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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每当别人进入梦乡时,吴健雄还在她的小屋里让知识陪伴着自己,摇曳的烛光,把她的身影放得很大很大,投射到小屋的墙上。

1.结束了中学生活

充满幻想的中学生活,紧张而又有秩序,听老师授课,做作业,听学者演讲,在图书馆里废寝忘食,迎酷暑,送严冬,不知不觉中,吴健雄已度过了6年的时光。

6年的时光,将一个小姑娘造就成胸有大志,展露出一定天赋和知识才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1929年,吴健雄17岁。

吴健雄凭着优良的成绩结束了苏州第二女子师范学校的生活。由于她的成绩和平时的突出表现,被学校保送到南京的中央大学。

面对着未来,她踌躇满志。

由于吴健雄读的是师范班,按照当时的规定,不能马上到大学读书,需要先尽教师服务一年的义务。所以,中学毕业后,吴健雄没有立即去中央大学。

已有凌云壮志的吴健雄,哪能被小学教师的职业束缚住理想?由于当时师范服务的规定不很严格,所以,那一年吴健雄没有去教学。

不教学,可不是闲置时间,她要用这宝贵的时间来武装自己。做什么呢?当时吴健雄还没考虑好,只有先回到家乡。

沐浴着夏日的阳光,吴健雄回到了家乡浏河镇。父母亲迎来了多年在异乡求学的女儿,内心充满着说不出的激动和喜悦。

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饭后吴仲裔让女儿陪他到外面走走。

他们沿着浏河走去,晚风吹拂下,顿觉凉爽,吴仲裔开始拉开了话题:“薇薇,中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吴健雄迟疑了一会儿,说:“爸爸,我不想马上去做小学教师。”“嗯,什么原因呢?”吴仲裔关切地问道。“我想补习功课,虽说我在学校的成绩还好,可是我总觉得我学得还不够。”“都是哪些方面差一些呢?”“虽然我对数学、物理顶感兴趣,可是在深度上还很欠缺。”

“噢,你是想在科学上钻研了?”父亲看了女儿一眼。

傍晚的视线下,吴健雄的表情很模糊。

听了父亲的话,吴健雄回答道:

“是的,爸爸。在进入大学前,我要做好多种准备,这样进了大学,才能尽快适应大学生活,也才能使学习顺利。”

“想得好啊,薇薇,你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志向,也会安排自己了。爸爸支持你!”停顿了一会儿,吴仲裔又说:

“薇薇,目标一旦确定了,可要做到底啊!”“爸爸,我会的。”

“我相信你的决心。”“不过,爸爸,我在文史方面也需要再深学些,全面发展,才能全面进步。”“说得对,但是凡事还得一件一件来。”“嗯。”吴健雄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父女俩谈得很投机,一起度过了那个愉快的夜晚。吴仲裔为了支持女儿的准备工作,还特意去书店买了几本理科书,有代数、三角、几何等。这对吴健雄真是莫大的鼓励,她心里也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勇往直前学下去,不辜负爸爸的一片期望。

那一年的暑假,吴健雄没有像别人那样放松自己,轻轻松松地度假,而是在科学的崎岖小路上努力地攀登着,伴着酷暑战胜了许多难题,补修了在女子师范学校没有学到的东西。

虽然,那年夏天她过得很辛苦,但是在心底,她十分感谢父亲对她的理解和支持,所有他人眼里的苦,她的体味却是很甜、很美。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2.中国公学之缘

正当吴健雄为进中央大学奋力准备的时候,又一个机遇给了她。

一天的午饭桌上,吴仲裔对吴健雄说:“薇薇,你不是还想修学文史课吗?”“是呀,爸爸,你有什么好主意?”吴仲裔说:“好主意倒没有,我听说大名鼎鼎的胡适先生现在正在上海中国公学教书。他可是一位好老师。”

“是吗?胡适先生在中国公学教书?”“你愿不愿意听他的课?”

“我当然愿意了,他不仅才学深厚,而且口才也很好。”吴健雄有些激动地说。

“那么正好可以利用假期去中国公学听课。”爸爸吴仲裔这样说道。

听了爸爸的话,吴健雄的妈妈很不高兴,就埋怨丈夫道:

“孩子学习了6年,好容易在家休假,你还要把她赶出去,我可舍不得。”

吴仲裔见妻子不同意自己的意见,就耐心地劝道:“不是把她赶出去,而是为了她上大学学得更好,这还是薇薇的想法呢!”“是的,妈妈,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吴健雄在一旁央求妈妈道。

