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月光晴朗,前几日院内积下的雪也差不多化尽了。整个暖馨殿人来人往说不出的热闹,今日正是云初十五岁的生辰。
此时云初还坐在屋里梳妆打扮。艳梅拿着胭脂,不停地往云初脸上抹着,小谨也不知的在云初的发间插了多少的步摇和簪子。云初只是笑着,任由艳梅她们摆弄着。从用过午膳到现在,云初都没得闲,只坐在这梳妆镜前,头顶着沉重的发饰,说不出的辛苦。
又过了半晌,艳梅才站起身来,长长的舒了口气,一脸慈爱的看着云初,称赞道:“咱们家主子真是美的很呢,就像传说中的仙女一样。小谨,你快过来瞧瞧,咱们主子经这么一装扮,真的像个大人了。”
小谨听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步摇,走到云初跟前,满脸兴奋的拉起云初的手,叫到:“小姐,小姐真是太好看了。”小谨只说这么一句,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云初的美。
云初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好笑。从来没有擦过这么浓的胭脂,这会看起来只觉得自己像是戏台上唱曲的歌姬一样,想着想着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艳梅和小谨见此都是满脸的疑惑,小谨赶紧扶住云初的肩膀打趣道:“主子这是怎么啦?莫不是过生辰,高兴的乐傻了。”
艳梅闻此,轻轻的拍了小谨一下,责怪道:“大喜的日子,你这丫头又该掌嘴了,净说些胡话,主子莫怪啊。”
云初闻此顿时止住了笑,拉过艳梅和小谨的手来,温和的说道:“我怎么会责怪小谨呢,这丫头从来说话都是这么没规矩,我呀就是喜欢她说话没规矩。”云初说着向小谨吐了吐舌头,又接着说:“我呀,只是觉得今日的装扮好笑,我长这么大,已经过了十四个生辰了,从来没有这么隆重过,就连册封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装扮过。我这个样子出去,会不会太过招摇啊?”云初说着又细细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神色有些犹疑。
艳梅闻此慈爱的为云初理着发辫,温和的说道:“主子不必担忧,今日是主子的生辰,当然是主子最大了。奴婢知道主子在担心什么。据奴婢所知啊,今日的聚会其他三宫的正宫主子都没办法来了。您是知道的,贤妃主子和德妃主子都有孕在身,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方便。华荣殿的贵妃主子也为了照顾小皇子所以也不能来了。这昭仪殿的衍昭仪也软禁起来了,所以今日来的只有那些美人,婕妤和才人小主子。娘娘自然是最大的,所以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那含贞呢?含贞来吗?”云初闻此问道。
“回禀主子,陛下下了令,这次是家宴,含贞公主已经是嫁出宫的女子了,现在只是臣妇,不可逾越,若是进宫,于理不符。所以公主今日是来不了了。”
云初闻此,幽幽的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纠结的想着:唉,我知道天尧是疼我才为我如此隆重的庆贺生辰的,但我始终是不喜欢热闹的。况且各宫的主子们并不是真心的为我庆贺生辰。即使是来了,怕也是冲着天尧的。真不如就天尧、小谨、艳梅姑姑、全总管我们几人一起简单的庆祝呢。云初想着,对着镜子勉强的笑了笑。
正当云初发呆的的时候,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这就装扮好了?”
云初赶紧起身,只见天尧带着全忠正站在卧房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华衣男子。只见男子剑眉星目,一脸明媚的微笑却也气度不凡,与身边的天尧倒有几分相似。
云初见此也来不及多想,赶紧行礼道:“臣妾给陛下请安了。”
艳梅也赶紧行了礼:“奴婢给陛下请安,给裕王爷请安。”
裕王爷?云初心里念着:是那日扮作青竹姐姐的男子,他原来是王爷?可是依他身上的香味和那条莫名出现的丝帕来看,他分明就是五年前那个雨天救我的“香公公”。我入宫这么久以来,我都不曾知道有一个裕王爷。现在想起,他当年一身小太监的打扮,着实好笑。而他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王爷啊。云初想着脸上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天裕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早就乱的不行。若是说那日的云初像一朵雨后初开的芙蓉花,今日的云初俨然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艳丽而高贵。每一个样子都是那样摄人心魄的美。天裕也不敢怠慢,上前行了一礼道:“臣弟给淑妃问安了。”
云初闻此,亲切的回道:“裕王爷客气了,王爷能来为云初庆贺生辰,云初在这里谢过王爷了。”
天裕闻此,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这是我第一次以王爷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吧。而看云初的样子,似乎已经不记得我了。天裕心里想着竟有一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如此也好,至少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牵绊,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只是一个少年在最美好的年华,爱上了一个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孩,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想到这里天裕没有再说什么,只对云初报以最明媚的微笑。
云初见天裕并没有提起当年的事情,心里有一丝释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裕王爷又怎么会记得当年那个傻气的小女孩呢?也许只有我一人对当年的救命之恩耿耿于怀吧。想到这里云初也对天裕报以灿烂的一笑。
天尧看着云初,深深的陷入云初绝美的笑容里。走到云初的身边,轻轻的拉起云初的手,无比温和的说:“淑妃今日真是和平日不一样,看着真像个大人了。”
云初闻此嘟起嘴来,有些不情愿的说:“陛下又取笑我了,再过一年我就行筓礼了,到时候看陛下还说不说我是孩子了。”云初说着向天尧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神色。
天尧见此,忍不住捏起云初的脸颊,疼爱的说:“你这丫头,总有那么多的话在等着朕。就算你行了筓礼,在朕的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云初被天尧这么捏着脸,有些不自在,赶紧握过天尧的手,赌气的说道:“陛下若是再这么捏着臣妾的脸,臣妾就要咬人了。”
天尧闻此放开了手,一阵的好笑,不禁失声笑道:“淑妃是小狗吗?怎么一张嘴就要咬人。这就是淑妃口中的大人吗?”
