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馨殿。
自从云初生辰之后,整个后宫里的情势变得更加明朗了,云初无疑成了这后宫里的新主。虽然没有皇后的位分也没有皇后的凤印,至少在当下,云初的地位确实是无人能敌的。
这几日艳梅和小谨算是忙坏了,因为各处送来的礼物太多,光是清点和记录就花费了不少时日。今日已经云初生辰的第三日了,艳梅和小谨还在忙着整理堆积如山的礼物,实在是忙坏了。云初本想帮忙,却被艳梅拦下了,只得坐在塌子上看着两人忙得团团转也使不上力。
“主子,这两****和小谨已经将宫外各位夫人送来的礼物整理好了,今个再整理下宫里各位主子送来的礼物就好了。”艳梅边整理边向云初回报道。
云初闻此起身来到桌前,看着堆得高高的礼物,一脸无奈的说:“难为艳梅姑姑了,这几****和小谨真的是辛苦了。”
艳梅刚要回话,小谨抢先了问道:“艳梅姑姑,小谨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要这么累的记录这些啊,就把他们收拾起来不就好了。”
艳梅闻此笑了笑说道:“小谨你不懂,这宫里的人情世故很是复杂的,所有的人情早晚都是要还上的。就像这次是咱们主子的的生辰其他主子送了多厚的礼,下次其他主子生辰的时候,咱们啊就依着这礼的厚薄也照样送了。在这宫里,这些面子上的话柄是不可留给别人的。”艳梅说着又忙着整理起来了。
小谨听了也点了点头,帮着艳梅整理起来。
云初刚要抬手帮着整理,又被艳梅拦下了。云初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怯怯的说:“艳梅姑姑,云初不是说没事了么,您就要我帮忙好不好啊。云初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所以啊,我也喜欢搬搬抬抬的。”云初说着把一个脸盆大的礼盒搬到了隔壁的桌子上。
艳梅见此,心疼的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主子,您也不要磨奴婢了,您呀要是想帮奴婢,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帮奴婢们写写字,记一记就好。”艳梅说着扶着云初坐到了桌边。
云初闻此只好顺从的坐到桌边。坐下来之后,云初就拿过了本子和笔,一脸高兴的说:“好好,只要能帮上忙就好,咱们开始吧,我是有多久没有提笔写过字了,这字啊,不知道还能不能看。”云初说着在纸上写下了天尧二字,满脸的幸福。
艳梅和小谨见此,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又继续整理了起来。
“艳梅姑姑,这个礼物上没有署名,不知是谁送来的啊。”小谨拿起了一个精巧的小锦盒,在手里晃了晃,递给了艳梅。
艳梅接过小锦盒,上下看着确实是没有署名,嘀咕道:“真是奇了,这还是第一份没有署名的礼物呢。”
云初闻此急忙从艳梅的手中拿过了小锦盒,轻轻的打开了。只见盒内一条明黄的手绳上挂了一个精致的铜铃铛。铃铛上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很是精致,一看便不是天晟王朝的物件。云初急忙将铃铛拿出来,凑在耳边轻轻的晃了晃,声音清脆而悦耳。
闻此,云初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凄楚的微笑。九年了,这份礼物整整迟送了九年啊。想到这里云初淡淡的说:“这个就不用记了,我知道是谁送的。”云初说着起了身,慢慢的走到窗前。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凄楚了:这是执松哥哥送给我的。我又怎会不记得呢?记得那是一个月亮很美的夜晚,执松哥哥隔着窗子说要第二日送给我这个铃铛,而第二****就莫名其妙的进了宫。整整四年,直到母亲横死我才得以回府。而回府之后我与执松哥哥竟没有来的及说上几句话,我就随父亲回了大漠,直到一年前我回了圣都,我们也只见了一面,那时执松哥哥已经是含贞的驸马了。而这一切都像是梦一般。九年了,这份礼物来的真是好辛苦呢,难为执松哥哥还保留着它啊。云初心里念着,拿起铃铛又在耳边晃了晃,这声音真好听啊。想到这里,云初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小谨见此放下了手里的活,看着云初一颤一颤的背影,知道主子怕是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走到云初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云初的背。云初见此,赶紧抹了眼角的泪水。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小谨,你陪我去趟恒昌殿看看青竹姐姐吧,自从负伤以后我就没去恒昌殿看过青竹姐姐。再过三个月姐姐就要临盆了,我也想去看看她了。”
小谨闻此顺从的点了点头。
艳梅见此也没有阻拦,只叫小谨好好的照顾云初,最多一个时辰就要回来。这才放心的送云初离开暖馨殿。但心里也甚是忐忑:主子是个性情中人,心善,在这后宫之中必是要吃亏的。但同时,主子也是个伶俐人。被伤多了,怕是也会变得聪明吧。而在这宫里的一切盛衰荣辱都只能靠主子自己了。想到这里,艳梅重重的叹了口气。
云初裹着厚厚的狐裘,走在浅浅的雪地上。昨夜又下了一场小雪,只浅浅的没了地面。这雪下的真好,若是积雪重了,艳梅姑姑也不会让我出暖馨殿的。想到这里,云初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小谨见了也安心了不少,主子就是那么孩子气,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不过这也好。这也说明主子是个心善单纯的女子啊。想到这里小谨也跟着傻傻的笑起来。
正当云初沉醉在自己的这点小小幸福之中时。一阵小小的沙沙声引起了云初的注意。云初赶紧顺着声音走到了一边的大树后面,小谨和随从的宫人们也赶紧跟了过来。
只见大树底下,一只刚长好羽毛的雏鸟正在地上挣扎着,扑打着翅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更不用说飞了。云初见此,赶紧蹲下身来,捧起小小的雏鸟,满脸的疼惜。雏鸟到了云初手里,挣扎的更猛了,尖尖的小爪子,将云初的手狠狠的抓出了一道血痕。云初被这么一抓,疼的很,但还是紧紧的捧着小鸟,没有松手。
小谨见此,急了,赶紧说道:“主子快些放了这小畜生吧,主子想要救它,它却不领情,还抓伤了主子,艳梅姑姑见了又该骂了。”
云初闻此,依旧不松手,轻轻的抚摸着雏鸟的小脑袋,希望它安静下来。
小谨见主子不放手,急的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身影出现在云初身边,还带着一股清香。只见他迅速的拉过云初的手,夺过了云初手中的雏鸟。一个转身,站在云初的跟前,满脸疼惜的看着一脸惊讶的云初。
云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呆呆的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惊讶的说道:“裕王爷?”
