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成日晃晃悠悠的时候,秦俨愿意见先生了。这如同猛打下来的惊雷,把我震得心头直颤。可是这躲不过去,我与先生打点了一些东西,便去觐见了。
所谓的打点,其实是将武器藏好,也只有这个是要上心的,却也不怎么要上心。我与先生都是刺客,这些再懂不过。那柄名剑,先生束在宽袖里,剑柄朝袖口。而我则将我那短薄的剑藏在宽腰带里,两旁袖子一遮,确实不易看出,这是我琢磨好久才想出的。
引荐我们的是那近臣,名叫邢蒙。我们自是要先去拜见他。邢蒙板着脸道:“为人当明道义,晓报恩。先生以后也莫忘了我。”先生称是,向邢蒙行礼,我也拜下去。我们两人腰间的佩剑此时磕在地上,邢蒙听了皱眉:“入殿不许佩剑,先生莫忘此事。”我们又称是,行礼告辞。起身时,我方觉心里轻松,擦去额上的薄汗。真是讨厌这些贵族啊!
我们正要离去,邢蒙忽然喝了一声:“等等,你……先生的小童,是哪里来的?”我惊出一身汗来,虽说少有人知晓左杀的底细,也没人知道就是我随先生前来,可是,邢蒙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此小童乃家生奴,平日递送些东西的。”邢蒙点点头,也不再问,让我们离去了。
我们随宫人行走在宽阔的大道上,两边是高高的宫墙。到了殿前,守卫命我们解下佩剑来。佩剑,本就是用来迷惑众人的。我们顺从地交上佩剑,秦俨也会放下戒心。一切都像预计好的那般,我们解了佩剑,守卫也就放行了,并不曾为难。
高门槛,宽殿堂,不知怎的,像有什么压在我心头。这就是君权的威严吗?我深深呼吸几下,镇定下来。
殿中的人不多,我是低着头的,一眼瞥去,还都是些瘦弱的大臣。对的,大景征伐各国,武将应该都被派出去了。那么,就更不用怕了。
行过大礼,先生就与秦俨开始交谈,说的都是一些客套话。无非是久仰啊,荣幸啊,等等听了就打寒战的话。秦俨怎么这么多话!我不耐,抬头看先生,等他的号令。
我们早已演练过许多次,他上前,我拦住其他人……
殿中忽然寂静下来,秦俨是君,应该是他不说话了,殿中才能静得这么快。“总算说完了。”我心想,收回视线,端正坐好。就那么一转头,略略看见了秦俨的样貌。
那秦俨穿了一身黑衣,两道眉毛浓密,眼睛亮得很,别的我也没看见,却还是被这一眼吓了一跳。莫要自己吓自己,那秦俨,不也只是个人?我这样安慰自己,其实一低头,便看到双手微颤不止,颤得久了,更是使不出力气来。我心中暗骂,恨恨地攥拳。我明明,不是害怕啊!
“这小童……”我好似坏事了,千万不能拖累先生!庆先生接过话来:“陛下,这小童生于乡野,不曾见过世面。失礼于陛下,还请陛下莫怪。”“自是不会,不会。”秦俨敷衍着应了,两人又重新交谈。可是秦俨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多次发愣,还不接话。
“陛下。”又一次提醒秦俨后,先生建议,“陛下国事繁重,庆平不敢多扰。在此献上拙作,乞陛下一览。阿阳。”我一听,取下背上的竹箧,打了开来。
秦俨的脸色一变,待看到里面是一捆捆竹札,才松动些。“敬献陛下。”庆先生怀抱了竹札,伏首上前。
很顺利,正如我们所预料。先生上前了,越来越靠近秦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