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的娘陆雁回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
作为江湖第一大庄挽瑕山庄的庄主,她不识字,不顾家,甚至庄上的事情也鲜少过问,整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游手好闲的四处溜达。
一身绯红衣,一柄双刃剑,再加上一只从不离手的玉烟杆,骑着一头毛驴都有一种旁人不可及的独特韵味。
她顺手在烟袋锅子里塞了些小兰花,轻轻嘬了一口,烟雾缭绕的问沈衡。
“怎地不说话了?莫不是看见娘太过欢喜了?”
江湖上最近有些烦心事,闹腾的她不胜其烦,这才回苑池山躲了几日清闲。
虽说回来的晚了一点,也不至于连个笑容也不回她吧?
抬手指了指手里的告示,她略有些费解的说:“画的倒是不错,比你爹本人还好看些。但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你读给我听听。”
她不懂朝堂上的事,也并不惊奇沈括会被贴的满城都是。毕竟是京官嘛,偶尔露露脸也不是不可能的。她只是不理解,那画像下面的叉是个什么意思。
沈衡不知道旁人看见自己的娘,没心没肺的拿着张写有自己丈夫死刑的告示,笑眼如花的样子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总之她的,真的是百味参杂。
她一方面想要她回来,一方面又担心她回来。
江湖上谁人不知她娘的古怪脾气,最是个点火就着的性子。
这要是告诉了她,自己的爹被判了死刑明日问斩,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出来。
“这个,其实是……”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想着先编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哪里知晓这厢正要张口,就看见道道拎着一床被子推门进来了。
她说”小姐,晚来风凉,您还是……啊!!!夫人,是夫人吧!!!您可回来了。”
沈衡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道道那个”倒豆子“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当下也顾不上什么,鞋也赶不及穿便要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孰料忙中出错,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听见她清晰无比的说。
“您不知道,咱们府上出大事了。老爷被判死刑了,明日就要处斩了,现下就关在大理寺的天牢里呢。”
她趴伏在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掐死她可以吗?可以吗?
耳边是她娘瞬间离去时留下的一缕风声,她看着还在摇摆的木窗,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无边的黑暗之中无法自拔。
一旁的道道一面走过来扶她,一面关切的问“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夫人去哪里了?”
她抽搐着嘴角,云淡风轻的说:“她没去哪啊,只是去劫个狱而已。”
换来道道杀猪一般的叫喊。
闻声而至的桂圆担忧的说:“沈小姐现下要追过去吗?王爷正在同圣上商议,这时候再出事可怎么是好?”
她淡定无比的爬起来,仔仔细细将鞋子穿好。
“没事的,我们去院中,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果然,这话还没落下多久,陆雁回就从大门走进来了。
转着手里的玉烟杆,有些不自在的说:“忘了问你们了,大理寺怎么走啊。”
告诉了您,您找的着吗?
她娘是个路痴。当年带着她来沈府的时候,在上京街头转了整整一个月才找到家。
沈家房檐上成年累月的压着一块红布,为的就是方便她找过来。
桂圆上前走了几步,轻声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