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圆公公抽搐着嘴角,眼看着这两个人没心没肺的样子,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实乃传世金句,不信都不行。
庆元朝时至今日已有百年,历任君主都励精图治,掌权之下的江山都算得上是国泰民安。
北靖帝苏沉羽二十七岁才继承皇位,不是因为才学不够出众,而是当年皇子中才学出众者太多了。其中不乏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政权党羽皆各为其主。不想争到头破血流,却是让无心皇位的今上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虽是赶鸭子上架,但不得不说,苏沉羽是个好皇帝。除了偶尔的任性和乱发脾气,唯一让史官记录为诟病的便是后宫子嗣不丰,皇子公主加在一块只有七人。
这在一个帝王的后宫之内,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生下苏月锦之后便再无所出,朝臣们几次劝谏都被圣上冷着脸驳了回来。
沈衡作为王妃,按礼婚后是要给各位叔伯小姑敬茶的。却因着今上独特的家世背景,生生在皇家新妇中,成为了第一个不用给兄嫂敬茶敬到眼冒金星的女人。
大皇子苏月均早年便被分了封地,二皇子苏月涔听说是敏妃的儿子,在当年的香料案后便不知所踪。三皇子四皇子皆在塞外,唯一的两个小姑,其中一个还在去年出嫁了,剩下的那个,就是冷宫洛贵人的那位七公主,苏月华。
然而那日,她也称病没有出现。
缓步行至凤栾殿的时候,沈衡心里还有些紧张。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圣上是不太喜欢她的,悍女也怕见公婆,握着一手心的冷汗,进门之后刚迈上门槛就生生摔了个狗吃屎。
苏小千岁一面将她扶起来,一面对圣上说。
“下次刺绣能不能换个地界?”
男子刺绣本就是奇事,更何况这穿针引线的人还是当今圣上。沈大小姐没口吐白沫,两眼一翻已经算是沉得住气了。
反观圣上倒是坦然的很,慢慢悠悠的展开自己的绣工。
“这百鸟朝凤怎么样?”
这话自然是问沈衡的。
说实话,那针脚也只做平常,放在一大堆绣品里根本不出彩。
沈衡仔细瞧瞧了,实话实说道。
“很一般。”
“哦?”圣上挑眉。“如何一般了?”
“凤凰尾羽华贵,本该是用勾丝银线缀在尾端。但圣上这刺绣,凤尾却用了最普通的明黄。虽同其他百鸟略多一分贵气,却并不特立独行。沈衡斗胆,揣测圣上是想以此警醒皇室家眷,凤能翔于天际,仰仗的是百鸟的恭顺。勿以此为资本,而失了该有的尊重。”
北靖帝眼眸微眯。
“那又如何让百鸟恭顺?”
沈衡垂首答道。
“该愚钝时愚钝,该明理时明理,旁人琢磨不透,他人瞧看不清,自然便会恭顺了。”
琢磨不透,瞧看不清?
北靖帝上下打量沈衡一眼,扬声笑道。
“沈括那个老匹夫能教出这样灵透的闺女倒是难得了,赏。”
沈大小姐默默擦着额角的细汗,觉得平日多读些话本子还是分外有用的,至少瞪着眼珠瞎掰的时候能用的上。
那一日,陛下的赏赐颇丰,皆是金贵的稀罕物件。
据后世史官记载,端王妃初入宫廷,刚入殿门,便先行五体投地大礼。帝后甚宽,含笑拉起赏赐无数。且赞誉:礼官之女果然识得大体。自此后,宫中女子皆自效仿,成为皇室新妇问安一大礼节之一。
这自然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