人之中,有一支专门研习巫蛊之术,擅长以女子尸骨作法;世代结绳记事,巫术都是口口相授,代代传承,十分邪门,中土道士,称呼他们为女祭;你瞧这人掌中还有一根枯骨,那是他们自己用女子肋骨辅以妖术制作的骨杖。那个长黑毛黑翅的,是羽**人。羽**人自称是风神后裔,他们的家都修建在高大的古树之上,以狩猎为生;那长了鸟嘴鸟翅的人,是讙头国人;他们在海边的危崖上筑巢居住,以捕鱼为生;这两国的国人,生性率真单纯,怎么会和女祭一起死在这里?这倒奇了。”赵墨等人瞧不出个所以然,道:“走罢。上去自然就知道了。”
众人沿着阶梯上行,阶梯两边的尸首,渐渐多了起来,每隔得数阶,就散落几具,除却起先所见的女祭、羽**人和讙头国人外,尚有一种怪物,上身为人,肚脐之下,却是狼身,经初一说来,众人才知道那是厌火国人。走了数十万阶,终于到了那仙山山门之下,这山门高有百丈,人在门下,直如蝼蚁一般,山门之上,雕刻有一条无比巨大的巨龙,巨龙张开巨口,巨口之中有淡淡的白烟飘出,这白烟袅袅漂浮,缠绕在山门之上。山门之后,乃是一个祭台,祭台四周,围有数层黑玉阑干,祭台长宽均有数百丈,中间竖立一座巨大的黑玉神像。神像样子与龟无异,只是生就一颗龙头,神色威严,令人肃然。而今这祭台四周的阑干,多处残破,且满地都散有尸首,鲜血四溅,将这庄重的祭天之地染得十分萧杀。
祭台之后,乃是数座崔嵬的神殿,那神殿全无门墙,只有无数撑天一般的巨大玉柱,众人飞将过来,却见第一座神殿正殿玉墀之下,尸骨如山,腥臭之气令人心悸,神殿之内,倒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却是一只巨龟。这巨龟高有数丈,一片龟甲,便比人大,巨龟之头压在龟肚之下,鲜血尚未凝固,正自龟肚之下汩汩流出。冯欢一眼瞧见,立时颤声道:“这是不是赑屃?”魏子飞身过来,大吼一声,一把提起龟壳,只见那巨龟的颈项之上,果然生的乃是一颗龙头,龙头之上,生有一对短角,其长尚不足两寸。初一倒是大是伤感道:“是赑屃,还是个孩子。”一听得初一此言,殷毓黧立时张口一吸,地上那赑屃之血立时迎空飞起,被她大大的喝了几口,喝完才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冯欢见状,自然立时取食,魏子道:“你装些血带走,将来或许有用。”初一摇头道:“龙血无法久存,就是用法术结界也封印不住,最多能留三日,三日之后,必然化作白烟,你带再多,也是枉然。”赵墨嘀咕两声,道:“走,去后面看看。”冯欢殷毓黧虽得了解药,却是一肚皮的疑问,便都随了赵墨,望后面的神殿飞去,第二座神殿的尸首更多,且神殿的玉柱都被撞断许多,那神殿似乎一碰就会轰然倾倒。到这第二座神殿,居然能听见后面隐隐传来叫喊喝骂之声,冯欢愕然道:“他们还在斗法。这还没完。”初一皱了皱眉头,望了望赵墨,赵墨立时双手结印,轻轻念道:“遁破,土遁!”众人立时只觉脚下一软,人便陷入土中三寸,谁料入土三寸,便立觉脚下土地坚硬无比,“啪”一声响,众人竟被弹了出来。赵墨一愣,挠挠头,吐了吐舌头,对初一道:“不行。这下面全是石头,我的道行还浅,穿不过去。”初一皱眉道:“瞧这阵仗,咱们若是贸然过去,恐怕会有危险。我的潜踪之技使用之下,大家可不能动,若是一动,阵法自破,切记,切记。”
初一说着,双手结印,轻轻念道:“囊中缩影,千里户庭!”众人陡然之间,只觉身子突然一轻,仿佛在倏突之间,化作了一团有形无质的物什,几乎眨眼之间,五人便到了第三座神殿之中。神殿之中,地面全是墨黑的玉石,五人一传送过来,立时觉得双足似乎落在一块寒冰之上,冰凉刺骨。神殿正中,有一用整块巨大的黑玉雕琢的神像,神像乃是个风采绝世的中年赤足男子,众人此刻正传送在这男子的脚掌旁边,殷毓黧暗眼甚多,瞧得甚是清楚,这神像一个脚趾头,就比自己人还要大。赵墨却全然没在意这巨大的神像,他一进来,就瞧的是殿中僵持的一干人等。神殿之中,站有两个男子,一个年近中年,神色冷峻,一个尚是个少年,那少年眼中全是赤红的血丝,显是怒到了极致。而两人之外,站有密密麻麻的数百人,有数十人盘旋在神殿的空中,正是羽**人与讙头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