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的混乱在吴法的强硬手腕下终究还是被弹压了下来,只是局势虽然暂时被镇压了下来,但是真的没有后患吗?
看着那诸多默然离去的吴家族人暗含愤恨的眼神,吴法冷酷的外表下,一颗心却满是沉重。
“你们吴家嫡脉将会整个吴家罪人!”
吴旻的话不停的在吴法的耳边回荡,让一向冷酷刚硬的他不由的有些失神,诸多高层散去之后,他沉默的拔刀而起,背着那柄巨大的大刀缓步向着吴阴阳所在的议事中心走去。
推开沉重的大门,议事中心当中的光线陡然明亮了起来。但随着那大门的缓缓闭合,议事中心再次黯淡了下去。
“解决完了?”
吴阴阳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吴法点头,缓步走到了正端在在书案背后吴阴阳身边,沉默而立。
正拿着笔在写着什么的吴阴阳笔触一顿,放下笔,扭头看了吴法一眼,无喜无悲的眼神却让沉默的吴法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有想法?”
吴法本能的想要否认,虽然他是吴阴阳的嫡亲孙子,在吴泾和吴天被俘的现在,吴阴阳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用在之前那名吴家高层身上的手段用在他的身上,但是吴法却依然不敢让吴阴阳对他多出什么看法。
世家当中,亲情淡薄,而在吴家当中,这样的状况尤为明显。
整个吴家,便是一个彻底的贯彻着弱肉强食的丛林,唯一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便是吴阴阳。在这丛林当中,任何企图对吴阴阳发起任何挑战的人都会被吴阴阳毫不留情的撕成碎片,即便他是吴阴阳嫡亲的孙子,若是真正的对吴阴阳的某些做法产生了威胁,吴阴阳下手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只是那到了嘴边的否认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吴法的心中蓦然的涌出一股冲动,犹豫了片刻后,吴法轻声道:“爷爷,如此做法,是否太过严苛?”
问完后,吴法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紧张,即便他在外边是众人眼中冷酷无情的吴家大公子,但是在吴阴阳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在狮王威势下瑟瑟发抖的小狮子而已。
吴阴阳神情沉凝,并没有因为吴法的话语产生任何变化,仿佛早就料到了吴****如此问一般,端坐在那里,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映衬的他背影森寒凌厉,让吴法越发提心吊胆。
“坐吧。”
吴法一愣,旋即不敢怠慢,将背后大刀轻轻放下,坐在了吴阴阳下首的座位上,而吴阴阳的声音也旋即缓缓响起。
“和我说说刚才的情况吧。”
吴法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发生的状况说了出来,就连吴旻那句大不敬的“吴家的罪人”也全盘托出,没有丝毫的隐瞒。
整个营地当中都是吴阴阳的眼线,他若是想要隐瞒点什么,那简直就是找死。
吴阴阳沉默的听完了吴法的叙说,眉头一挑,眸中掠过一丝不知道是喜是怒的神色,“吴旻,是他啊。”
吴法不敢开口,沉默以对,心却悄悄提了起来。从吴阴阳的口中,吴法听不出一点对吴旻的看法,但是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只因为,吴旻的身份,着实敏感。
吴旻的祖父,乃是吴阴阳嫡亲的兄长,换句话说,吴旻一脉,也是实实在在的吴家嫡脉!
