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打芭蕉,淅淅沥沥,他做了个梦,梦里看见一片绚灿绯红的花海,佛曰曼珠沙华,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红尘中人,满嘴情情爱爱最是会编故事,说这一花一叶是一对恋人所化,因受了毒咒,故此生生相错,永世不得见。
他站在彼岸,拈花微笑,心无悲伤,道:不过是一花双魂,两个世界共行。
大道三千,三千世界者,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大千世界,为同一日月所照临。一花世界看不见一叶世界,一叶世界看不见一沙世界,宇宙无穷,变化万千,一花双魂,千魂,万魂共出现于千万世界中便是千万个因果轮回。
他醒来,倏忽惆怅万千,心中了无挂碍,笑靥如青莲,有归去之念。
彼时,窗外微明,枝头破晓,夏花在蜂蝶采蜜中绚烂。
鸟鸣吱吱喳喳,虽是生机勃勃之兆,却还是吵着了熟睡的黛黛。
薄薄锦被下,他的胸膛上鼓起一个包,娇软烦烦的闷哼从中传来,他只觉胸膛一下沁凉,心中什么念头都一霎飞散,一颗头就钻了出来,薄被下滑,便忽现身无寸缕的软香温玉,她脾气不小,被鸟儿呱噪了,竟学猫儿伸出爪子挠了一下,俨然把他当成了褥子,那位置很是敏感,正是他的一颗红茱萸。
快感比风轻,眨眼而逝,可毕竟存在了,他是个凡人,曾经感受过便记住了,忘不掉。
“臭丫头。”又是裸睡。可他明明记得昨夜临睡前他是亲自给她穿上了睡裙,明明严令禁止她把他当成褥子。
奈何,一早醒来结果又是这般。
娇躯不在身侧,偏要缠在他身上。
他自忖身躯昂藏绝对不单薄,怎么?在她眼里他真的比褥子还要平坦舒适?
小畜生,看来是时候给你个教训了。
一大早的内寝殿里便传来圣上的欢笑声,睡在暖阁床边的李福全一骨碌爬了起来,猛扇了自己一巴掌,顿时清醒的不能再清醒,麻利的整容漱口准备服侍主子。
她闻得见,她知道他就在身边,在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
她开始爱上这个世界。
哪怕在花里,在叶里,甚或是一碗水里。
满足的微笑在她唇边绽放,他衣冠楚楚站在床前,轻抚她舒展的眉眼,早前顿悟的那什么狗屁的无挂碍便倏忽像笑话了。
夏日已来,燥热难耐,早朝便暂时停止了,在职的文武官员在各自的衙署署事,有问题上奏折给政事堂,实在重大的可直接来河清海晏求见圣上。
临湖而居,四方敞开窗户,不时便能闻到从荷花荡里吹来的清香。
姬烨是一个雷厉风行,运筹帷幄,有远见卓识的帝王,这不仅体现在他自执政后所颁布的政令上还体现在他个人的人格魅力上,见微知著,各地所呈的奏章便是他掌握这天下的基本载器。
他总是能从奏章中窥见一斑的,犹豫的时候很少,可对于署名兵部的这份奏章,他拿在手里已长达半柱香的功夫。
李福全揣摩圣意,深深觉得自家主子是疲累了,忙命御膳房煮了一盅参茶送来,他亲自送了上去,并小声劝慰道:“圣上,歇歇吧,保重龙体要紧。”
姬烨回过神来,放下奏章,盯着参茶又想了一会儿,遂起身踱步,片刻道:“传太傅来河清海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