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姐弟两个拉扯的时候,柳贵妃却是突然冲到了楚琛的面前。
几乎是二话不说,干脆利落的就赏了楚琛一巴掌。
那一巴掌费了十成的力道。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楚琛俊脸一歪。
他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就肿了起来。
楚琛不敢置信的扭过头去,看向了柳贵妃。
而柳贵妃约莫着也是气狠了。
那一巴掌打的她右手发颤。
这会儿看到楚琛脸颊红肿,心头一疼。
可脸上还得撑着恨其不争的怒意:
“琛儿,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一边骂着楚琛,柳贵妃那双眸子也是不停的朝着身后睃。
饶是楚琛再傻,也约莫能够猜到有什么不对劲。
当下他也是猛的一怔,然后双眸竟然红了。
他转身,“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沁王爷的面前。
“岳丈大人,我刚才喝了这茶,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完全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说完这话,他还一脸惊惧的望着晕厥过去的凤倾心。
“心儿这是怎么了?”
沁王爷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的愣住了。
柳贵妃借机上前:
“沁王爷,刚才是一场误会。
想来一定是那些有心之人在琛儿的茶水里面动了手脚。
否则,像他这般沉稳之人,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不堪的话来呢?”
柳贵妃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却是另有所指。
什么叫做“有心之人”?
在场的除了凤惊澜还有谁?
谁不知道在嫁给云景之前,凤惊澜对楚琛那可是一往情深啊!
沁王爷皱眉,扭头看了凤惊澜一眼。
只不过,他这个最小的女儿似乎压根儿就不关心柳贵妃的冤枉。
因为她这会儿正想要挣拖凤惊尘的手,朝外面跑去。
顺着她的动作看去……
原本与他一并来到别苑的云景,这会儿已然是转身离开了。
沁王爷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至于蠢到如斯地步。
能够让楚琛将江山锦绣玉佩拿出来,凤惊澜身上肯定有比这个更加宝贵的东西!
扭头看了一眼昏厥在地上的凤倾心。
如今凤倾心的婚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大秦。
若是在这个时候搅黄了,那沁王府颜面何存?
想到了这里,沁王爷只得是委屈了凤惊澜。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便罢了。
只希望明个儿大婚之日,贤婿不要再闹出此番误会才好!”
说完这话,沁王爷一把将凤倾心打横给抱了起来。
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凤惊澜这会儿用力一甩,便将凤惊尘的手给挣拖开了。
她拎起裙摆飞快的朝着云景的方向追了过去。
凤惊尘原本还想跟她打听一下千离的喜好。
只是才刚刚出声,就被沁王爷呵斥了一句。
“别拦着她,那是他们小夫妻的事情。
你跟我回王府,我有事问你。”
一听这话,凤惊尘瞬间就焉了。
因为想要让千离对自己五体投地,所以他会常常翘课去滴血阁找龙一。
昨个儿李学监还因为此事大发雷霆,约莫着今日找沁王爷告了一状吧!
而另一边,当凤惊澜急急忙忙追出去的时候,发现云景已经躬身上了马车。
情急之下,凤惊澜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便高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岂料,云景那个家伙竟然像是压根儿就没有听到似的。
上马车的动作几乎顿也未顿。
当他一气呵成的坐上马车,关上矮门之后……
凤惊澜的肺都要气炸了。
她拎起裙摆,一个凌波微步便追了上去。
那刚刚动起来的马车前面,突然就出现一道玲珑的身影。
那马车夫惊得差点摔下来。
他用力一拉马缰,只拉的马儿前蹄腾挪,整个儿的站了起来。
“世、世子妃?”
那马车夫惊魂未定。
在看清楚来人之后,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这会儿,凤惊澜睁开紧闭的双眸,“我要上车!”
马车夫哪里敢多言?
连忙跳下马车,恭恭敬敬地替她将矮门拉开。
矮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依旧没有能够打扰到云景安静看书的心情。
外面的嘈杂之声传进来,他几乎是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你继续赶路。”
说完这话之后,凤惊澜反手便将矮门和阖上了。
她半躬着身子,走到了云景身边。
一双清眸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而云景依旧安静的看书,似乎压根儿就没有率先开口的迹象。
盯了好一会儿,凤惊澜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蹙眉,干脆坐到了云景的身边:
“云狐狸,刚才的事情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竹叶香气,凤惊澜只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云景终于的动了动眸子。
他轻轻的放下手中的书本。
然后抬眸看向凤惊澜,似乎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凤惊澜被他这么一看,瞬间就有种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感觉。
是从今日被简无双掳走开始?
还是从回来的路上遇上楚琛身边的人?
好像从哪儿开始说,都有点说不过去……
“没什么可说的?那我看书了。”
云景作势要拿起身边的书。
可修长的指尖才刚刚碰到桌沿就被凤惊澜一把抓住了衣袖。
“我今天出门遇到楚琛的部下,他想见我。”
说完这话之后,凤惊澜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不愿意将见过简无双的事情告诉云景啊!