妈妈终于做了妥协,同意吴健雄去上海中国公学就读。

吴健雄多么兴奋啊,又可以见到胡适先生了,而这一次是作为他的学生聆听他的讲课。

几天以后,父母亲陪着吴健雄来到了上海,亲自把她送到了上海中国公学。

中国公学在当时是一所很有名气的私立学校,胡适兼任校长。早年,胡适也曾在这所学校就读过。在兼任校长期间,胡适以自身的号召力,吸引许多优秀学者前来任教,他自己也承担一门课程的教授任务。

胡适永远喜欢穿长袍,也总是留着“学士头”,给人的感觉,他不像是留过洋的博士。他那谦逊的面孔,总是一副微笑,那么多的学问,却平易近人,不仅教师们喜欢他,学生们也爱戴他。

胡适的课学生们都非常喜欢听,甚至一般的教室都装不下他们。由于前来听课的学生众多,后来,他不得不改在大礼堂上课。

学生们之所以爱听他的课,不单单是他讲授的有内涵,还有个原因,是他的口才好,自始至终课堂上都是轻松和活跃的。那些爱打瞌睡的人,不仅不困了,而且精神十足,似乎他的语言就是兴奋剂。

胡适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口才经常得到锻炼,还多次在演讲会上获奖,他的演讲博得了广泛的赞赏。

在中国公学,胡适讲授的是“有清三百年思想史”。

吴健雄来到公学后,当然毫不犹豫地选修了这门课。

吴健雄虽然那么崇拜胡适,而胡适却一点儿也不认识她,只是在后来的学习成绩中,才发现吴健雄是一名好学生,并以有吴健雄这样的弟子而感到高兴。

后来他向别的教师打听,得知吴健雄不仅对他讲授的那门课学得特别好,杨鸿烈先生的历史课、马君武先生的社会学也都学得非常好,总是100分。

吴健雄学习用功、刻苦,还爱动脑筋,慢慢就得到了老师的赏识,成了胡适得意的弟子了。胡适对吴健雄亦独有栽培。

青春年华的吴健雄,不仅面容姣好,学习优秀,而且待人温和、谦虚,穿着朴素大方。课堂上她用心听讲,专心致志,她的聪颖和学习上的进步,也得到了许多同学的赞誉。

吴健雄在这所学校里,不仅学习了胡适讲授的中国文化知识,还系统地学习了一些科学课程。这些都为她进入中央大学提前做了准备。

3.跨进大学门槛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经过在家自修和在中国公学的功课补习,吴健雄已做好了大学前的各种准备,坚定了她求知的信心和勇往直前的信念。

1930年,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吴健雄来到了南京。

南京没有苏州的娇小与婉约,也不像上海的商业气氛浓厚。

南京是一座历史古城,名胜古迹众多,有着浓郁的文化气氛。辛亥革命胜利后,即建都于此。南京还有八朝古都之称。历代王朝之所以选中它做国都,大概是源于它的雄浑的气势和缭绕于山下城外那淡淡的、神秘的云雾。

一踏进校园,吴健雄便被校内的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所吸引。坐落于这样一个承继着古老中国文化的都城里,中央大学却崇尚着欧洲文艺复兴建筑风格,它所推崇的思想,它办学的特色由此可见一斑。

眼前的欧洲风格的建筑,又勾起了吴健雄留洋求学的念头。

“我应该从这里走出去。”吴健雄对未来提出了挑战。

吴健雄来到了女生宿舍,宿舍也属于欧式建筑,周围环境极为秀丽、优雅,桂花飘香,松柏挺立,绿树葱茏中,又有赤紫点缀,静谧中,微风和着虫鸣。这真是学习和休息的极好之所,也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吴健雄马上喜欢上了这里。正是在这里,她走上了正式学习科学的道路。

吴健雄顺利地进入了中央大学的数学系。

学期一开始,这位秀丽的女学生,便显示了她的实力,她的刻苦钻研精神与她的睿智的头脑使她很快超然拔群。这个娇小的女性,在她的躯体内隐藏着强大的意志力。可是表面看来,她又那么温和、诚恳和谦逊,有着良好的东方女性温文尔雅的素养,难怪老师和学生都那么喜欢她。

在数学系学习极为顺利的吴健雄,一年后,却转到了物理系。当时系里的许多同学以及有的老师都不大理解,他们认为吴健雄会在数学上有所建树的。殊不知,她对物理更是情有独钟。正是物理的学习与研究,才把她推向了世界级的科学家宝座。

