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那么久也该累了,我们坐下谈吧。”邵煊见她脸色苍白,以为是站久的关系,伸手欲扶她坐下。
“别碰我!”慕潆往后退了一步,挥开他欲碰触自己的手,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她想尽办法从他手中夺走他最看重的东西,现在他却告诉她,他最看重的人其实是自己?她报复的对象搞错了,其实她应该报复自己才对吗?
呵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而她成了笑话的主角。看着他担忧的模样,一定是在做戏,一定想装软弱来赢回自己的股权,肯定是这样的。
慕潆忽然觉得自己想通了,他打的应该是这个主意才对,她才不会傻到上他的当呢。立刻伪装好自己,她坐在皮椅上,俨然主人的样子。
“你以为我欺骗你的只有这件事吗?”她不服,凭什么输的都是她,无论如何都想反将他一军。
“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一手导演的好戏。让医院泄漏我怀孕的消息也是我私下同意的,我还刻意通过顾晨的口通知你,但我唯一想不到的是,你手中竟有我们那晚的录像。你借用录像逼我就范,我刚好将计就计,答应你的求婚,然后获得你手中秦氏的股权。”
“本以为不可能那么顺利到手,想不到你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愿意牺牲那么大,这大大超出我的预料。只是我更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说婚礼当天就立刻把这些股权转移到我名下。”
“说真的,结婚当天走的时候,我确实有过留下的念头。可是,我不能嫁给你。我不能嫁给一个欺骗我的人。”
慕潆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文件袋,拆开后拿出一叠照片,扔在桌上,“你所谓的录像,不过是骗我的戏码,如此你还敢说你爱我吗?爱是建立在欺骗上吗?”
“……”邵煊蹙眉,看着办公桌上散落的照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盯着桌上的偷拍照片。
他明明暗中进行,还不是经自己的手,连场景的搭建也是照片形式,从头到尾他都没露脸,没想到她却查出来了。
“没错,我承认欺骗了你,但你不能否认我爱你这事实。让我们重头开始好吗?”
当初给慕潆看的录像,不过是他找了两个身形和他们两差不多的人合演的一场戏,他手中根本没录像。
“重头开始?”慕潆冷笑,“若是我告诉你,我没怀你的孩子,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什么意思?”邵煊瞪大黑眸看着她,内心拒绝相信这是事实。
不是说没有孩子,他就不会娶她,而是没了孩子,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他就没办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了。连最后机会都失去的人,才是真正被世界遗弃的人。
“就是字面意思,我根本没怀孕,一直都是我在骗你。”
“为什么?”忽然感到胸口疼痛,他下意识捂住心脏处,声音沙哑地询问。
“为什么要骗你?原因很简单,你当初娶我是为了股权,如今股权在我手上,你一无所有,我就是想看看你落魄的样子。”慕潆冷哼,“在秦氏,你没了股权就不是总裁。既然你那么贪恋权力,那我就要得到它。你越是想得到的东西,我越是想毁了它。”
邵煊看着她,并不是因为她拿走了自己的股权,而是她变成这样,罪魁祸首是他,“你很恨我是不是?”
虽然他非常不愿意接受她恨他这件事,但她眼中没有爱,只有怒火,他不得不承认。
“恨是什么?恨的基础是爱,我不爱你何来恨。”
这句话一出,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伤害他,还是在虐待自己,明明已经不爱了,为什么心还是会痛。难道是因为他眼中的请求?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都能看到关节发白了,嘴上虽然不说,但眼底却一再拒绝听她的狠心话。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了他受伤的表情。
“你骗我,当初是谁说非君不嫁,非君不爱的?”那些她每日都在耳边诉说的情话,即便已经过去,可至今仍犹在耳。如此情意绵绵,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呢。他不相信。
这些话勾起她的记忆,曾经他们在温馨的家,生活得那么开心,想不到到头来那只是她的一场梦,只有她一个人在做的梦。
所有承诺,所有爱语,甚至连最基本的爱和婚姻,都是构建在谎言之上。有时候她希望自己这么天真下去,有时候又希望时光能倒流,若是没遇见他多好。
可这些他欺骗自己的证据历历在目,叫她如何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自我催眠说他还爱着自己呢。
她出神之际,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紧握自己。还记得这双手曾许诺一辈子不会放开她,而他选择了别人,选择对她放手。
胃突然感觉到一阵不适,似乎有什么东西往上涌,置于大腿上的手下意识抓紧裙子,使裙子褶皱起来。
千万不能在这时候露出破绽,否则前功尽弃。于是,她努力咽口水,极力压住那种不适感。可这种感觉太强烈,怕是迟早压不住。唯今之计就是赶人。
“过去的事我不想谈,你给我出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她无需忆起。他一再翻旧账,实在令她厌烦。
邵煊弯身,双手撑在桌沿,居高临下看着她,也逼近她,“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这样有错吗?”