云景凤眸微扬,静静的看着她。
这清幽的眼神看的凤惊澜头皮微微发麻。
她艰难的清了清嗓子:
“我原本是不想去见他的,后来发现凤倾心跟着我。
所以我才……”
云景声音接着响起:
“所以你才去了别苑,故意跟楚琛见面。
在他说出那暧昧的话之后,你也没有拒绝?”
听出了云景话里面的酸味儿,凤惊澜一下子就急了。
“云狐狸,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我对楚琛那个人渣压根儿就没有别的心思。
平日你我说什么你都能猜出来,为什么今日要误会我?”
云景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意料到凤惊澜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说完之后,甚至还别扭的背过身去。
“你哭了?”
云景探身上前,想要将凤惊澜的身子扭过来。
“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
凤惊澜没好气的哼骂了一句。
她才没有哭好不好?
她只是觉得委屈而红了眼眶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面对柳贵妃那样的冤枉和责备的时候……
她竟然连一丁点儿愤怒的心情都没有。
更甭提解释和心慌了。
可如今,在面对云景这般清冷的态度之时,她莫名的觉得委屈和不安。
“我没哭,哭的是你。”
他需要一个答案。
就在今日,他听到楚琛的表白之后,凤惊澜那般无动于衷。
即便是知道那只是凤惊澜在做戏,他胸口还是会忍不住一阵刺痛。
至于凤惊澜……
他,需要一点刺激,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误会?”
云景开始循循善诱。
凤惊澜气哼哼的开口:
“要是你没误会,为什么我叫你你也不搭理我?”
云景嘴角轻轻一扯:
“那如果我当真误会你,你要怎么办?”
一听这话,凤惊澜只觉得一肚子火又冒了上来。
她嚯的转过身子,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
“你要是敢误会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是不是就跟刚才一样伤心,惊慌失措了?”
云景的话瞬间就点醒了凤惊澜。
她一愣,甚至连反抗都忘记了。
所以才会一路追出来……
再抬眸看向云景的时候,心跳突然就不正常了。
“这个叫喜欢。”
云景凝神望着凤惊澜。
凤惊澜抬起眸子,能够看到里面似乎沉积了一汪深潭。
那深潭里面,此刻波光潋滟,美的动人心魄。
她呼吸一滞:“我……”
怎么会呢?
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吗?
而且云狐狸老是欺负自己,自己怎么会喜欢他?
“我们不是……”
只是,她想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身子一紧。
下一瞬,整个人就被云景抱起来裹在了怀中。
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之上,让她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我们现在不只是合作关系了。”
云景似乎猜到了凤惊澜想要说什么。
他颔首,将下颌抵在她颈窝处:
“我们水乳融,我们心心相惜,我们是夫妻,是爱人,明白么?”
云景的声线十分温和。
可现在,却好似带着蛊惑人心的慵懒魔力。
凤惊澜下意识的跟着他的声音到:
“夫妻,爱人?”
“小澜澜,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误会你。”
云景的情话在耳畔响起。
凤惊澜听得耳根泛起了热意。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车夫叫这一幕看得傻了眼。
之前世子妃还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
谁知道这才多会儿的时间,两个人就恩爱有加了。
当凤惊澜被云景牵着手进了云王府之后,她才惊觉两个人的动作是在有些亲昵过头了。
“你放开啦。”
她挣扎着想要挣拖云景的大手。
刚才下马车的时候,车夫那诡异的眼神,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底的。
可是,云景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是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这是在云王府,不是在外面,我已经让步了。”
云景直接无视了凤惊澜的抗议,直接牵着她朝着景园那边走了过去。
凤惊澜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无辜的蹙眉:
“要是被老太太看见了,又要说我有伤风化了。”
“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听过老太太的话一样。”
云景的话倒是点醒了她。
凤惊澜歪着脑袋一想,“也是哦!”
当他们两个人进了景园之后,云景突然记起一件事来。
他回头看向凤惊澜:
“明日要送的东西你选好了么?”
云景这么一说,凤惊澜突然就想起来了。
“啊,那个,我选中了一个东西,你跟我一并去看看。”
说完这话,她便拉着云景朝着景园的库房那边走了过去。
当凤惊澜跟云景两个人一并走到库房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是敞开的。
她诧异的跟云景对视了一眼,然后面色一变,飞快的跑了进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进小偷了吗?”
凤惊澜才刚刚进来就听到了初夏小声的嘀咕。
只见初夏这会正半蹲在地上将那个被她扔在地上的锦盒给捡了起来。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落在上面的灰尘擦干净,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凤惊澜和云景。
“世子妃,这个……”
凤惊澜从初夏手中将锦盒接了过来。
“我先前从库房里面找到了这个,看来看去,别的东西都太值钱了。
我可不想便宜凤倾心和楚琛。”
当凤惊澜转过身看向云景的时候,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对劲了。
不对,应该说是激动。
这个从来就不会出现在云景身上的词。
凤惊澜狐疑的开口。
云景那张……万年不变的清冷眸子里面泛起了涟漪。
就连那平静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不安。
“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云景再开口的时候,声线已经开始微微发颤了。
凤惊澜的神经也在这一瞬间绷了起来。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云景,“云狐狸,你没事吧?”
