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雨下的十分的蹊跷,晌午明明是晴空万里,到了中午时分天就忽然暗了下来,这会子雨竟然下的这样大,实在是让人烦闷不已。丰灵坐在门口,满脸的忧色,不知老板和老板娘这会怎么样了。用过中饭以后老板娘说是要去山腰的田里给老板送把伞,让她只管好好的看店。就在老板娘走后不久,雨就毫无预兆的下了起来了,而且越下越大。现在天都黑透了,还不见老板他们回来,怕是被大雨困在山里了。想到这里丰灵一阵的揪心。
记得大概一年前,刚从将军府跑出来的丰灵,根本无脸回乡下老家。所以只能只身一人四处的流浪。那日丰灵无意间走到了圣都城郊的小河边,因为体力不支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就躺在了这家小客栈的客房里。
见丰灵醒了,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婆婆急忙赶到床边。满脸欢喜的说:“老头子,这孩子总算是醒了啊。”
听老婆婆这么一说,一个同样面目可亲的老公公。也来到了床边。
事后丰灵才知道,老公公姓郑,郑老板和老板娘在圣都近郊的小村子开了一间小客栈,那日郑老板去溪边打水,见了丰灵晕倒在那里,就把她带回来了。村子里也没有大夫,只靠老板娘的悉心照顾,丰灵才得以醒来。郑老板夫妇原来是有一个儿子的,可惜参军打仗的时候,不幸战死。这间客栈也是靠着朝廷发给的抚恤金才开起来的。老两口这些年一直是孤苦无依,见了丰灵甚是喜欢,就把丰灵留了下来。其实丰灵对郑老板夫妇是撒了谎的,她只说自己父母双亡,被继母刻薄,所以才跑出来的。对于过往的一切,丰灵不想再提起,那些最美好和最悲伤的记忆,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去遗忘吧。
雨水打湿丰灵的衣裳,她这才从回忆里跌回现实。看着下的越来越大的雨,丰灵心里越来越害怕。心里念着: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好人,你们千万不可以出事啊。丰灵心里想着,站起身来,向雨中眺望。这时丰灵忽然发现远处有一个颤抖的身影正一点点的向这里靠近。丰灵欣喜的拿起雨伞,向那边跑去,看来是老板他们回来了。丰灵不顾雨水打湿的衣襟,心里只是念着:我再也不想一个人,你们一定要回来,不要有事。
离黑影还有一段距离,丰灵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远处的那个人影,没有撑伞,而且是只身一人,照身形看来,似乎是一个健壮的男子。正在丰灵有些犹豫的时候,远处的男子忽然直挺挺的倒下了。丰灵一惊,也顾不得害怕了,立刻丢下了伞,跑到了男子跟前。
丰灵俯下身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男子扶了起来。只见男子一身的黑衣,在夜里着实不容易被发现。丰灵拍了拍男子的脸,见男子没有反应,又往男子的身上看去,之见男子的肩膀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在雨水的冲刷下,依然往下淌着血。丰灵一惊,松开了手,男子又重重的摔回了地下。
丰灵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心里一阵的纠结。看男子的打扮和身上的刀伤,不是杀手,就是被人追杀,救了他,就等于惹祸上身。若是不救他,以这样的天气,可能天还没亮,他就断气了。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丰灵就这样站在雨中,身上很快就湿透了。半晌,丰灵长长的叹了口气,蹲下身子,费尽力气的将男子扶起。艰难的扶着他向客栈走去。心里念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怎样,都不能见死不救啊。
雨似乎又下大了些,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将军府。
执松已经撑着伞站在秋千架下很久了,久得连他握伞的右手都已经麻木了。都快一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自从九年前云初第一次离开将军府,这秋千就没有人再坐过。直到含贞嫁过来以前,这秋千一直是由丰灵整日前来打理的。自她走后,这个秋千架就再也没有人碰过,到现在看来,也颇为狼狈的样子。
执松微微皱了皱眉,忽然想起,原来他的生命之中还曾出现过一个叫丰灵的女子,而如今却已经杳无音信了。执松颇为自责的想:看来我真的是一个没有用的男人,爱的人却无法用一生来守护,而爱我的人,我却一直残忍的伤害着。真的是很没用的人啊。执松心里念着,索性丢掉了手中的伞。任猛烈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比起身体的疼痛,心里的疼反而更加叫人绝望吧。
所有的往事,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的回忆立刻涌上了心头。云初在秋千上飘荡的身影,丰灵含泪亲吻他嘴唇的样子,含贞哭着说不要分开的坚持。这一幕幕不断地出现在执松的脑海。
半晌,执松的嘴角蓦地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也许只有勇敢地正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心才会在绝望里重生吧。
雨一直不停地下着,某个俊美的少年却在这滂沱的大雨中重生和成长了。
西郊别院。
夜已经深了,天裕依旧站在窗前,看着倾盆的大雨,却没有一丝的睡意。云初那张面无血色的脸一遍遍的浮现在他的眼前。今日他瞬间经历的最快乐和最痛苦的事情。
他快乐的是因为,时隔五年他又见到了内心深处一直惦念的云初。而最痛苦的是,他还没有来的及告诉她,他是谁,云初就这样的倒下了,生死未卜。想到这里,天裕内心十分的焦灼,宫里也没有人传任何消息出来,虽然事到如今,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但是天裕内心的那份惦念,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平息。
天裕思忖了半天,终于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令牌,向雨中走去。这时一直在远处照看的苏锦见此,立刻赶了上去,顾不得什么尊卑,一把抓住了天裕的衣角,问道:“王爷,都这么晚了,雨又下得这么大,您这是要去哪啊?”
