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从济州岛返回首尔,一下飞机,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窒息的闷热。原来,夏天已经悄然潜入而燥热于无声之中。
我家公寓楼下,造景树繁茂参天,绿荫成林。成片的草坪青绿青绿的,迎着阳光闪烁着晶莹的水珠。
“你就不要上楼了,身体刚刚恢复,以后有机会再去见我家人吧?”我慌手慌脚抢过自己的行李,不敢劳烦安圣浩用力。
“这可怎么好呢?回来了,总要先去拜见岳父岳母的啊!”安圣浩执意下车,跟随我走进楼道。
“我们晚上不是还有朋友聚会吗?你先回家休息休息!否则,我就生气不理你了!”我挡住安圣浩的步伐,仍旧十分担忧他大病初愈的身体。没有办法,只能鼓眼噘嘴假势发怒。
“呵呵,好吧。晚上见。”安圣浩无奈地捏捏我的脸蛋,凑过来,给了我一个吻。我不自然地扭过头,让他的唇滑落到我的脸颊,留下一片灼热的痕迹。
安圣浩微微失神,继而茫然地一笑,扶着我的肩头,无限哀思地凝视着我,轻轻地自语:“还是不行吗?……我,还是不可以吗?……”
需要空调降温的闷热天气,却让此时的我一怀悲凉。我半晌无语,笨嘴拙舌地木吶道:“对不起……我会改正的……”不能接受他的亲热,是一个需要改正的严重错误吗?
安圣浩缓缓转身,混合着一股莫名的寒流,他刚毅的背影一个轻颤,“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永远也不要……”
我望着远去的汽车,一心负疚。我一直对自己的内心感受闭目塞听,不敢去细究自己到底该走向何方。最近一直绷紧的神经随着安圣浩的离去而懈怠,手里的包包也就脱手坠下。
为什么上苍赠予我的情感总是这样差强人意呢?我呆呆地低身去捡拾旅行包,惊异地发现一个长长的影子遮住了我。
“怦怦怦!”我的心脏突然狂野得要跳出胸膛,需要张大嘴去呼吸一口安神的空气,却吸进来一股熟悉的体香?
我不敢转头去看,已经知晓身后的人是谁了。只有他的味道才能让我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只有他的贴近才能神奇地唤起我脉搏的共鸣!
“回来了?”一个轻叹,他才幽幽吐气,炙热的热流窜进我的脖颈。
“嗯……”我僵住身子,低着头不去看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他拾起地上的包,声音感性却突然失声。
我内心一个怅惋叹息,所有的理智瞬间都甘拜下风。我扬起脸,去端详那个多日不见的男人——他不再容光焕发,而是满面沧桑!仍旧居高自傲的神态,却眸子里写满苦涩!
“你……瘦了……”我闪动着泪花,望进他和煦脉脉的眼睛。
“告诉我……怎么办……”他器宇轩昂的身姿稍稍弯低,用他含着千言万语的漆黑眼眸紧紧盯住我,失魂落魄地声音刺入我的心尖,“告诉我……怎么……才能……忘记你……”
“麒渊……麒渊…………”一刹那冷水浇头,我的心空荡荡的,又结成冰,刺破了我的五脏六腑。看到他受伤,比我自己受伤更痛苦!
“对不起……我无法……忘记你!”他下垂的紫色头发消失了固有的张狂,忧伤地贴在男人的两鬓。他掠情的眼睛也痴滞失神,就那样凝瞩不转地锁着我。
“霏霏……霏霏……霏霏……让我一辈子都可以天天这样呼唤你多好?!”他突然闭目仰头,深深吐出一腔的苦闷,再迎上我的眼睛,已经雾蒙蒙一片水汽。
“麒渊……”我难以压制内心的煎熬,更不能去眼睁睁看着深爱的男人备受折磨,‘嗡’地脑袋炸开了,一下扑到他的怀里,把自己好好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怀,不舍得离开、不愿意离开!“我想你!……”
“嗵!”包包再次落地。
“我也想你!”申麒渊张开臂膀,笃实地环紧我,如漫天遍野的潮水湮没了我松懈的理性。他贪婪地摩挲着我的脸颊,吸附着我的气息,把头探进我的脖颈寻找安抚。“霏霏……忘记你……不如忘记我自己……”
我的心里雀跃着百花齐放的满足、欣喜、安稳……
“麒渊……我们……”我听着他渐渐快速的心跳,忽地警醒,不能再前进了,应该马上刹车。
“别说!什么……也不要说……”他迷蒙缥缈的眼眸溢满热情,急不可耐地寻找到我颤动的嘴唇,吸住我、牵绊我、引领我,用他暴风骤雨的吻混淆了我的理智。
我被他排山倒海的热忱推进了浩渺烟海,不禁神思恍惚起来,暂时忘却了自己的责任和界限,闭上眼心满意足地去享受一拨拨甘霖的甜蜜……
我们久久抱在一起,忽略身边偶尔的过往行人。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珍惜着彼此拥有的这份美妙,倾听着两个人同步悸动的心跳声。
“我们逃到天涯海角吧?……”麒渊专横跋扈地搂紧我,迷惘地喃喃着。
“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趴在他的胸前,放纵自己顺着他的思绪编下去。
“嗯!我们找个青山绿水的山坳里住下来,远离现实的喧嚣……”他埋在我肩头的声音传来哽咽?
“只有我们两个?”我的眼睛热起来,低声畅想着。
“我们要生一群孩子,围着我们乱喊爸爸妈妈……”他轻笑着,却一腔的悲怨?