天裕一手抓住雏鸟,一手抓着云初的手,温和的说:“臣弟路过,见到淑妃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淑妃竟然这么鲁莽。瞧,手都流血了。”天裕说着将雏鸟递给了一旁的随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帕,轻轻的为云初缠在了手上。
云初抬头看着满脸认真的天裕,心里默念着: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男子,裕王爷真的是与天尧长得好像啊,不过裕王爷的眉宇间似乎比天尧多了一份洒脱和淡然,脸上也总挂着笑。他们可真是奇妙的两兄弟啊。想到这里云初的表情也变的十分恬淡。
天裕小心的为云初包完了手,盯着云初纯净的眼眸无比认真的说道:“臣弟今日得罪了,还请淑妃见谅。淑妃就算怪臣弟多管闲事也好,臣弟有一些话一定要对淑妃说。”
云初闻此,温和的回道:“裕王爷但说无妨,云初洗耳恭听。”
天裕闻此,依旧一脸认真的说了下去:“臣弟只想告诉淑妃,在这世上有些事情没有必要那么的坚持。就如今日淑妃搭救的这只雏鸟。淑妃见它可怜,搭救了它,它却恩将仇报,抓伤了你。他日它的伤好了,就会毫不犹豫的飞走,也是不会记得您的恩情的。与其费尽心力的搭救它,不如让它自生自灭倒也干净。这人世间的事情也大致如此,希望淑妃谨记臣弟今日的话,切莫因为恻隐之心反倒伤了自己啊。”天裕说着,深深的看了云初一眼。
云初闻此,温和的点了点头说道:“云初感谢王爷对云初的点拨。今日受教了。不过这只雏鸟,云初还是要救的。”云初说着伸手就要拿回那只雏鸟。
天裕见此,赶紧拦住了云初,一脸无奈的说:“淑妃要是信我,就把它交给我照看,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它的,只是臣弟不明白,淑妃何必为一只小小的雏鸟这么纠结呢?”
云初闻此,明亮的眼眸中蒙上了一抹淡淡的雾气,幽幽的说:“对于小鸟来说,这对翅膀是最重要的,若是没了翅膀就没有办法飞了。正如王爷所说,这就如世间的许多事情一样,想要自由却得不到自由的时候,那份焦灼的心情又有谁能懂呢?只因为有了牵绊,所以选择斩断这双翅膀,这是自己的选择与它人无关。而眼前再见了这样幼小的生灵,心里不禁就难过起来了,就算受伤也想要救它。因为自由潇洒的生活是多么的难得,既然我不可以拥有,能看到自由潇洒的飞鸟,我也跟着开心了。”说道这里,云初微微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着天裕明媚的一笑,倾倒众生的美。
天裕闻此,有些惊讶:在我的眼里云初一直是个乖巧而柔顺的女子,不曾想,她却有着坚强而倔强的内心。如今我却越来越不了解她但是却越来越被她吸引了。想到这里天裕说道:“今日与淑妃一叙,天裕也受教了。这只雏鸟臣弟会好好的照顾,等到它的翅膀长好了,我就放它走,让它自由潇洒的生活,也算成全了淑妃的心愿。”
云初闻此,感激的说:“云初代雏鸟谢过王爷了。”
天裕闻此,温和的点了点头,只这样看着云初,希望时间可以停在这里,就这样看着云初,只是看着,就很幸福。
云初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对天裕一笑说道:“王爷军务繁忙,云初就不打扰您了,这就告辞了,咱们后悔有期,他日再聚吧。”云初说着抬起双手,行了一个抱拳礼。
天裕见此,先是一愣,然后也行了一个抱拳礼。
云初见此正要带着小谨走,又被天裕叫住了。天裕一个闪身来到云初跟前。掏出一把精致而华丽的小匕首递到云初面亲,温和的说:“淑妃生辰的时候,臣弟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把匕首就送给淑妃防身用吧,虽然平日用不上,但这匕首的浩然之气也是可以辟邪的。淑妃一定要时时戴在身边啊。”
云初接过匕首,不禁称赞道:“真是一把好看的匕首啊。云初在这里谢谢王爷。”云初说着脸上扬起了醉人的微笑。
天裕看着云初的笑脸,心里念着: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比这更美丽的风景了吧。
天上又飘起了雪,漫长的冬天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