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张木生亲自抬了两顶轿子来接。
苏千岁斜靠在门边,只说沈公子有事要处理,今日就不同去了,然后带着梳着环鬓的沈衡一同坐在了轿子里。
此次同去的,还有苏月锦带来的一名帐房先生。长得甚是平淡无奇,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一会就找不见的那种人,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印象。
沈衡一直认为苏千岁身边的人才都是五花八门的,对于这位被称作郭先生的帐房也有几分好奇。
但这人不笑也不说话,只一味的手持纸笔立在一旁,不太好交流的样子。
来到宝通钱庄的时候,刘守才就站在大门口。一番客套之后,将三人请进了里间。
“听说公子爷打算放数,按照规矩,要先将房契押在小的这。等过后还了银子,再完物归还。您先看看这字据,若是没什么问题,咱们这就签了?”
宝通钱庄私下里这种买卖没少做,鲜少会做到明面上。外头人来人往的自然格外小心,来了直入正事,就是担心出了什么岔子。
立在身旁的郭先生伸手接过那字据,仔细翻看之后垂首对苏月锦说:“爷,字据没有问题。只是咱们对宝通钱庄不甚了解,只怕要看看他们的流水账才作数。”
郭先生这话,虽说是附耳轻言的,但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楚。
刘守财听后,颇露出几分不满。
“先生这话,是信不过我宝通钱庄了?放眼整个上京,谁人不知我们宝通的名号。”
“招牌大,不见得内里丰足。”苏月锦缀了口茶水,随手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嘴角。
“银子我们不缺,若是宝通真有刘管事说的那样,今后渝碗的生意,我们也可以合作。”
刘守才的眼圈转了转。
那张帕子,是皖南最金贵的丝织。一根金丝鎏线就值得上百两银子,卖的有市无价。但这位苏小爷却用的那般随意,再加上张木生同他说的赌坊里的情况,心里不由打起了小六九。
宝通钱庄在上京的生意确实不错,但又有几个不想将生意做大的。他只算一个小小管事,若是能接到更大的生意,掌柜的必然会重用于他。
一旁的张木生偷偷扯了下他的衣角。
“我倒是觉得这生意有的赚,不过是看看账目,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你只拿白帐给他看不就是了。”
刘守才听后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对方只说要看流水账,无非就想看看他们钱庄的实力,又没非说要看私下里的黑账。
痛快的从柜台上取下一本账目。
“公子爷看看,这是今年咱们宝通钱庄所有的账目清单,上面一笔笔都记得分外清楚,都是有据可查的。”
他这厢欢喜了,殊不知正中下怀。苏千岁要看的,正是这本白帐。
随意翻看了两页,二月十六日果然没有沈括的三十万两银子的进账。
他问他。
“这账目,你确定没有半分造假,全部是真凭实据?”
“小的确定没有造假,却是真凭实据。”
他点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小印,直接印在了那张字据上。
刘守才一看对方这样爽快,赶忙凑上前来接过,一面低头看着那方印,一面喜形于色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