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妃自尽后的第三日清晨华荣殿。
文妙然坐在镜前疏理着满头秀发,又想起了昨夜。昨夜文妙然本已睡下,忽闻外面吵闹。便起了身,只见天泽一身酒气的闯了进来,文妙然赶忙上前扶了天泽。天泽抬头见是妙然,一把将妙然揽进了怀里。宫人们们见状,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妙然轻轻抚着天泽的背心疼的说:“陛下这是何苦,要以龙体为重啊。”
“告诉朕,为什么,为什么朕这么宠爱她,她却要如此对朕。”天泽没有松手,反而把妙然抱的更紧了些。
天泽的话字字句句都扎在妙然的心上,仿佛在对她说:“朕那么宠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妙然没有做声,只是把头轻轻靠在天泽的肩上。
“妙然,你知道吗?朕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与你一起在军营里的时光。那时朕还不是皇上。我们每日在一起,你为朕抚琴,为朕疗伤。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说不理朕,就一连几日都不见朕。那种日子怕是再也找不回了。”天泽缓缓地松开了手。看着眼前的妙然居然有些恍惚。
这几句话恰恰触动了文妙然心里最脆弱的部分。她想着:是啊,曾经是那么深深的爱过。而现在的自己却变得如此狠毒和阴险。她怎么配再拥有天泽的爱。也许不能怪天泽爱的不够多,而应该怪自己已经不值得他那样的爱了。想到这里妙然不禁流下了泪水。
天泽见此有些慌张的问:“妙然,你哭了?朕不是有意的,只是真觉的这个宫里只有你是最懂朕的,朕的脆弱和无助也只想让你知道,你明白吗?”天泽说着颇为自责的替妙然拭去眼角的泪水。而妙然依然一言不发的流着泪看着天泽。
就这样过了半晌,两人都没有在说话。天泽心里突然有些释然的说:“也许朕当初就不应该当这个皇帝,朕应该带着你远走高飞的,是这个宫廷让我们都变了。其实都是朕的错,朕前些日子是冷落了你,是朕不对是朕没有想明白。朕在此发誓,此生必不负你。”
妙然双眼含泪,心想:也许我可以变回那个你爱的我,也许我们不用远走高飞也可以长相守。
想到这,妙然不觉的笑了,继续梳理着头发。
这时门开了,艳梅端着洗漱的脸盆进了屋,没有出声。
“艳梅,来,帮本宫梳理梳理头发。”文妙然吩咐道。
“是,娘娘。”艳梅走过来,小心的为文妙然梳着头发。
文妙然见艳梅神色不对,顿时想了起来,收起了笑脸,低声问:“艳梅,你……你可有怪过本宫。”
艳梅的手僵在那里,“奴婢不敢。”
“蕊儿毕竟是你的亲姐姐,她是为本宫尽忠而死,本宫也觉得亏欠了你啊。自从皇后进宫以来,蕊儿就改名换姓的为我留在皇后身边打探消息,让我免遭陷害,得以周全。以至于你们姐妹十几年都不能相认,本宫真的对不起你们姐妹。”说着,叹了口气。
“娘娘是艳梅和姐姐的救命恩人,我们姐妹的命早就是娘娘的了,娘娘无须自责。”艳梅淡淡的说。
文妙然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还有……安太医,他可有好好安葬?”
“回娘娘,安太医是畏罪自杀的,陛下是不会留他全尸的。陛下已经下令诛了安太医家的九族。娘娘就不要再问了,问了也只会徒增伤悲罢了。”艳梅说着眼角又红了。
“都怪本宫,本宫平日见你与安太医甚是亲厚,原以为此次事成之后就可以奏请陛下除了你的奴籍,将你许给安太医,没想到……”文妙然说着说着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艳梅听此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艳梅谢过娘娘的好意,奴婢怎么配得上安太医呢?就算安太医在世奴婢也是不敢从命的。若娘娘真的有心,就为安家数十位枉死的怨灵做场法式,也好让他们早日往生啊。”说着给文妙然行了一礼。
文妙然听到这里心里就更加的内疚了,只道:“现在本宫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本宫答应你一定会好好超度安家的人。艳梅你就放心吧。”
艳梅低头又行了一礼:“奴婢谢娘娘成全,若娘娘没事吩咐艳梅就下去了。”
文妙然想了想问道:“告诉本宫,云初进宫有几日了?”
