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沈毅、执松和含贞围坐在饭桌前,都没有说话。满满一桌子菜都凉透了,也没有人动一筷子。
半晌沈毅才清了清嗓子说:“都愣着干嘛,菜都凉了,快些吃饭吧。”说着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菜给含贞,慈爱的说:“含贞啊,你嫁来将军府也快半年了,自从青竹进了宫,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你一手操办的,真是辛苦你了,我这一走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你和执松要好好的过日子,知道吗?”
含贞顺从的点了点头说道:“含贞听父亲的,会好好照顾执松,管好这将军府的。含贞在家等着父亲凯旋而归。”说着声音有一丝哽咽。
沈毅满意的点头,又给执松夹了一筷子菜,“松儿,父亲不在,你就是这家里唯一的男人,你要好好支撑着这个家,别让含贞太操劳,好好待她,知道吗?”
“父亲。”执松抬起头来,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儿子愿意替父亲前往,求父亲成全。”
沈毅闻此一惊,手中的筷子脱手掉在了桌上。一旁的含贞更是惊的脸色惨白,定定的看着执松。
沈毅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说:“松儿是不是糊涂了,父亲只是去前线打仗而已,作为将领,出征是多么平常的事,你以后多的是机会,这次你就不要和父亲争了。”说完拾起了掉在桌上的筷子。招呼道:“都快些吃饭吧,再凉了该吃不下了。”说着扒了一口饭,认真的吃了起来。
“父亲,这次出征不是一般的出征,漠北已经有十二座城池落入了格尔敦手里,格尔敦出了名的阴险狠毒,上个月谭将军才战死在漠北。父亲现在去……”执松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脸的懊恼。
沈毅放下了筷子,慈爱的看着执松,“松儿,都这么大了,都娶了妻子了,还是这么孩子气。你要明白,你现在并不只是一个人,你还有含贞,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对她的一生负责,怎么能说这些个不负责任的话。”沈毅说着看了看一旁满脸泪痕的含贞。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爹我征战沙场大半辈子了,岂能轻易地被格尔敦那个混小子打败?即使你爹我真的有什么不测,这一生我也满足了,因为对一个军人而言,最好的归宿不是归隐田园,而是马革裹尸。”
“父亲。”执松定定的看着沈毅,“是儿子愚钝了,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否定父亲您的带兵能力,在这天晟王朝也许再没有比父亲更骁勇善战的将军了。儿子在这里向父亲赔罪了。”说完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酒,一饮而尽。
沈毅见此拿过酒壶也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今日我们父子俩好好的喝几杯,征战的事情就别再想了,你父亲我可是宝刀未老呢。”沈毅说完哈哈一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含贞拿起了酒壶,分别为沈毅和执松的杯里填满了酒。柔声说:“含贞不会喝酒,就在这里作陪,为父亲和相公斟酒吧。”
执松看着含贞心中充满了歉意,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含贞制止住了,含贞无比柔情的看着执松说:“相公无需多言,你要说的我都明白,夫妻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含贞自问是懂你的人。”
