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在这宫中有个立足之地,并不奢求与人争个什么。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个女子,也没有什么要君临天下的欲望。只盼能早点熬到出宫的日子,到时候也能过得悠闲自在一些。
可是难啊……我苦笑,现在是身不由己咯。
“六哥。”瑾儿又唤了我一声。我看向他,用尽全力扯出一个笑来。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六哥跟我来,”他忽然凑近了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我带六哥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我不解道,“这么神秘?”
他只回我一个孩子气的狡黠的笑,便拽着我的手疾步往殿外去。临走时我回望了一眼太子和五皇子。他们还在斗得不亦乐乎,两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好奇地问他,一路被他扯着走。
慕容瑾轻笑着:“六哥去我的寝宫换衣服,我们出宫去玩。”
原来是这样……我倒真有些兴致。回到帝京哪有不好好玩玩的道理?宫中无趣的很,要是老闷在这,说不定哪天就被闷死了。
我任由他牵着。谁知刚走了几十步就听见身后乍起一个响亮的少年音。
“七哥七哥!你跑哪儿去啊?”身后的少年一边大喊,一边朝我二人奔过来。慕容瑾顿了一顿,随后脚步像飞了一般牵着我跑。这小子把我的手腕扯得生疼,疼得我直抽气。
“停停停!瑾儿,六哥的手快被你扯得脱臼了……你慢点慢点。”
他闻言停下脚步,一脸抱歉地望着我。瑾儿握着我的右手腕,指腹轻柔地上下揉着,“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我刚想开口,不料却被人抢白。那少年捂着肚子气喘吁吁地朝我们踱过来。这少年大概有十五六岁,着一绛色袍子,生得浓眉大眼的,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英武之气。
瑾儿凑到我耳畔,“这是老八。”我点了点头,八皇子慕容阳,昭仪薛氏之子,年方十六。
那少年又喘了几口气,气鼓鼓地冲瑾儿道:“七哥你说话不算数!你答应要帮我的,现在又想自个儿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慕容瑾看了我一眼,又清了清嗓子道:“怕了你了,把东西拿来吧。”他看向我,对少年道:“这是六哥。”
少年见了我脸上一红,蚊吟般叫了声:“六哥好。”他躲躲藏藏地绕到瑾儿身侧,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塞到瑾儿手中。这小子,还挺容易害羞的。
“拜托七哥了。”他说完逃似的跑开了。那速度之快,几乎能让我看见他跑起时带起的尘埃。
瑾儿收好了那东西,又拉起我的手道:“弟弟为方才的鲁莽给六哥赔不是。”他浅浅一笑,“今日春和景明,最适合到桐湖观鱼。”
我眼睛一亮,早闻帝京三大盛景。洛城牡丹,桐湖千鲤,灵山名泉,我早就想见识一番。
桐湖位于洛阳城西,三面临水一面依山。湖面开阔,烟气蒸腾,渺渺兮有云梦之势。每年春时,此处都会汇集红鲤千尾。鲤群铺湖而去,拨剌腾跃,远远望去如火跳跃,蔚为壮观。
美景胜锦,游人不绝。乘于画舫之上,轻飔掠过耳际,整个人的神志都会清明几分。
我和瑾儿都换了衣服,看上去只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可那小子惹眼,立在船头很是引人注目。甚至有些大胆的姑娘朝他唱起了歌来。
他却朝我靠过来,问道:“六哥觉得好些了么?”
我轻轻一笑,道:“还真是瞒不过你。你怎么看出我心情不好的?”
瑾儿眨了眨眼,:“六哥想什么我都知道。”我不禁腹诽,你我才认识几天,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咳。
忽然湖上飘来一阵箫声。箫管哀烈,如怨如慕,似万流归壑,又似千山将崩。如此怡人美景下,又是什么人吹出这样凄怆的曲子?
瑾儿的眉头皱了一下。他朝身旁仆从示意,立即就有人捧上一支碧绿的箫管给他。
“六哥,你听弟弟的。”他冲我扬眉一笑,接着轻拈箫管,阖眼而吹。却是一番天高地阔,万物欣荣的大气魄,令人心胸开阔畅快不已。原先的箫声戛然而止,我赞赏地看向瑾儿,不想他小小年纪有如此造诣。更难得的是有这份阔达的心胸。
一曲终了,我情不自禁地为他鼓掌。他狡黠一笑,坐到我身边。
“两位公子,有人求见。”仆从上前禀报道。我轻轻颔首,不一会儿就有人带着一个乌衣高冠的儒秀男子上来。我乍一看,只觉那人十分眼熟。
男子手中握了根白玉箫,见了我也是一怔。我难抑心中的激动,脱口道:“聂二哥!”他就是师父的儿子,也是我童年的玩伴聂淳啊!不想他也来洛阳了!
聂淳秀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喜色,显然和我一样激动难耐。他还是那般斯文儒雅,温声道:“六……公子。”
“连你也这么叫我了!”我把瑾儿撂到一边,两三步冲到他身边:“你也在这?师娘呢?”
聂淳抿了抿薄唇,笑道:“我与母亲七日前到的洛阳……你还好吗,阿姜?”
瑾儿悠悠地迈到我身侧,眼神落在聂淳身上,似乎在打量。“六哥的朋友?”
我朝聂淳眨了下眼,“这是七公子。”聂淳会意地点头,朝瑾儿不卑不亢道:“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