天裕被这么一拽,立刻停住了身子,回身对苏锦说:“苏锦姑姑,我有急事要见皇兄,正准备进宫呢。”
苏锦闻此颇为诧异的说:“王爷真是糊涂了,宫里这时后都已经宵禁了,陛下不定在那位娘娘那里已经歇下了,王爷此时进宫,不是自找麻烦吗?说不定明日就会传出什么闲话呢。”
听苏锦这么一说,天裕有些犹豫,但瞬间天裕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心想:此时要是以裕王爷的身份进宫,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像以前一样,乔装进宫就会省下很多的麻烦。虽然这样做是有些不妥。但我只是关心云初的安危,只是看看就走,想必也是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此事还是不可让苏锦知道。天裕心里想着向前走了几步,回身对苏锦说道:“劳烦苏锦姑姑了,仔细一想,我要向皇兄禀报的事情确实没有那么急,明日早朝的时候禀告也不迟。时候也不早了,我回卧房休息了,苏姑姑也自便吧。”
苏锦闻此也安了心,面露笑容的说道:“王爷今日也累了,苏锦就不打扰王爷了,王爷还是快些休息吧。”
天裕闻此,朝苏锦笑了笑,向卧房走去。
看着天裕远去的背影,苏锦心里念着:王爷到底还是孩子的心性啊。苏锦想着叹了口气,也回房去了。
暖馨殿。
窗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似乎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安清唯已经端着药站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天尧依旧满脸矛盾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云初。整个大殿里只有雨水敲击屋檐的声音,说不出的凄切和悲凉。
看着已经快要凉透的药,安清唯才不得已的问道:“陛下,此药要趁热服用,若是凉了,就不能用了。”
天尧闻此身子才稍稍的动了动。没有回身看他,只是问道:“你老实告诉朕,你对此药到底有几成把握?”
“这……”安清唯闻此有些犹豫,随后回到:“回禀陛下,臣开始本不想将此方告知陛下的,只是淑妃娘娘贤德,深得人心,若是一辈子就这样睡下去,着实是一种遗憾,所以臣斗胆献上了这古书的偏方。只是这方子臣实在是从未试过,自身只有六成的把握,所以臣请陛下三思。”安清唯的语气颇为凝重,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闻此,天尧又半晌没有说话。安清唯见此,也没了主意,心想:不知将此方说出到底是福还是祸啊。我这条贱命是不值钱,若是淑妃主子服用后出了什么事,我是死一万次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把药拿来。”天尧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安清唯一时间有些慌了神,手中的药险些撒了出来。
安清唯定了定神,端着药缓缓的向云初的床前走去。每一步迈的都是那么的艰难。安清唯走到天尧身后站住了。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陛下当真要给娘娘服用此药?”
“朕还有选择吗?”天尧依旧没有回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安清唯闻此不语,将手中的药双手递给了天尧。天尧接过药,脸色更加的凝重了。他舀起一勺温热的药,轻轻的递到云初的嘴边,勺子就这样举在云初的嘴边,但始终没有喂进云初的口中。天尧的手在颤抖,心想: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