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潆一手推着手推车,一手拿着妈列好的清单边看边往前走,盘算着要先买什么,忽然一个不留神,在转角处撞上人。
购物车不能再前进,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于是立刻连声道歉,心想一定是自己的错,根本没料到是那人故意让她撞上他。
连说了三句对不起,也得不到回应,她疑惑抬首,却不料跌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那眸子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又迟迟不肯开口表达。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非常讶异,但震惊过后,就变得异常冷静,心里不由得揣测他到来之意。
“好巧,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寒洛举手打了个招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静,好掩饰眼底的落寞:“你一个人提不了那么多东西吧,不如我帮你?”瞥了眼几乎满载的购物车,他走近她身边,欲接过手推车,结果她故意往旁边一闪。
“我想寒先生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对吧?”她紧盯着他,刻意往旁边一偏,避开他的帮助。
果然,他是不可能装出无事的样子,于是收回自己的手,单手插进裤袋:“你说得没错,我是有事前来。”
停顿了一会,她没出声打断他的话,他也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你真的要嫁他吗?”
“对,他才是能给我幸福的人。”她毫无隐瞒,说出现在最真实的感受。
她眸中充满幸福,忽然他觉得胸口有些胀痛,有点呼吸不上来。他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不,不可能的,他只是输得不服气,并无其他。
“好,祝你幸福。”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挺直背脊转身,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但婚礼,我不会去参加。”
“请帖我已经寄给你了,我需要你这个朋友的祝福。”她希望自己的朋友都能来,因她想把幸福送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快乐。
他阖上眼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道:“你知道吗,你对我很残忍。明知我对你……”
“如果你不想来,我不勉强,但在我心底,你是我朋友。谢谢你今天特意来找我。”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话她不必听下去,所以她出声打断他的话。
“好。”说完,寒洛头也不回走出商场,结束这场刻意制造的相遇。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为她费尽心思吧。
从此以后她是有夫之妇,而他仅是她的朋友,但在他看来,自己连她的朋友都不是。她只是一个为了打败秦邵煊而接近的女人,他承认自己很自私,所以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婚礼前一天晚上,樱落溪以伴娘身份住进慕潆家,说要陪潆潆度过最后一个单身夜晚。本来每个出嫁的新娘这天晚上都要请好朋友来家里的,可她朋友不多,只请了落溪一个。
她们三人聊天聊到很晚,最后落溪被沉重的眼皮打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时,慕菲伸手拥着自己的女儿,在她耳边告诉她以后怎么当个好妻子。
唠唠叨叨将近一小时,慕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深夜一点了,妈的眼下有黑眼圈,样子看起来也相当疲惫,可见母亲最近睡得不好。
因此,心疼的她忍不住出声打断母亲的话:“妈,去睡吧。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永远不会忘记的。”
“要真的全部记得才好,若是哪天妈不在了……”慕菲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女儿的脸。终于,等到女儿出嫁了,她虽然很不舍,但女儿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很高兴。
她看得出来,邵煊将来会是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所以她很放心。只是,不放心她的傻女儿。做事老是迷迷糊糊,不懂得照顾自己,永远替别人想多过替自己想,不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有时候脾气很倔强,不懂得退一步,所以她很担心他们婚后相处,加上自己时间不多了,不能教女儿太多,趁着有时间就尽量唠叨,希望女儿能听进去。
“妈,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您现在开始要享清福了,女儿跟女婿会好孝敬您,您还要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然后过着含饴弄孙的清闲日子。”慕潆脑海里勾勒出一副很美好的画面,她将这画面的内容告诉母亲。
