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被他问得一时语塞,斜眼睨他的同时看见他微笑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顿时心跳漏了半拍。
这男人的笑容杀伤力太大,特别是对她,可为什么她偷偷抬眸也想多看几眼?
别痴心妄想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她不过是他其中一个小员工,有过几面之缘,以他那么好的条件根本不会看上自己,而且灰姑娘的故事她一向不信。
“不包括我,我只是这里的服务生,不是客人。”
肖磊挑眉,“若是我告诉你,我已经给了钱老板,包下你今晚坐在我身边的时间,你会生气么?”
“你觉得呢。”夏宁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眼底毫无笑意,反而多了几分怒意。
难怪他刚才跟自己老板凑在一起不知说什么,随后老板过来叫她来这一桌,还不用她做事,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肖磊耸了耸双肩没有说话,对她的怒意仅是笑笑,因为对他来说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有意无意瞥向一个方向,发现某人对他们这桌也投以目光。他在心里冷哼,面无表情。
“一个被买下的人,还有资格说不吗。”
似乎听见了磨牙的声音,他仅是挑眉。跟昨晚一样那一桌的流氓都来了,还是坐在相同的地方,直觉告诉他肯定会发生什么,这是他保护她的方式,但他不打算解释。
“看来我问了多余的话,”他笑笑耸肩,然后斟了一杯酒放在面前,接着起身坐在她身边,“陪我喝一杯怎样?”
老实说,他如今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不知是不是因为跟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没那么想慕潆了,脑海里也不再只有慕潆的身影,还有眼前这倔强小女人的安危。
夏宁将视线从酒杯移开,拿眼横了他一眼,甚是不满意开口:“对不起,我不陪酒。”
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二话不说就想站起,远离这男人。不仅因为他带着侮辱性的话,还因他贴近自己的男性身躯。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古龙水味,还夹杂着很轻很轻的烟草味,骤然靠近放大近在咫尺的俊脸,令她的心开始不安分跳动。
她能感受到,自己手脚紧张得发抖,身体却慢慢升温,脸颊一片火热,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肖磊察觉到身边的沙发慢慢隆起,他一伸大掌抓住她皓腕,用力往下一扯,将她拉下坐回位置上,她挣扎着想再次站起,他长臂一伸横过她细肩,将她带进怀中,让她紧靠自己。
“你不是缺钱吗,一口一千如何?”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出这一招。
他偷瞄了一眼那些流氓手下,她起身动的时候他们也跟着一副想起身的样子,看来是打算下手。一咬牙,他只好说出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夏宁置于大腿的双手紧握成拳,气得身体止不住颤抖。
透过琥珀色摇晃液体,她盯着肖磊,咬牙切齿出声,“放手!”
肖磊感受到她自身体内发出的怒意,但他不放手反而更加用力握紧她的肩。
这真是他做过最混蛋的事了。他无奈叹息,在女人面前他一直是谦谦君子,如今却沦落到要威胁一个女人留下。
“在我拿你手上的酒泼你之前,放手!”夏宁狠狠瞪着他。
幸亏自己气归气,还尚存理智,不然她才不管他是不是自己上司,要不要保住肖氏的工作。
宣示完主权,肖磊看到流氓头目带着手下离开,他暗暗吁了一口气,缓缓抽回手。
旁边的人立刻站起,什么话也没说,捂着嘴飞一般冲出酒吧。
肖磊伸出手欲抓住她,却没料到手指刚好与她手臂相擦而过,他连碰都没碰到她,而刚才他似乎看见,她眼中泛起点点泪光。
夏宁奔出酒吧,出来之后立刻觉得后悔了,一堆问题等着自己处理,她却任性跑出来。
可一想到他竟如此侮辱自己,她的心就觉得好痛好痛,痛得无法呼吸,伸手放在心房处,想抓住它不让它疼,但什么也抓不到。
人来人往,路人对她纷纷投以同情目光,只因她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最后,她任由身体滑落蹲在街上,圈着自己不顾形象哭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只对她的行为蹙眉,却没一个上前询问,仅是冷眼旁观。
夏宁从小到大看尽这些人的冷漠,自然不会去在意,更不会因此而收敛自己的哭泣声。她不能在家里哭,只能在街上哭。
嚎啕大哭渐渐变为轻微抽泣,模糊视线之中她看见一双皮鞋,以为那人是来看笑话,她不予理会,继续蹲着,直至一张干净面巾纸递到自己面前,她才可怜兮兮抬首。
映入眼帘的那张脸令她十分错愕,眼睛眨啊眨的,觉得是幻象想再看清楚些。
没消失啊,难道自己哭多了,眼睛开始不行了?她不由得这么想。
肖磊望着她傻傻不敢相信的样子,面巾纸又往前递了几分,见她一副呆傻模样,只好开口。
“哭够了?”