“一群孩子?”我已经泪如泉涌,却不愿让这个幻想着的男人知道。
“一群!我们要生多多的像你也像我的孩子……”他声音断断续续,我的肩头感到了潮湿。
“麒渊…………”我梗塞住气流,说不出话来。
“我们今生永不分离……好不好……”他既是问我,也是问他自己。
“麒渊…………”
“我……爱……你!”麒渊轻咬我的耳垂,把爱意送进我的心底。缓缓迟疑,他决然转身飞奔而去,在孩童蹒跚学步的花坛,顿住!慢慢转头看我——忧心忡忡、望穿秋水的一眼!
他狠心再次绝尘而去,独留茫然若失的我摇摇欲坠。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山坳叫……相约来生……”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一动也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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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呀呀……”曼念呼啸着扑过来,一把抱紧我的腰,抡着我转起圈来。天哪!她的臂膀钢铁般坚硬,箍得我将要休克。再被她转上几圈,我就眼珠子瞎转悠,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行了……行了……”我闭眼哀求。
“死丫头!想没想我!”曼念粗野地一丢我,把我直直甩到草地上,痛得我半天起不来。
“想!想你才怪呢!”我吐舌鼓眼地对着她大作鬼脸。让你坏?
“来来来!蹶起屁股,我来教训教训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曼念捋起袖子,张牙舞爪地冲我踏来。
“先滚开!……霏霏……想死我了!”爱婴一把推开曼念的进程,抢先一步抱住我的脖子,欢腾得跳着,像一只发情的母兔子。
“你们饶了我吧……”爱婴这一摇晃,彻底把我的脑袋大卸八块了!“早知道就不说跟你们一起走了!”安圣浩说来接我,我一口拒绝,说是要和死党一起去。结果……
“哈哈……快说!安圣浩有没有那个那个你?”曼念拉起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我。什么什么啊?她说的‘那个那个’是啥子啊?
“痛不痛啊?”爱婴睁圆好奇的眼珠,把头抵在我的脸前。
我一把推开她们俩的超级大饼脸,正经八百地拽拽自己新买的迷你裙,兀自朝爱婴的汽车走去。
“咦?”曼念一头问号。
“还讳莫如深呢!切!”爱婴气嘟嘟地追上来。
“感觉自己比我们有经验了呗!”曼念大力神爪狠狠捏紧我的小臂,阴阳怪气地说着。
“到底说不说?”爱婴也是失去耐性,揪着我的两只耳朵。
“哎唷……”我难受得自认倒霉吧,“你们说得到底是什么嘛?我都不懂哎!”
“啊?”
“嗯?”她们俩一下狂晕栽倒状!
“你……你……”曼念结巴着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那个……”爱婴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了。
“哦?你们这是想知道什么嘛?快说啊?”我都坐在汽车上了,还是一头雾水。
“你说!”曼念干脆吩咐爱婴了。
“就是……你们……有没有……”爱婴拣挑着词语,两只手还抱在一起比划着。
“*!就是你跟安圣浩有没有进行造人运动?”曼念终于憋不住一下喷了出来。
我呆呆看着两位求知若渴的朋友,眨巴眨巴眼,上气不接下气地笑起来:“你们啊!真是下流!……我们都是一人一个房间的!”
“什么?”曼念眼睛溜圆。
“这么没劲啊!”爱婴泄了气的皮球般索然寡味。
“那你也不知道男人的构造喽?”曼念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我茫然地摇摇头。
“哎呀!白白羡慕她这些天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性盲!”爱婴噘嘴启动汽车,失望至极。
“呵呵~公平啊!我们说不定比这个笨丫头要先有机会呢!嘻嘻~”曼念喜滋滋地幻想着。
爱婴转瞬多云转晴,哈哈大笑:“对哦!我要加油喽!”
我一番白眼,顿失语言。真是服气了!还有这样大言不惭的女人?
傍晚六点,烂橙子酒吧。
很多一进会的成员已经先到了,挤作一堆,跟一些女孩子打情骂俏地制造着混乱。还有很多打架王也参与其中,一个个端着酒杯寻找着美女目标。还真是一大奇景,一进会的竟然跟工高的对头一室同乐?
锡函挠着头皮从里面出来,一眼先看到我,高兴地跑过来,欢叫着:“嫂子!好久不见了!”他清澈的眼睛像一只可爱的小浣熊,让我禁不住把他当作弟弟看。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我也是一脸的灿烂。
“嫂子……你……跟麒渊大哥……怎么了嘛?”锡函欲言又止地说着,脚尖局促不安地蹭着地面。
我的笑意一下子全部消失,不知怎么回答他。
“权政羽!你小子没有看见本美女吗?”爱婴突然朝着里面的一个高个子男人挥手致意,嗓门大得让全室人都听到了她的自吹自擂。
“爱婴?”权政羽慌忙过来迎接美女的驾到,却被爱婴一个耳朵揪起来,朝着里面挪去,“死小子!也不说请我吃饭?”
“不是天天约你吗?你都没有回信……”
“你不会学校门口来堵我?”爱婴这样教育男人?晕!
“…………”两个人争吵着没有身影了。
“来了?”安圣浩随着权政羽的身影而来,一手搂住我的腰,低声细语地对我说,“刚刚还在想你呢!身边没有了你还真是很不习惯了呢!”他又对着一旁看傻眼的锡函一个礼貌的颔首,“您好!谢谢您招呼我妻子。”
“……不客气……”呆怔了许久的锡函无可奈何地微微点头致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腰上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