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乡试”豫省各县的生员们都居住在马道街的鼓楼会馆,会馆里有“乡试考差”,负责登记接收每个州县前来的生员。
“陆训导,你先去办理登记吧!名册档案交接的时候要检查清楚了。”下了马车,刚进会馆大门,柳教谕就对陆云飞道。
“好的,教谕!”陆云飞带着七名生员的名册,去考差那里报到去了。
阿山和赵二卸下了行李,就去马道街隔壁的“马号街”落脚去了。刚才说了马道街自从成了繁荣的商业街之后,人们就在隔壁建了一条“马号街”,以供车马鞍轿的停歇。
这次南和县生员分了两间客房,教谕和训导是和生员们分开的,在官员区居住。徐乙、孙文文、张明三人一个房间,严章、关晓军和另外两名生员一个房间。
乡试是在八月初八开考,徐乙他们提前了四天报到,加上考试的九,每人缴纳了十三天的食宿费,一天是二百文,加上押金四百文总共需要交三两银子。要是在外面住,二两银子也用不完,但是乡试发布的《晓喻科考事宜示》明文规定是不允许的。
“走吧,来了省城,咱们就去逛逛街吧!”整理完铺盖,徐乙对孙文文和张明说道。
“好哦。”
毕竟是年轻人,还是喜欢玩耍热闹的。
马道街的“八方茶馆”,非常出名,上午卖清茶,下午和晚上有艺人临场说评书,茶客边听书,边饮茶,倒也优哉游哉,乐乐陶陶。里面的小吃齐全,瓜子、糖果、春卷,烧卖、水饺等等应有尽有。
现在是上午十时许,茶馆里已经人声鼎沸,在茶馆的东北角坐着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正啃着鸡腿,正是逛完街的徐乙三人。
“店家,来三碗毛尖,一碟蚕豆。”徐乙对店小二喊道。
“好嘞,客官一百五十文。”那小二乐呵着道。
“拿去。”言罢,徐乙便甩出一百五十文钱来。
正在这时,随着一个刚进门的一个老学究模样的老头进来,便有人喊道:“王老,您终于来了?”
“是啊,大家可都想听你讲故事呢!”这时从柜台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也附和道。
“李掌柜,我讲故事啊没问题,只是这茶。”这王老一捋山羊胡子,笑着说道。
“茶,我请,您老想吃什么随便点!”李掌柜很会做生意,自从开了这茶馆,他可是在汴京买了好几套宅子了。
“好。”
大家见李掌柜这么爽快,都叫起好来。
原来,这王老头是嘉庆十八年的秀才,但是时运不济,连续参加了五次乡试都没中举,最后,就在省城成了家,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前几年因为眼睛老花已经不再办私塾教学生了。王老头有个习惯每天上午都来喝茶,大家也都爱听王老讲以前的传说故事。
“今天各地的生员几乎都到齐了,那我就给大家讲讲这乡试如何?”老头咂了一口茶道。
“好哎!”大家鼓起掌来。
这个话题自然也吸引了徐乙三人的注意。
“提起科考,咱们都知道科举考试分为三级,即乡试、会试和殿试。这考试到底公平不公平,相信是大家最关心的了吧?”
看到大家都在安静听,王老继续讲道:“我先从考官的选派开始讲。这所有乡试主考官均由皇帝钦命。担任考官主要以科甲出身的翰林官、给事中、光禄寺官、吏礼户兵刑工六部的司官、行人、中书、评事等人兼任。顺天乡试主考由一、二品官员担任,各省主考官按大、中、小省之区别,分别由进士出身的宗人府主事,内阁侍读学士,各部郎中员外主事,国子监司业,及中书评事、博士、监丞助教等官担任。
考官亦称‘帘官’,有内帘官、外帘官之分。内帘官指主考、同考、内提调、内监试、内收掌等,其主要职责为出题和阅卷工作。外帘官,指监临、外提调、外监试、外收掌、受卷、弥封、誉录、对读等,负责管理各项考场考务。另外,还有将所有管辖考试的官员划分为‘考官’与‘场官’。考官指主考、副主考和同考官,直接参与出题、阅卷的活动。而‘场官’则是负责各项考务管理工作的官员。”
“分这么细啊?”
“朝廷很重视选拔人才啊!”
趁着王老喝茶,大家纷纷议论。
“大家再听我说说考官的职责任务吧!”