这是真的……听到这与众不同的嗓音,夏宁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你是来侮辱我的吗?但是,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会像疯狗一样咬人。”
夏宁睨了一眼面巾纸,一点也没有接过的意思。她不需要同情,更不希望他来同情自己。
“给你咬一口你就会气消?”肖磊在她面前蹲下,边说边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手臂,伸到她唇边,一副‘你咬吧’的表情。
夏宁一愣,不过是她随便说说的话,他竟当真了么。
感觉到注视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他蹲下来,集聚的目光比刚才更多了。她可不想被当成宠物一样观看,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就往前跑。
但她还未来得及迈出一步,就被肖磊使劲拉回,“我送你回家。”他反手牵着夏宁的手离开。
夏宁看着他高大背影,忽然觉得心湖被人投入一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只手很温暖,若是能一直牵着自己就好了。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一怔纤手下意识握紧,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脑袋,叫自己别痴心妄想。
肖磊刚睡下,不久就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最近思念慕潆的时间减少了,大概他的心渐渐放宽,既然她幸福,那他就该放手,不然痛苦的不止是自己。
虽然还得依靠酒精入眠,不过酒的量少了许多。
他紧闭眼眸,拉高被子盖过头顶,企图盖过手机铃声音量,但铃声很急促,听似有什么急事。
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伸手到矮桌上,一边摸索手机一边坐起倚在床头。
睁开朦胧睡眼,屏幕上的名字令他一愣,却毫不迟疑接听起来。
电话那头没有想象中的甜美嗓音,倒是传来一声声咒骂,骂人的似乎是中年男人,伴随的还有哭泣声和求饶声,声音是来自于她:手机号码的主人。
带着哭腔的请求,似乎不能浇熄男人的怒火,接下来又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脏话,然后摔碎东西的声音传来。
肖磊下意识握紧手机,快速下床打开衣柜,随意找了一套休闲装,他没有挂断手机,反而弄了免提,快速换好衣服,驱车赶往心中所想的地方。
人事部送上来的资料,他只看了一遍,大概记得她家的位置。
但愿能赶上!
他在心里默默大喊,手机那头传来更加激烈的怒骂,听着听着握紧方向盘的手骤然捏紧,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拨动档位踩下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因为是老城区,这里的巷子很窄,根本容不下一辆轿车驶入,他只好下车奔跑寻找,在巷子里绕了好久,才找到想要来的地方。
这里的建筑物都很破旧,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来。在一个院子里,他终于找到那抹熟悉身影。
她跪在地上,怀里护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任由父亲对她拳打脚踢,而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酒味。
中年男人一脸胡渣,醉醺醺的,抓着夏宁的头发用力撕扯,仿佛发泄着什么怨气,嘴里念念有词。
“不是要你去挣钱,钱呢!我知道你有钱的,快把钱叫出来!”
夏宁将弟弟护在身下,严严实实的不让他受一丝丝伤害,好几次弟弟都想挣开,都被她按压住。她不希望弟弟跟父亲有正面冲突,只要熬过就好了。
“哪还有什么钱,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让你拿去当掉赌钱喝酒了。”
她每天那么辛苦打工,可不是为了给父亲酗酒和dubo的,而是存起来让弟弟能上好的大学,学到更多的知识。
中年男人仿佛受到什么刺激,用力一摔将酒瓶摔碎在地,发疯一样吼叫:“没钱?没钱我就去卖了你,你还有几分姿色,相信价钱会相当不错。”
话音刚落,男人也不理会夏宁愿不愿意,直接将她从地上拉起,欲强势带走她。
“爸,我是您女儿啊!”
夏宁脸色煞白,开始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她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即使用力撑住双脚,鞋子在草地上划出一条条深痕,依然阻挡不了父亲疯狂的行为。
“你还记得自己是我女儿吗,你爸我马上就要被砍成好几块喂鲨鱼了,你竟然连一分钱都没有,既然没挣到钱,那我就把你送去能挣钱的地方,那里的男人绝对乐意把钱花在你身上!”
“爸,您想干什么,我不要去。”
夏宁一脸不敢置信看着父亲,忘记哭泣,只想逃离魔掌。看着另一头拉住自己不松手的弟弟,心想至少为了弟弟她也不能走。
所以到最后,她只能向命运低头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