执松看着含贞,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举起酒杯对着含贞说:“这杯敬夫人。”说完一饮而尽。
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把酒言欢。
恒昌殿。
天尧坐在床边看着青竹熟睡的面庞,心里的愧疚又深了些。今日他一下了朝就到恒昌殿这里看青竹了。当青竹得知父亲被派去大漠时,并没有难过,反而有一丝欣慰。
她说:“臣妾一直都觉得在在沙场上驰骋的父亲才像是真正的父亲。这几年来,父亲虽然官居高位,但他并不快乐。每天深夜都会在院里唱着在大漠作战时唱的军歌缅怀陈将军。也许对父亲来说,与陈将军征战沙场的岁月才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而他现在之所以不舍,也只是担心我们姐弟俩而已啊。”
想到这里天尧情不自禁的抚摸着青竹的脸。可能对天尧来说现在最难得的不是一个姿容秀丽的女人,而是一个真心待他善良淳朴的女人。曾几何时,每当天尧看着青竹充满英气的脸,都在心里想:这个女人一定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但现在看来这都只是表象,青竹的内心也许比云初还要敏感和脆弱吧。
夜凉如水,看来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日。
云初今日一早就到了恒昌殿,来时见青竹还没醒,云初索性就办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青竹睡。看着青竹睡的如此安稳,云初心里甜甜的,心里念着:从小都是青竹姐姐看着我睡,现在我在这里看着青竹姐姐睡,老天爷真是个好人,让我有机会好好照顾她,也许不久的将来还有机会照顾青竹姐姐的孩子,想到这里云初又是一阵的开心。
快到晌午了,青竹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青竹一睁开眼间看见云初倚在床头上看着她,不由得一喜,刚要起身就被云初拦住了。云初边给她盖了盖被子边说:“姐姐怀了孩子,就要多睡会,快躺下。”青竹听了一阵的好笑:“你这个小丫头,谁告诉你怀了孩子就要一直躺在床上啊?都睡到快晌午了,得起了。况且姐姐身子好的很,你快些个拉我起来。”说着掀开了被子。借着云初的力起了身。
“告诉我,你在这看了多久啊?”青竹起了身,又把云初拉到床边坐下,温和的问。
云初笑了笑说:“用过皁膳就来了,看姐姐在睡着,我又想姐姐又怕吵醒姐姐,所以就坐在这里看姐姐了。”云初说着把头倚在青竹的怀里。一副乖巧的样子。
青竹看着云初一副乖巧的样子,心里一阵的心疼。心想:云初这孩子就是太懂事,懂事的叫人心痛。
半晌云初起了身,摸着青竹披散下来的秀发说:“我给姐姐梳头发吧,小的时候我们总是争着给娘梳头发,现在让云初给姐姐也梳梳头发吧。”
“好好,那也得容我披上件衣服。”青竹笑着起了身。云初赶忙从架子上拿了外衣为青竹披上。两个人走到铜镜面前,青竹小心的坐到了镜前。看着镜中的倒影,青竹不禁赞叹道:比起云初,我真的是逊色太多了。
云初见此对青竹说:“姐姐今日想绾个什么发髻啊,云初不会盘发髻,不过我可以叫小谨进来给姐姐盘,我只管给姐姐顺顺头发吧。”云初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起梳子,颇为认真的给青竹顺着头发。她一直很小心的为青竹梳着,生怕弄疼她。青竹见此,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门外的静儿和小谨听到说笑声进了屋。见两个主子有说有笑的在梳着头发。也为两个人开心。毕竟在这深宫内院里,这种真挚的姐妹之情着实是很难得的。
“主子起了,静儿给主子打水梳洗吧,主子昨个就没吃设么东西,不知主子可有想吃的东西,奴婢好叫人去准备。”静儿走上前来恭敬的说。
云初闻此立刻停了手问道:“姐姐怀着孩子怎么可以不好好的吃些东西,万一饿着肚子里这个小的,姐姐不疼我要疼了。”云初说着,一副责怪的口气。
青竹只是笑笑看着静儿说:“你这丫头又多嘴了不是?”