王老继续讲道:“这各级考官职责分的更细:乡试主考官,负责批阅考生试卷,分别优劣去取,核定名次,上奏皇帝;同考官,协助主考官阅卷,称房考官,或简称同考、房官;监临官,专司纠察考场奸弊;监试官,分外监试和内监试,外监试监察考场事务,内监试监察阅卷;提调官,统一管理考场帘外的一切事务;受卷、收掌官,负责收纳考生试卷;弥封官,负责糊名;誊录官,负责试卷誊录事宜;对读官,负责校对录试卷;巡绰官,负责巡视考场;搜检官或监门官,负责对进入考场的考生搜身;誊供给官,负责后勤服务;医官,负责医病。
会试考官叫做总裁,即会试的主考官;知贡举,为会试监考官,总摄考场事务。其他的考官设置亦与乡试略同。
殿试考官:殿试由皇帝主持,故不设考官。读卷官,负责评阅试卷。其他分别负责各项事务的官员设置有:提调官、监试官、受卷官、收掌官、弥封官、印卷官等。”
一口气讲完了各级考官的职责,王老边品茶边笑着问大家道“你们说说这科考要想弄虚作假得多难啊!”
“是啊这么多环节呢!”
“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啊!”
“王老就是见多识广啊!”
听完王老对乡试的讲解,大家对王老又多敬服了几分。
“这姓王的,对科考研究的算是透彻啊!”眼镜悄声道。
“比咱们教谕讲的还细呢!”胖子嘴里嚼着蚕豆,含糊不清地道。
“正是因为科考的公平和朝廷的重视,才会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徐乙道。
已近午时,徐乙三人返回鼓楼会馆吃饭,餐厅就在他们宿舍隔壁的院落。
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生员到场等待开饭了。
“徐乙,明天该你们宿舍出人打饭了,咱们两间宿舍一轮一天。”见到徐乙三人刚到,关晓军不满道。
“还不能迟到了,迟到了打不上饭,大家要挨饿了!”很少说话的石磊提善意的提醒道,石磊和另外一名叫赵佶的生员就读于其它的书院,不是“县学”的学生,故而徐乙和他们不熟,也很少说话。
“谁要是迟到了,害大家没饭吃,谁就请客呗!”严章趁机提议道。
“好的,倒也公平!”徐乙和胖子、眼镜都会心一笑。
说话间各地县学的教谕、训导们也来了,他们都在二楼的雅间用餐。
“柳兄,听说你们县今年参加乡试的生员只有七人,可是又少了啊!”
“舒教谕,这参加科举考试,人不在多,在于精啊!”柳教谕不屑道。
这姓舒的叫舒仁,目前是汴京府学的教谕,柳傲天素来和舒仁就不睦。当年柳教谕是有机会从南和县学调到省城任教谕的,但是这舒仁善于投机钻营,从申城县的一名训导直接到省城府学做了教谕。
由于柳教谕为人正直,口碑甚好,这舒仁“活动”的时候,可是又多花费了不少银两。往往在自私自利人的眼中别人也不是好人!舒仁始终以为柳傲天也在“活动”送礼,给他施了绊,从而嫉恨于柳傲天,处处和柳傲天做对。
说话间众人刚好经过了徐乙他们这桌,徐乙他们起身向柳教谕问好!
“看来柳教谕是信心十足啊,要不咱们赌一把,看看这次是我们汴京府学中举的人多,还是你们南和县学中举的人多,敢否?”
舒教谕很是阴险,当着徐乙和众多生员的面和柳教谕打赌,柳教谕要是不接,说明是对自己的学生没信心,要是答应了,是必输无疑,因为汴京府学今年参加乡试有17名生员,比南和县学多了十人,自然胜算很多了。
“赌注是什么?”柳教谕懒得和舒仁争辩,直接问道。
柳傲天知道舒仁打得什么算盘,但是输人不输阵,此时是退却不得的。
“谁输了,就在‘三笑楼’摆两桌,宴请在场的各位教谕、训导如何?”舒仁奸笑道。
这三笑楼可是马道街最有名、最贵的饭店了。
“好,一言为定!”柳教谕爽快的回答道。
“那就请在场各位做个见证了哈!”舒仁向其它的县学官员们拱了拱手道。
虽然大家也很鄙视舒仁的行径,但是面上谁也不敢表露什么。毕竟舒仁是省城“府学”的教谕,他掌握学生家长的“资源”,可不是这些“县学”教谕们所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