当然,那时的吴健雄对后来尚没有预知。

那时的吴健雄对于20世纪初物理领域的迅速发展也知之甚少,只是对科学的热衷追求,对居里夫人以女性开拓物理的新领域崇拜罢了。

吴健雄在中央大学正致力于物理学习时,近代物理学在欧洲已悄然发展。

19世纪的末期,伦琴射线、放射性和电子的发现,极大地推动了20世纪物理科学的改造。1900年,普朗克能量量子概念的提出,导致量子力学的建立;狄拉克的正电子和其他反粒子是通过量子理论的数学推导而预言其存在的理论;爱因斯坦提出的相对论,都标志着新物理学时代即将到来。

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分别抛弃了经典物理的时空观和决定论,这种对牛顿世界图像基本框架的突破,使科学向着更深刻、更广阔的天地发展。

20世纪初创立的量子理论和相对论,构成了近代物理学的基础,可以用来解释原子、原子核和基本粒子的亚微观和高速现象。

世界物理科学的空前发展,营造着一种科学的气氛,虽然吴健雄尚未感觉到,物理科学之手已把她拉到了这一发展的轨道。所以,吴健雄改选到物理系学习,与其说是她对物理科学的喜爱,倒不如说是物理科学对她的青睐。

中央大学的物理系,聚集了许多有造诣的教师,其中曾在欧洲跟随过居里夫人做过研究的施士元,也在这里任教。

施士元是1929年冬赴法跟随居里夫人在镭研究所学习的。他曾出色地完成了锕元素的核谱测定工作,并与居里夫人一起,发现α射线精细结构的能量与γ射线的能量严格相等。此项核物理研究的重大发现,为后来人类进行的原子弹的研究、原子能的实验,奠定了一块很重要的基石。

施士元在法国取得博士学位后回国。在中国,他主要致力于中国的核物理学的开创和发展,是我国核物理学的奠基人,也是居里夫人为中国培养的唯一一位物理学博士。

施士元先生在法国从事的核谱测定工作、核物理研究等,通过在中央大学的授课,直接影响吴健雄对核物理和物理实验的喜好,并对其未来的科学研究生涯,有很大的启迪和帮助。

4.以居里夫人为榜样

吴健雄来到物理系真是如鱼得水,物理科学像一把火炬指引她在黑暗中向着光明处走去。

然而,科学不是一开始就会被社会容纳的。哥白尼、伽利略在为人类寻找科学光明中,几近以生命作为代价。科学的革命是对腐朽的宣判,腐朽者自然要反对科学。也正是教廷的火刑柱,点燃了科学革命的火山,科学,一天也没有停止过它的前进步伐。

科学上的先驱者的英勇事迹深深打动着吴健雄,要奋斗就得有牺牲。科学要一代一代相传,科学要一天一天地发展和变化。吴健雄有感于此,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吴健雄又一次以自己的智慧和努力赢得了众人的赞誉,还得到了老师的奖赏。然而她没有为此而陶醉,她总觉得自己还差得太远太远。

吴健雄早年就对居里夫人敬佩不已,在这里遇到了当年追随居里夫人做研究的施士元,她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就常去施老师那儿询问居里夫人的事迹。

施士元对自己的恩师非常尊敬、爱戴。他时常回忆起居里夫人不屈不挠的性格、严谨的工作作风和对科学执著追求的精神。恩师对他严格的训练和指导的往事,尚历历在目,他就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吴健雄,也是以此勉励吴健雄更加勤奋地去学习。

吴健雄深知老师的用意,从来不曾懈怠自己。

当有的同学看到吴健雄忘我学习的劲头,甚至为一道题不吃饭,不睡觉,直至把它解出来才罢休的脾性,都不解地问她,何必这样苦自己。

吴健雄每遇到此,脸上总带有崇敬与敬仰的神情,向同学们讲述着居里夫人的故事。居里夫人是她前进的力量,是她学习的典范。

居里夫人的确令人尊敬。

在她小的时候,祖国沦为殖民地,她和她的国人一样不能说自己民族的语言,心理承受着难以言说的压抑。刚上学,母亲又离开人间。她过早地失去了母爱。

然而,生活的磨难绝不止于此。

为了求学,她给别人做家庭女教师,受尽了欺凌,好不容易出国求学,又常常为贫穷所困。

为了学习,她甚至忘记吃饭,而晕倒在书桌前。她的研究,是在棚屋和简陋的设备下完成的。当她成为世界瞩目的科学家时,还没有出席会议的正经衣服。

尤其是在她的丈夫去世后,她以坚强的毅力又挺了过来,一边哺育孩子们成长,一边又继续她的研究。

这些怎能不让一个中国的少女为之动情呢?居里夫人以她的人格力量征服了吴健雄。而她在物理科学方面的成就,又向世人展示了女性的智慧和才华,也极大地鼓舞了吴健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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