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天的翻牌时间到了。”门外的奴婢小桃喊道。
“进来吧。”我随口应道。
小桃是分给我的贴身侍女,比我小一岁。
就在秦菀夕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翻牌时,小桃已经进来了,手中端着一个大木盘,上面放着小巧精致的木牌,还刻着名字。我明白过来了,那是给自己选择侍寝男宠的,浑身吓得一激灵,虽然我垂涎美色,可是真的只是停留在视觉层面啊。
“我……我现在习惯一个人睡……”
“小姐,这翻牌子的习惯自从您成婚后一直延续到现在,也是老爷夫人要求的,您也许是失忆了,觉得别扭,可过一阵日子就好的。而且您若是不与男子同寝……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
“很可怕的事?能有什么事,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咳咳,啊,我确实不记得了,好像是有可怕的事,说来听听。”吓,差点说漏嘴了。
“以前有一次,小姐一个人睡觉,到半夜时突然喊救命,说有女鬼卡住你脖子,还有一次,小桃亲眼所见有几条大蛇游在屋子里……可是一点火却突然化成烟不见了!”小桃似乎心有余悸。
我虽然不相信,但心里知道这翻牌子是逃不过了。
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那、那个,琉璃、不我以前是不是只要……额,一起睡?”
小桃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郡主虽然和他们同床,可多数只是单纯的一起睡而已。”
我松了口气。
“小姐,我知道你失忆了,对他们都没什么印象,没关系,你想知道谁我都可以说给你听的。今天你吃饭时那个对小姐不是很友好的、穿蓝衣服的公子是楚锦言,第一个给小姐夹菜的是白羽箫……而且,与小姐有夫妻之实的只有白羽箫和段朗,不过段公子今日未和您同桌,所以您大概没什么印象。”小桃似乎格外热情。
换在平时我肯定乐意听,可现在我根本没那个心思,随便翻了个牌子:“就这个吧。”
小桃接过来一看,愣了一愣,顿时面露难色:“这恐怕……”
“怎么了?他不如其他人英俊?”我细看了牌子:南宫白玉。
“不是的,恰恰相反,南宫公子是举世第一的美男子。”小桃摇头。
“举世第一啊……我知道了,那一定是他脾气特别臭吧。”
“也不是……其实、其实南宫公子是个……傻子,只是因为他举世无双的美貌才被选入府,您以前从未翻过他的牌子。”
傻子?有多傻?哈哈,不正和我意吗,太好了。“就要他。”我坚定的说。
小桃遵命,退下去了。
我坚决不要下人伺候,自己沐浴更衣。很悲惨的发现自己身上已满是红色的小疙瘩,还奇痒无比,不过脖子和脸还是正常的。看来不拿到包是不行的,也不知道那个小傻瓜认不认得路,能不能带自己出去。正胡思乱想,听得屏风外面门吱呀一响,我以为是小桃来了。
“小桃,来得正好,帮我添些水。”
脚步靠近,一桶水徐徐倒下。
我背着身子,眼角的余光瞥到黑色的衣袂,有些不对劲,今天小桃穿的是绿色啊。
我一惊,刚转过身子,脖子就被掐住。面前的男子一身黑色银绣华服,面容冷峻,轮廓如刀削分明,五官立体,狭长的眸子泛着点点寒意。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我庆幸的是我脖子以下的身体都在水里,而水面上有花瓣。
“你想干什么?你是谁?”我努力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下意识地把身子又往水里缩了缩。
他不回答,只是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自言自语:“看来你真的失忆了。”
我感到他手上力道一松,刚要喘口气,他又突然收紧:“不过,别想耍花招,我不管你有没有失忆,你都不能碰南宫白玉,我不允许你伤害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伤害他,不就是睡个觉么,更何况你以为我愿意啊!”我真真个委屈。
他松了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琉璃郡主,你恐怕是真的忘了。”他说着背过身去,把衣服褪到半腰,古铜色的肌肤上一道道疤痕触目惊心。我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些疤是怎么来的?”
他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说:“白玉是我的亲哥哥,被送入秦家那年,我十三岁,白玉十四岁。进门第一天,你就嫌弃白玉是个傻子,只不过因为他无意中打翻了一个花瓶,竟要责他三十鞭。白玉自小体质弱,哪挨得住,那三十鞭是我替他挨的。”
我听着心惊,琉璃你小时候也真不是一般的跋扈啊。原来他的冷漠都是小时候埋下的阴影:“对不起。”
他的背影一顿,转而凉凉道:“郡主不是都忘了么,还说什么对不起。”语气中凝着寒意:“更何况,你以为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又能改变什么?”
“忘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那真的是琉璃的错,说对不起是应该的。也许这对不起不足以让你信任我,但我会用行动证明。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伤害南宫白玉的。”
他冷峻的眉眼渐渐舒坦:“其实我并不能阻止什么,只是想来警告你,要是你做了伤害他的事,我就是豁了性命也一定不会放过你。郡主同我说信任,属下担待不起。不过,你为何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我忽略他语气中的嘲讽:“额,这个、其实……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天下第一美男的样子啦,其他的无所谓啦,呵呵……那个,我还要穿衣服。”
“郡主还避讳你的夫君?”他的语气不再那么严峻,转而有些戏谑,但还是走了出去。
切,当然要避讳,我们又没圆过房。我诽腹道。
又连忙穿好衣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
他如寒星般的眸子微微失了焦距,但很快不着痕迹的转过头:“不要忘了你说的话。”然后向门外喊道:“哥,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
……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画面。背后是深蓝色的天空,天空中是十五琥珀色的满月,月光下是他白衣倾城,墨发雪肤。
他身材修长纤细,白色的绸衣显得有些宽大,在风中轻轻摇曳,如墨的黑发行云流水般垂到腰际。眉如远岱,眼勾丹凤。墨色的眸子天生氲了一层水泽,闪耀着月亮的清辉,即使黑夜也阻挡不住它的闪亮。他的嘴唇比最艳的樱桃还娇嫩,他的每一寸皮肤细腻如鲜荔,光洁如白瓷。眸光微澜,流光溢彩,似蕴着说不出的风流温软。却偏偏微微露出健硕的胸膛,诱惑至极,没有一丝女子的风尘气……
只看一眼,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样的脸孔,随着主人的性子,可以是温柔如水的儒雅书生,可以是冷峻无情的王爷,亦可以是风流不羁的剑客。可他偏偏是个傻子。那有些胆怯的神情,纯天然无公害的无辜,又让人想起呆萌呆萌的哈士奇。
惊为天人。
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