“出去!为了你我的面子,希望不会动用到警卫。”他咄咄逼人的话语令她无法反驳。
他同样是倔强的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是不会离开的。他允许她欺骗自己,甚至是利用孩子,但就是无法接受她不爱他。
“得到答案,我自然会离开。”
慕潆瞪着他,胃部的不适令她越来越难受,抓着裙子的手指甲已经身陷掌心。一开口就感觉那些东西会涌出来,她用力咽下一大口口水,然后按下办公桌上的免提。
“警卫,上来总裁办公室把人给我拉下去……”
她的话音刚完,也不知警卫室的保安能不能把话听完,邵煊就一把按掉,并且将座机移走,然后绕过办公桌,一步一步接近她,最后两手撑在皮椅的扶手上,将她困在皮椅和他之间,俯身逼近她,沉声说。
“你是真的不爱,还是不敢承认?”
“我是真的不爱了。”奇怪,为什么会结巴了,而且眸子不敢直视他,一看他的眼睛,她就心跳如雷。不该啊,实在太不该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就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让我有足够的理由死心!”邵煊挑起她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除非他眼底看到的眸子当真绝情,否则他不相信。
慕潆看了他的眸子一眼,便迫不及待瞥开,因为那双眼仿佛带着独特的吸引力,一看便会深陷。她有绝对不能再陷进去的理由,因此选择不去看。
邵煊捏紧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无奈她倔强的脾气跟以前一样,即使下巴被捏红了,她也拒绝到底。
看着指下那抹红,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却不想松开,因为没有比这种时候更能逼她说真话了。只要她松口,他就有机会窥得她的真心。
只是,当他想更进一步逼问,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三个穿着警卫衣服的壮汉,他突然好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反锁。
警卫没想到进来后会是这么一幕,怎么看也像是在调情,现在他们有点骑虎难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问:“慕小姐,请问需要什么帮忙吗?”
“把这个人给我拉下去,不准他再踏入秦氏一步,否则你们都要卷铺盖走人!”这种局面,令他有种想找个地洞钻的感觉。
三个警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敢往前一步,这人是他们之前的上司啊,真的要拉下去么?可饭碗很重要,他们在做与不做之间徘徊。
“现在我是老板,你们拿的是我的薪水!”胃越来越不舒服,加上生气和隐忍,她实在无法支撑太久,只怕会当场露出破绽。
“……”警卫们迟疑了半天,终于挪出第一步,可他们看到邵煊不悦的神色后,又立刻退了回去。
邵煊蹙眉看了那些警卫一眼,然后再看了看慕潆,无奈放开对她的钳制。看来今天不是谈判的最佳时机。
“不用为难他们,我自己跟他们下去。”他将手插进裤带,用来掩饰想揍人的冲动,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回首。
慕潆稍稍松了一口气,手捂住胸口,告诉自己,只要再撑一小会就行了。可他接下来的那句话,令她很不舒服。
“我会再来的。”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慕潆瞪着那扇被重重阖上的办公室门,真不知道两人该如何才不纠缠。突然,她捂住嘴巴迅速站起,快步朝办公室的洗手间走去。
她双手撑着洗手盆边沿,不停呕吐,但只是干呕,吐出来的除了酸水就没别的了。呕吐持续了一阵子,她拧开水龙头,掌心掬起一些清水含了一小口漱口。
望着镜中苍白的自己,她露出一抹苦笑,无声询问自己: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