云初见天尧笑成这样,自己觉得有些失仪,赶紧别过头去,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天尧见此,扳过云初的肩膀,将额头轻轻的抵在云初的额头上。温和的说:“你这丫头难不成真的生朕的气了?你可知,朕是最疼你的。”
云初闻此,用额头撞了天尧的额头一下,赶忙跑开了,看着一脸诧异的天尧得意的笑着:“陛下上当了,云初可没那么容易生气。”
天裕和艳梅他们见了只觉得好笑,也在一边强忍着笑,不做声。
天尧见此正准备抓住云初好好的修理她,全忠却在此时进了屋,回禀道:“回禀陛下、娘娘,这吉时已到,各宫的主子们都来齐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天尧闻此,也只能算了,只拉过云初的手与云初耳语道:“你这小丫头,朕这次就饶了你,若有下次——”天尧故意拖长了语调,趁云初不被霸道的将云初拉近了怀里。云初见今日赢了,也一副得意的样子,倚在天尧的怀里,小声说道:“臣妾不敢了,这次是真的,真的不敢了。”天尧闻此握住云初的手又更紧了些,心里念着:云初,你真是朕的开心果,解语花啊。想到这里天尧赶紧吩咐道:“大家都随朕出去吧,不要误了吉时。”
众人闻此都恭敬的跟随在天尧身边,拥簇着这一对璧人去了暖馨殿的前殿。
暖馨殿早在一个月前都装扮一新,不似庆祝生辰,反而像是庆贺新婚之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天尧牵着云初的手翩然入座,各宫的小主们赶紧起身行了礼道:“拜见陛下,拜见淑妃娘娘。”
天尧又恢复了以往冷若冰霜的样子,淡淡的说:“都起来吧。”
各宫小主赶紧都起了身,纷纷入了座,整个殿内一片安静,天尧见此发了话,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温柔:“今日是淑妃的生辰,朕就自作主张的为淑妃庆贺了一番,各位爱妃也有心了。”
各位小主见天尧难得的温柔,心里都欣喜的不行。看来今日真的是个好日子,若是有幸被陛下垂怜,他日如此庆贺生辰的怕就是她们中的一个了。
天尧扫视了各位身着华服的女子,又接着说道:“今日当着这么多爱妃的面,朕要送淑妃一件礼物。”天尧说着,转身温和的看着云初。
云初闻此,有些好奇,但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着实不好发作。只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天尧。
见此,天尧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他向一边的全忠递了一个眼色,全忠见此,也是满脸笑意的递上了一个锦盒。
见此,殿上的小主们都伸长了脖子,都想看看陛下到底会送给淑妃什么礼物。
天尧拿过锦盒,在云初面前轻轻的打开,只见锦盒之内静静的放着一支簪子。这支簪子可能是因为年头有些久了,虽然是纯金打造,却有一丝的暗淡。但是整支簪子工艺精湛,无论掐丝还是镂空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品。更奇的是这簪子以凤尾做簪柄,整支簪子就是一支飞舞的凤凰,美轮美奂,栩栩如生。
天尧将簪子轻轻的从锦盒里拿出,各位小主见了十分的眼红:凤凰,分明是皇后才可以佩戴的,而淑妃只是一个妃子而已,竞得陛下亲赐凤簪,实在是无上的荣耀啊。各位小主心里虽然不服气,却也不好表现,只能暗暗的生着闷气。
天尧拿起簪子,轻轻的为云初别在发间,看着凤簪映着云初绝美的面庞,天尧不禁称赞道:“这凤簪终于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了。”
云初闻此,脸又不住的红了。
天尧见此故意高声说:“这支凤簪是我天晟王朝开国君主为我们的开国皇后精心打造的‘凤舞’。传到今日已有几百年了。今日插在淑妃的头上,使这沉睡百年的凤凰终于又活过来了。是吉兆啊。”天尧说着脸上扬起了一阵欣慰的笑。
云初闻此,满脸的惊愕:这是先皇后留下的物件,天尧竟然公然赐予了我,这是何等的荣耀。但是这支簪子,分量真是太重了,我怎么能受得起。想到这里云初赶紧抬手想要把这簪子摘下。
天尧见此赶紧抓住了云初的手,顺势端起桌上的酒杯,大声说道:“今日是淑妃的生辰,咱们共同举杯,敬淑妃。”
各位小主见此,也赶紧端起桌上的酒杯,齐声说道:“敬淑妃。”
看着满堂的朝贺和天尧热烈而深情的眼神,云初沉醉了。若是人生就停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云初心里念着,脸上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明媚微笑。
天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默默的发誓:云初,我在这里向你起誓,会给你我所能给你的一切荣耀和疼爱。
暖馨殿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今夜也必定是个不眠之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