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含贞早早的就起来梳洗打扮,昨日她就准备了好多礼物说是要送给云初。执松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含贞忙碌。他原以为再见云初他一定会不知所措手忙脚乱。而如今就要见到云初了,心中反而平静了许多。他忽然想起来小的时候有那么一幕:他坐在为云初做的秋千架下,拿着铃铛想念云初。那时丰灵跑过来对他说‘云初说不定会当娘娘’,当时他咬着牙说不信,直到现在他依旧还能感觉到听到那句话时的心痛。而现在,自从含贞嫁过来以后,秋千架那里他就再也没有去过。而送给云初的铃铛,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她的身边了。
“相公,你又发呆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含贞凑过来,推了推正在发呆的执松,满脸的喜气。看来含贞真的是很想念云初啊。
执松点了点头,二人起身向南郊别院赶去。
南郊别院在圣都的最南边,那里山环水绕,是难得的静养圣地,是天泽在位时为避暑修建的。
进了别院,含贞一脸的兴奋,这时一个小丫鬟迎了上来。
“奴婢参见公主。”
含贞有丝诧异,不禁问道:“你认识本宫?”含贞说着上下打量了这个小丫鬟。
“奴婢以前在宫里当差,见过公主。”小丫鬟恭敬地说。
含贞点了点头道,“云初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她吧。”
小丫鬟指着远处的小石子路道:“公主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到尽头,陈小姐就在尽头的小花园里呢。奴婢看天有点冷,陈小姐身子又单薄,正要回屋给小姐取件外衣呢。”
含贞听此赶忙说:“嗯,那你快去吧,我们自己过去就是了。”说着转向执松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我们走吧。”而后拉起执松的手向尽头的小花园走去。
小路很是幽静,路两旁种满了竹子,清新淡雅。一路上含贞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执松的手,似乎对即将到来的重逢满是紧张。
不一会走到了小路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棵梧桐树伫立在院子中央,高大的梧桐树开满了淡紫色的梧桐花,梧桐树下有一个秋千架,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坐在秋千上来回的飘荡,面容平静而恬淡。这一切就像是一幅画一般的美好。含贞和执松都看的愣在那里,实在不想打破眼前这副美丽的画面。
终于含贞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了秋千的绳子,秋千霎时停了下来。含贞满眼是泪的看着云初,声音颤抖的问“云初,你还记得我吗?”
“含贞。”云初看着含贞轻轻地说。
含贞蓦地抱住了云初,“你知道这几年我有多想你吗?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回来以后也不找我,你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姐姐了?”含贞一直抱着云初哭着,云初没有说话,只由她这么抱着。
执松在远处看着,不由得也是一阵心酸。
半晌,含贞哭累了,才慢慢放开了云初。云初心疼的替含贞擦着泪,依旧没有说话。
“你好不好?”含贞问。一脸的认真。
“我很好。”云初淡淡的说。
“你不好。”含贞握住云初正替她擦泪的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那么爱笑,为什么现在那么的冷漠,你看见我不高兴吗?”
“没有,含贞,我只是太寂寞了,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其实我一直都很想你啊,含贞。”云初反过来抱住含贞,幽幽的说。
含贞终于破涕为笑,“这才是我的云初,看我把妆都哭花了。”说着自顾自得抹着脸。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向站在远处一直沉默的执松,“相公,你过来,这是云初,你还认识吗?”
怎么会不认识?执松心痛的想,一直魂牵梦绕的人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执松走上前去,轻声唤道:“云初。”这个名字包含了太多的太多的情感,因为她曾经是一个小小少年的所有梦想啊。
“执松哥哥。”云初轻轻地说,“恭喜你和含贞大婚,我没有来的及祝贺,是云初的错。”
执松看着眼前的这位清丽脱俗的女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
半晌,含贞才打破这阵沉默对着云初说:“云初,我要去把脸洗洗干净,你们在这等我,我速速就回,回来以后我们再好好聊聊。”含贞摸着哭花的脸一脸懊恼的样子,嘴里嘀咕着“说好不哭的,真是……”
“奴婢伺候公主吧。”一旁的小谨迎了上去。
“那也好,相公、云初,你们先聊,我去去就回。”说完在小谨的引领下出了院子。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云初和执松。
“执松哥哥,能推我一把吗?”云初轻声说,并没有看执松,“小的时候你总是陪我荡秋千。”说着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淡淡的笑。
执松走到云清的身边,柔声说:“云初,抓紧了。”说着轻轻地推了一把。瞬间云初又像仙女一样在秋千上飘荡着。满脸的幸福。
执松看着云初飞舞的身影温柔的说,“云初,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就像停靠在梧桐树上的凤凰一样美丽。”
“不,我不是什么凤凰,我只是一直没有脚的小鸟,只能拼命地飞,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死去。”说完蓦地停住了秋千,一脸的哀伤。
执松无意间看到了云初左手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没有多想一把抓住了云初的左手,“这是怎么了?你……”执松看着那道疤痕,一看便是很深的刀伤,在那个位置,一定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你还是那个云初吗?回答我?”
云初任由执松抓住那只手没有挣扎,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挣脱了,她倚在秋千一侧的绳子上,脸上露出一丝哀伤,“云初早就不是以前的云初了,母亲死的时候她死了一次,父亲死了她又死了一次,最后她又自己杀了自己一次,云初她早就死了。”
执松松慢慢的松开了紧握云初的手,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以前那个爱笑爱闹人见人爱的小女孩变成了眼前这个满脸忧伤的女子,执松的心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执松哥哥,你不用管我,只要你和含贞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云初转过身来,温和的看着执松,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不幸福又叫我怎么幸福?执松心里念着,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再过几日云初就要进宫了,这一生也许再也无法相见了,执松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含贞,好好照顾自己,那样云初就无憾了。”云初认真的看着他。
执松撇过脸去,不敢再看她,他真的好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抱着她,不顾一切的带她走,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男子一直深深的爱着她,即使这种爱那么的卑微,那么的无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次远去,却无能为力。也许有那么一瞬她知道他爱她,而是否又有那么一瞬她也爱过他。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在紫花飘零的梧桐树下,一位白衣女子和一位白衣男子,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也许某个梦回的夜晚,会有人记得这永恒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