“是啊,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可惜,很多不能事事如人愿。慕菲在心里叹息,不过能看到女儿出嫁,这也是老天爷给她的恩赐了,她该满足的。
“对的,所以别胡思乱想。我瞧,一定是妈最近筹备婚礼累了,你看脸色苍白了那么多。快去休息吧。”慕潆催促道。
慕菲在三步一回首的情形中,一路朝自己卧房走去。直至那扇隔开视线的门阖上,她才虚弱瘫在地上,匍在地上爬行,在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倒出几颗往嘴里送去。
今天,秦姚联姻是B市最大的新闻。大清早,各大媒体记者便已架设好机器设备,在慕潆家门外守候,等待豪华的车辆迎亲队伍。
当秦邵煊一袭白色西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镁光灯闪烁不停,他在新娘家逗留了半个小时,然后手挽披着白色头纱的新娘上了车,途中保镖一路护航,阻止激动的记者涌上前。
他们先到教堂举行婚礼,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许下对彼此的承诺,当场交换证明他们爱情的信物:戒指。
然后他们到宴请宾客的龙腾酒店,一场婚礼下来,慕潆感觉自己的嘴角酸死了,她今天笑的次数加起来几乎等于她三年的笑容,不过心里挺甜蜜的。
很快到了敬酒环节,邵煊挽着她行走于各张桌子之间。由于秦家在B市有一定地位,因此今晚婚宴来了许多高官政要,请来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有些推不掉的酒,邵煊都一一喝下,连同她的那份。照他的意思来说就是,怀孕的她不适宜喝酒,即使她手上拿的仅是香槟。
虽然心里因他的体贴很高兴,但看见他渐红的俊脸,怎么说也有点不忍心,偏偏这些客人又拿出那套‘不喝就是不给面子’的理由。所以,她只好心疼地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喝下。
“顾晨,麻烦你送他去休息室。”他开始步履有些不稳,明显醉了。她便扯了扯顾晨的衣袖,要求他带人离开,由她来应付一会。
顾晨颔首,从一旁把邵煊拉出敬酒人群。一边送好友去休息室,一边唠叨:“真是的,就算今天是你大喜日子,也不该喝得那么过火啊。”
“我高兴嘛,如愿娶了这个老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一切的一切,终于要正式开始了,他怎能不高兴。秦氏总裁的位置真真正正属于他了,他以后不用再受制于人。
“你是向我炫耀吗!”顾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扶着他双手没空去开门,因此用力踹开门扉,反正也是自家的。
把邵煊扔到沙发上,然后整理身上有皱痕的西装:“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帮你老婆,我怕她应付不来。”接下来要敬酒的是一些富二代,他担心慕潆应对不来,果断抛下好友,前去帮忙。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邵煊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站起身往套房的洗手间走去。
望着镜中有些憔悴的自己,他打开水龙头掬起清水往脸上泼去,顿时感觉整个人清醒不少。回想起在教堂行礼的时候,说‘我愿意’,他是说得那么顺口,没有丝毫迟疑。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为的抢夺属于那人的东西,他连感情都出卖了吗?慕潆巧笑嫣然的脸浮现脑海,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眼底对自己深深的信任,他却……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时候大家都在宴会厅,谁会来敲门呢?怀着疑问,他前去开门。门打开的刹那,门外的人令他全身僵住。
秦邵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这样熟悉的容貌,这样熟悉的声音,找寻了那么久,他终于能再见她了,可为何偏偏是这种时候?
失魂落魄的他,摇摇晃晃再度出现在宴会厅,眼尖的朋友看到他的身影,立即拉他喝酒。
他此时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片段,胀得脑袋都疼了,于是马上接过递上来的酒,一杯又一杯灌下,直至自己醉到不醒人事,不能想事情,才肯罢休。
送宾客的时候,因邵煊喝得太醉,因此慕潆只好独自一人送走宾客。累了一天,她让顾晨送自己跟邵煊回家,顾晨把人扛回卧房便离开了。
慕潆坐在床沿,看着邵煊,嘴角微扬,张口无声地叫唤‘老公’,这两个字她一直没敢叫出来,倒是他在未结婚前已经老婆老婆地叫,还叫得特别顺口。
红色的被铺,房内点缀着彩带,墙上、台灯、能贴东西的上面都贴着一个‘囍’字,以前她觉得十分俗气的字,此时看来却是幸福的标志。
今晚本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可惜新郎本人醉得一塌糊涂。她弯身脱掉鞋子,侧躺枕在他张开的手臂上,正准备阖上眼睡的时候,听见他呢喃的话语。
“蓉儿,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