只不过当年吴阴阳和兄长争夺,他的兄长败下阵来,黯然的交出交足主导权,导致了他这一脉沉寂中落,比不得吴阴阳一脉春风得意,把持吴家大权数十年之久。
吴阴阳兄长郁郁而终,吴旻作为嫡子,责无旁贷的撑起来了他们这一脉,吴旻颇为机敏,知道大势已去,他们这一脉若是安分守己,说不定还有几十年富贵日子可过,但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的话,那来自吴阴阳的大手将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撕成碎片。
是以吴旻丝毫没有涉足家族高层事务的想法,安安分分的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兼之吴旻此人心性平和,却又平易近人,却是在吴家中下层当中口碑甚好,影响力不俗。
之前那众多喧闹的吴家族人看到吴旻出面之后就不再开口,一副为他马首是瞻的样子便是吴旻这几十年来经营的结果。
这本也算不上什么,即便吴旻做得再好,但是吴阴阳一脉有着绝对的力量,也不怕吴旻闹出什么事来。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如今吴家已经陷入危局,正是需要高度集权的时候,吴旻在吴家中下层当中的影响力就显得有些扎眼了。
那些吴家中下层族人本就对吴阴阳的计划不满意,还有了吴旻这样一个带头人,若是真正闹出点什么事来,只怕整个吴家都会动荡不休。
吴法和吴旻并没有太多的照面,但是仅仅之前那一面之缘,却也足够他看出一点东西。
“你们吴家嫡脉将会是整个吴家的罪人。”
本就身为吴家嫡脉中一份子,吴旻却说出了这句话,吴旻心中可不是一点怨气都没有啊……
吴法不关心吴旻死活,若是在平时,吴法有一百种法子让吴旻死无葬身之地,顺手就解决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祸患。但是现在吴家身处危局,中下层本就暗流汹涌,若是吴阴阳大怒之下,将对吴家中下层影响力甚大的吴旻给干掉的话,那本就已经暗流汹涌,不满甚重的吴家中下层族人势必会被彻底激怒,会发生些什么当真没有人知道。
本就强敌临头,若是后院还不稳,屁股底下坐着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到时候吴家可就真的没有半分的希望了!
气氛一时间沉闷至极,吴法不敢说话,吴阴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半黑半白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却是隐隐的跃动着一层狰狞冷肃的光芒,让人浑身发冷。
吴法只感觉口头那种有异物的感觉越发强烈,胸口闷的好似有一座大战压在上边一般,只是他却不敢有所动作,垂首静坐,那放在膝头之上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骨节被攥的发白,青筋暴突!
“你是不是也对我的做法有异议?”
蓦然的,吴阴阳的声音响起,吴法骤然打了一个激灵,彻骨的寒意瞬间将他笼罩,仓皇的抬头,便看到了吴阴阳那无悲无喜的眼睛直视着他。
吴法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扭头看向了别处。
“看来,你也是有些想法的。”
吴阴阳的声音让的吴法猛的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垂首,以一种近乎默认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吴法啊,你是否也认为我这是狂怒之下所做决定,欠了思量?”
吴阴阳的声音平静的响起,吴法有些惊愕的抬头看着吴阴阳,听到吴阴阳这话,他怎么听怎么有种别扭的感觉。
向来都是乾刚独断的吴阴阳什么时候会和别人说这种话了?
看着有些惊愕的吴法,吴阴阳扯扯嘴角,眉梢眼角骤然略上了一层似乎要将他腰肢都要压弯的疲惫,对着吴法招招手,“你做过来些。”
再次被吴阴阳的神态和动作吓了一大跳的吴法微微犹豫过后,起身跪坐在了吴阴阳身侧,静静聆听。
“你是吴家第三代领军人物,也是吴家未来的希望,吴泾吴天被俘,你那剩余的几个弟弟也都不是什么成器的人物,未来,吴家还是要靠你撑起来的。”
“我接下来的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无比要牢记!”
吴阴阳的开场白就让吴法心重重的沉了下去,从吴阴阳的话语当中,吴法嗅到了一丝令他极为不安的气息,好似……好似在托孤一般!
吴阴阳没有去管吴法,自顾自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不忿,以为我恼羞成怒,拉不下面子认输撤退,所以才要在这里和夏家硬碰硬。”
“呵,”吴阴阳冷笑一声,“我这一生浮沉,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当年夏家带人围攻我吴家,生死存亡之际为了吴家,我不照样拉下了脸,像那夏家认输,我怎可能因为些许小事便置吴家存亡于不顾。”
吴法在边上听着心中疑惑越来越多,但是他知道自己不需要插嘴,静静听着就好。
“那些蠢货目光短浅,只想着撤退像那夏家求饶,却不知道,他们如此做,才真正的是将吴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吴法的脸骤然火辣辣发烧,吴阴阳一句蠢货,可是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给骂了进去!
但是吴阴阳心中却更为好奇,那吴阴阳如此做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说到这里,吴阴阳顿了一下子,脸上骤然泛起了一层森冷的杀气,“我和那夏禹老儿斗一辈子,岂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若是吴家真正的表现的如此软弱,夏家大军还未出现便闻风远遁的话,夏禹老儿只怕立马会毫不犹豫的下手,将吴家彻底的碾成碎片,一口吞下,再无东山再起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