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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酌情理秉公断案 明赏罚奖励垦田

游酢把当地情况有了初步了解之后,便坐下来熟悉县里的文牍(文件和档案),一边翻阅一件件宗卷,一边思考着如何治理。

他查看前任留下的案宗,有不少积案。其中一宗悬案引起他的注意:当地廖、牛两家共争一块风水,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了好多年一直没有解决。他想:“一个风水只能是一姓氏的,怎么会有两姓氏相争?肯定有一方是谋别人的。”经过认真地分析研究,决定先破解这个案件。

第二天早晨,他跟县令说了风水案件,县令说:“不要什么事情都请示,你我同在一条船上,该做的放手去干,有事我担待着。”于是,游酢派差人去找一个当地知情的老人到他的后堂来。

很快,一个年纪六十左右的老人来了。

游酢说:“老人家,请坐。”

老人不知啥事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游酢见状温和地说:“老人家你放心,本县是请你来闲谈,了解一些地方的民情。”

老人听了这话,方放下了心,应一声:“谢老爷赐座,小民站着说就是。”

游酢先询问了一些其他地名,当地的姓氏情况,然后顺便问及廖家、牛家的住处等,便打发走老人。这天晚上,游酢想来想去,要破此案非暗地进行微服私访不可,先去廖家村看看。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他头戴一顶斗笠,身穿一件单衣,脚穿一双草鞋,化装成一个卖杂货的小商人挑着担子出行了。

来到廖家村,见村子蛮大,房屋密集,人来人往,鸡鸣狗吠。他站在村口一棵大树下,故意不进去,有意专等老年人来。

不久,有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年妇女经过,他忙叫:“卖杂货咧……”

那妇女听了走过来,看了看,游酢问:“阿婆,你是这个村上的人?”

“是啊!”

“村上的人姓啥?”

“我们这里只有姓廖的。”

“人家不是说有姓牛的吗?”

“那姓牛的在邻村,他们一心想谋我们姓廖的风水,跟我们打了十几年的官司,因为他们有钱,买通了官府老爷,我们姓廖的人家穷,打不起官司,又有几个人还被牛家用钱收买了,结果这个案件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了结。”

“有这回事情?真是缺德。”

“我看你这个出门人说话还比吃皇粮的公道。”

“阿婆,可知道牛家是那一年来偷葬的吗?”

“记得二十一年前的一天上午,我路过祖坟前,发现坟墓的坟堂有一层新泥土,我以为是被野猪拱过,也就没有在意。没有想到,第二年牛家的也来祭扫那个坟墓。”

“原来如此。”

游酢听了边收货物,边问:“阿婆,你要买哪样货?自个挑一件。”

那老妪摆摆手,说:“我老人家买来做什么用。客官,忙你的吧。”

“阿婆,你家住在哪儿?”

“那棵槐树下。”

游酢询问了老妪的家庭情况,随便问道:“阿婆你姓啥?多大年纪?”

老妪回答:“姓朱。今年七十一岁啦。我家里有事先走了,客官有空去喝一杯茶。”

游酢答:“好哩,有空一定会去。你慢走。”

老妪走不远,游酢也挑起担往回走。

第三天,游酢升堂发出筌令,传廖、牛两姓人的族长和老妪朱氏前来过堂。

约一个多时辰,一个差役跑进了报告:“禀报大人,人已经带到。”游酢说:“好。传他们上堂。”两姓的族长都进了衙门跪下,游酢抬头看见两个都衣裳褴褛,而且已七十多岁,左边的个子高瘦,右边的身材较胖,于是温和地说道:“两个老人请起来说话。”两个老人站起来之后,游酢说:“两个老人请报上姓名、籍贯。”左边的老人先回答:“贱民姓廖,名有德,今年七十六岁。”右边的那个接着自我介绍:“贱民姓牛,名字叫顺富,七十三岁。”游酢击板问道:“你们两姓听着,本堂今天要将争夺风水一案审个明白。哪一家是偷葬的从实招来。”

县衙门外,围满了人,有廖、牛两姓氏的人,也有前来观看热闹的,黑压压的一片。

游酢问:“你们都说风水是自己的。有什么证据?”

廖有德说:“我廖家的族谱记载是明道三年十月六日申时造葬的。”

牛顺富也说:“我牛家的族谱也有记载,同样是明道三年十月六日申时造葬的。”

游酢听了,说:“这么说,你们两姓是同时葬的?”