静儿听后撇了撇嘴说:“奴婢只知道这宫里啊主子最疼淑妃娘娘,不和淑妃主子说和谁说呢?娘娘也别责怪静儿了,静儿先去打些水来,伺候主子您洗漱了。”说完笑了笑翩翩的出了房间。
青竹看着云初一脸无奈的说:“静儿这丫头真的被我宠坏了,说起话来也越来越没规矩了。云初可别见怪。”
“姐姐什么话,姐姐身边能有一个如此真心待姐姐的丫鬟,姐姐应该开心才是啊。不过姐姐不好好吃些东西,总是不好的。”云初说。
“姐姐这几日确实是食不知味,什么也都不想吃,有时候害喜还会吐的厉害。”青竹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不如奴婢去小厨房给娘娘熬点梅子粥把,贤妃娘娘害喜是喜欢酸食吧,梅子粥酸酸甜甜甚是开胃,娘娘和小姐一起吃点,也有胃口啊。”这时小谨赶忙上前插了一句,说的仿佛已经将梅子粥放进嘴里似的。
青竹听了面带喜色,“那就麻烦小谨姑娘了,听你这么一说啊,我可是馋了啊。”
云初听了赶紧说道:“小谨就别在这卖乖了,还是快些个去煮吧,我听了也是饿了呢。”云初说着走到小谨身边,说手搭在小谨的肩膀上,推着她走。
小谨嗔怪道:“小姐也真是,小谨要孝敬贤妃娘娘,你倒是急了,奴婢这就去好了吧。”
云初闻此松了手,笑盈盈的看着小谨,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青竹看了也甚是欣慰,入宫以来很久没有看到如此让人感到温馨的画面了。
青竹刚梳洗完毕小谨就将梅子粥熬好了,看道热气腾腾的粥,云初咽了咽口水,抚着青竹来到了桌边。
“贤妃主子,小姐,你们尝尝,小谨也好些个时候没有下过厨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若不是静儿姐姐帮忙啊,我连火都点不起来呢。”小谨红着脸红说,样子甚是可爱。
云初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放进了嘴里。“好爽口啊。”云初说着笑眯眯的看着小谨夸到:“小谨还是宝刀未老啊。”说着又舀了一大口放进嘴里,边喝还边招呼青竹,“姐姐也趁热喝点吧。”
青竹笑了笑说:“妹妹先吃着,姐姐不喜热食,等粥稍稍凉了些姐姐再吃吧。你呀,吃慢些,虽然是粥,像你这样吃也是会噎到的。”说着拍了拍云初的背。
云初抬起脸来笑笑,又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勺子。“我也等粥凉些,和姐姐一起吃吧。”
青竹点了点头,忽然神色又有些许的暗淡,青竹犹豫了一下握住云初的手说:“妹妹可知父亲要去漠北远征的事?”
“沈叔叔要去漠北吗?前几****在宫里见了沈叔叔一面,未见他提起啊?”云初有些惊讶。
“嗯,这是陛下昨日才决定下来的。自从陈将军走后,漠北的吐蕃一直都不安分。先后派去的两个将军也都先后殉了国。陛下万不得已只好派父亲去了。”青竹神色颇为凝重的说。
云初看青竹如此忧心,接着说:“姐姐不要忧心,沈叔叔那么骁勇善战,在大漠云初从来没看他打过败仗。青竹姐姐总是紧锁着眉头,看的我心里也难过,我相信沈叔叔啊一定可以凯旋回朝的。”
青竹点了点头,又说:“不管怎样,父亲要出征的事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了,我也不会纠结于此。只是我现在还有一个心愿,就是在父亲出征时能在城楼上送送他,也好将心里的惦念和记挂告诉他。只可惜,我现在既是宫妃有怀有身孕,既使陛下准了太后也不一定会准,所以我想去求求太后,到时候托妹妹随我一起去,姐姐也安心了。”青竹说着眼中闪烁着些许的泪光,但泪水始终被强忍在眼眶里,没有流下来。
云初见此更加的心疼了,急忙说:“妹妹这就陪姐姐去求求太后就是了,太后为人谦和慈爱。妹妹记得小时候住在宫里的那几年,太后对我也是极好的。姐姐去求了,太后说不定心一软就答应姐姐了,姐姐就别伤心了。”云初说着轻抚青竹的背,安慰着她。
青竹听此抬起了头问到:“妹妹真的这么想?”
“嗯,妹妹这就陪姐姐走一趟就是了。我入宫这么久,也没去太后殿给太后请过安,这次去,也算是赔罪去的。”云初说。
青竹听此立刻起了身,整了整衣服,吩咐道:“静儿,快去准备准备,我和淑妃要去太后殿给太后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