“回娘娘的话,陈小姐进宫也快半月了。”艳梅答道。
“召陈夫人进宫吧,本宫要见她。”文妙然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艳梅说罢退出了屋子。
妙然继续对着镜子梳着头发,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希望一切都还不晚。
将军府。
“小的给夫人请安,宫里来人传了话,说皇贵妃主子召您进宫。”丰年恭敬的说。
“你说什么,皇贵妃要见我。”芊婉立刻起了身一脸不信的看着丰年。
“是的,夫人。来传话的姑娘是这么说的。”丰年回道。
芊婉立刻放下了手中云初的衣服说:“马上备轿,我们此刻就出发。”
华荣殿。
“臣妇叩见皇贵妃娘娘。”芊婉俯身在地,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陈夫人请起。”文妙然说完示意其他宫人下去。
偌大的厅堂只剩文妙然和潘芊婉两人。
“这几日陈夫人想必也不好过,本宫又何尝好过。若不是因为护子心切,一时情急,本宫也是断然不会把云初扣在宫里的。”文妙然率先开了口。
芊婉没有做声,只是恭敬地听着。
文妙然继续说:“德妃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之所以没有对外界隐瞒此事,也是为了给后宫里的各位提个醒而已。其实也正是此事点醒了我。后宫之中女子争争斗斗,但最后不过就是把自己输了进去。本宫累了,也不想再争下去了,也许一切在冥冥之中已早有了定数,芊婉,你能原谅妙然吗?”文妙然说着一脸的歉疚看着芊婉。
“娘娘能够迷途知返,着实难得,芊婉又怎么会怪娘娘,毕竟娘娘也是芊婉最好的姐妹。”说到这里妙然和芊婉都是眼角一热。
文妙然看到芊婉不怪她,立刻露出了微笑说:“我这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得了你这样的知己,原以为你不会再原谅我了,唉,你越是这样就越叫我无地自容了。”
“娘娘这是什么话,你我十几年的感情,怎会如此脆弱。芊婉理解娘娘的处境,但确实是爱莫能助,但芊婉向娘娘保证,如有一日,真的发生像娘娘预想到的事情,陈家上下一定力保娘娘与皇子的性命。”芊婉一脸的坚决。
妙然听此走到芊婉身边拉起芊婉的手,“我如此待你,你也没怪罪我,反而一心为我,我在这里以姐妹的身份谢你。”
芊婉不语,只握了握妙然的手。
“还有就是……”妙然顿了顿。
“娘娘但说无妨。”
“我本来是想让你今日带云初出宫的,可是,陛下不允。”
芊婉一脸的疑惑。
文妙然接着说:“你也知,陛下器重陈将军,只一心想让他留在圣都。陈将军虽然人在圣都,但明眼人都看的出陈将军必是不会久留的。陛下一心只想找个理由让陈将军常驻圣都,正巧云初进了宫,陛下也想借此将陈将军留住,所以只道是叫云初陪伴公主,不打算放云初出宫。”
芊婉点头道:“原来如此,陛下既然如此用意,我和远尘也只能留在圣都了。”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的忧愁。
文妙然见此忙安慰道:“芊婉也不必担忧,我会叫陛下赐你金牌,你若想念云初,随时都可以入宫探望。”
芊婉虽然难过,但到底可以看见云初了,笑了笑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芊婉先谢谢娘娘体恤。”
文妙然见芊婉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有一丝的释然,拉着芊婉的手说:“云初和安贞也快下学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她可好。云初真的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虽然日日念着你,却从来不吵不闹,我是真的喜欢这孩子的。”
芊婉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看来云初这孩子是长大了。时隔半月,终于可以再见到云初了,也不只云初到底好不好,想到这里又满是担忧。
两人各怀心事的一起出了华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