云景伸手轻轻摸着怀中的锦盒。
深沉的眸子里面是太多的欲语还休。
凤惊澜看了初夏一眼,初夏也会意的颔首退了出去。
当凤惊澜转身的时候,发现云景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窗台边上的案台之上。
他双手轻颤着,却又小心翼翼的将那锦盒放在案台之上。
那态度庄重而神圣,就像对待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般。
“澜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景呓语。
他此刻静静地现在窗台边上,好像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他这番话说完之后,凤惊澜心里的好奇更重了。
那个锦盒里面到底是什么?
竟然可以让遇事都云淡风轻的云景露出这种表情来?
“唉,我还以为它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云景轻叹一声。
他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卷画轴。
此去经年,那花卷虽然是用布料制成,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它已经显出了破旧之态。
凤惊澜望着云景那庄重的样子,呼吸也跟着秉着。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云景细长的指尖将卷轴缓缓地展开。
祥云波浪的裙摆慢慢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双淡紫色的绣花鞋在薄纱长裙之下若隐若现。
即便是只看到半个身子,也能够看出画中女子的出尘拖俗的气质。
一袭淡紫色的薄纱儒裙,还有那不盈一握的细腰。
那端庄扶在身前的双手,能够看出画中女子的端庄和温婉。
可是,当云景将这幅画彻底打开的时候,呈现在她眼前的一幕的却是让她惊诧的瞪圆了双眸。
只见在那张绝美的画卷之上,那位绝世美的脸上却是被黑色的墨水涂的乱七八糟。
从凤惊澜这边看过去,压根儿就分辨不出画中那人的长相。
凤惊澜诧异的望向云景。
却见云景此刻眼眶里面好似泛起了浓重的雾气。
好半响的沉默之后,他才开口道:
“这画上的人,是我娘。”
“是云王妃?”
凤惊澜一听这话,越发的诧异了。
她进府这么久了,从来就没有看到有关于云王妃的东西。
云王妃在云王府待了那么久,不可能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刻意将那些东西给处理了。
而云景手上拿着的这幅画卷,也极有可能是,当年被不小心遗漏的。
可是,从云景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这东西对他很重要。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那又为何会让人在上面随意涂抹?
可云景接下来的话却是给出了凤惊澜一个答案。
“这画是被我涂的。”
凤惊澜听到这话的时候,能够听出云景语气中沉沉的无奈和感伤。
说完之后,也不等凤惊澜有回应,云景就转过身来。
那张绝世无双的俊脸之上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澜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冷血?
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我却那么不珍惜。
还将它给毁了。”
凤惊澜抬眸看过去。
此刻的云景是她从来就没有见到的。
他的身上,几乎是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忧伤。
即便是不知道这幅画卷后面的故事……
但凡是嗅到这浓重的哀伤气息,心情便会变得沉重起来。
“云景,都过去了。”
在面对这样的容景时,凤惊澜反倒是没有手足无措了。
她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不得已。
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是你的母亲。
你们血脉相连。”
对于凤惊澜会说出这番话来,云景并没有诧异。
伤口依旧是伤口。
如果不将疮疤揭开,剔除腐肉,那这个伤疤将会腐烂的更快。
这个治疗过程或许是痛苦的。
但是治好了,那便是心生。
“你随我来!”
云景牵着凤惊澜的手,两个人走出了景园。
循着景园的另外一个出口,出现在凤惊澜面前的,是一座尘封已久的院落。
当云景伸手将门推开的时候,浓重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尘封许久的厚重回忆。
“原本这个园子是我娘住的,后来她走了,就被封了。”
云景的语速很慢,像是说的很艰难。
“在生下我之后,她选择了另外一个男人。
甚至,在我父王发现她要逃离云王府的时候,挟持了我。
最后,她刺了父王一剑之后,扔下了恩断义绝四个字,便消失了。”
原本以为将这番话说出来,会很艰难。
但是云景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心中那锐利的疼痛一闪而过之后,剩下的却是一丝淡淡的轻松。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
作为一个母亲,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抛弃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凤惊澜扭头看向云景。
而刚才她跟云景说的那些话,也是自己的母亲亲口告诉自己的。
在听到凤惊澜这一番话之后,云景的凤眸里面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凤眸微微一闪,他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松了松。
“都过去了,如果是误会,总有一天会澄清的。”
云景牵起凤惊澜的手:
“早就知道你这个小家伙不靠谱,我已经准备了另外一份礼物明天参加喜宴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回到了景园。
“你知道楚琛先前送给你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云景想起了楚琛拿出来的那个玉屏,目光里面闪烁着笑意。
凤惊澜这会儿正在洗漱。
刚刚放下的长发如丝一般的滑落在肩头。
她扭头看向云景,似乎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知道又怎样,反正我也不想要!”
云景嘴角噙着笑意,又想逗一下凤惊澜。
“那玉屏有个别名,名唤锦绣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