廖有德说:“他胡说。他的族谱是前二十年才编的,比我廖家的迟十八年。”

游酢问:“顺富老人,你们族谱是比廖家的迟十八年吗?”

牛顺富回答:“是。但是,那墓确实是我牛家的。”

廖有德说:“他们是在二十年前盗葬的。”

牛顺富反问道:“你也胡说八道。有证人吗?”

这时,游酢说:“传证人上堂。”

老妪朱氏走进堂中,游酢说:“朱氏,本官念你年纪大免跪,站着说。”老妪看见堂上的人,明白了传自己上堂事情,说:“二十一年前的一天上午,我路过祖坟前发现坟墓的坟堂有一层新泥土,我以为是被野猪拱过,也就没有在意。没有想到,第二年牛家的也来祭扫那个坟墓。”

牛顺富急了,讲:“大人,别信这个老太婆的,她是个疯子。”

游酢说:“朱氏,你没有事了,可以回家。”老妪说一句:“谢谢老爷”出去了。

游酢接着讲:“是真是假,开墓验一下就明了。如果都不肯说实话,那么开墓验明后从重处理。你们同意不同意?”

廖有德说:“大人,风水是我们廖家的,开不得,开了会破坏了。”

牛顺富也说“大人,风水是我们牛家的,开不得,开了会破坏了。”

游酢又讲:“既然两家都说自己的。那么我就把朝廷的律令讲明白,偷葬别人家的风水地,罪当灭族,你们愿意接受吗?”

廖有德回答:“我发誓,愿意。”

牛顺富一听要灭族,脸色发白,浑身直打哆嗦,不吭声了。

游酢问:“顺富老人,你怎么不说话?”

牛顺富只好讲:“县老爷大人,那墓原来确实不是我牛家的,可是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是我父亲那一辈做的。”

游酢转眼看了牛顺富一眼,问:“你的父辈这等蠢事都敢干,真是岂有此理!你自己说怎么办?”

牛顺富求饶:“请大人高抬贵手,帮帮我们,我们愿意向姓廖的赔罪、赔钱。”

游酢问道:“这是赔一点钱能够了事的吗?”

牛顺富讲:“大人,我们知错了,请大人和廖家的人各位开开恩吧。”

游酢说:“我没有这么大的头,看你们求饶的面上,这样吧,你们自己去和廖家求情,如果商量得到廖家满意再来定夺。不过,该法办的还是要法办。”

牛顺富答应:“谢谢大人,我们愿意听廖家的意见。”

游酢说:“那好,你们先到堂外商量清楚了再说。”

两个老人出去了。

牛家族人和廖氏家族当场进行商量。开始,廖氏家族不同意,非要牛家宗族人给他们的祖坟下跪,赔偿三百两银。

两个老人又返回大堂,牛顺富求游酢说:“县老爷大人帮我们说说话吧。”

游酢听了,对廖有德说道:“廖老前辈,我看你是知礼的人,古人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牛家既然肯认错,又愿意赔钱,你们赢了理,钱就适当减少一些如何?”

廖有德回答:“看在大人的情面上,拿二百两来。”

牛顺富答道:“不是我们不出,二百两确实拿不出。”

廖有德说:“我出去一下。”同族里的人到边上商量了一会,回头来答复:“一百两,一纹不能少。要不,我们不要钱,让官府给你们判刑吧。”

牛顺富只好回答:“多谢大人帮助和廖家的宽宏大量,我们马上派人去取钱。”

游酢说:“好!你们两家的事情今天就了结,今后双方不得再滋事,画押吧。”

双方族长都到案前画了押。这宗案件终于结束。

第三天,游酢把周茂德叫来,详细地过问全县的人口、户数以及赋税、徭役等情况。周茂德一一报上,游酢听了说:“目前,老百姓最苦的就是自己的生活过不好、甚至没有办法过,还要承受沉重的赋税和徭役,这是问题的根本所在。解决了这个问题,民心才会安定,社会才会稳定,匪盗、案情等自然就能够减少。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考虑分步进行,一是鼓励老百姓安心地耕种好田地,奖励开荒者以扩大耕种面积,新开垦的地不征税;二,减轻一部分老百姓的负担,凡是孤寡无依或者母寡子幼的,一律免除徭役的负担,实在贫困者县里还将给予一定的生活补助;三、办好县乡的学校,倡导教化,让老百姓明白礼仪,行文明之风。凡是曾经有过偷盗、抢劫等能够改邪归正的,轻的不予追究,重的可以从轻处理。对于顽固不改的,严惩不贷。师爷,你看如何?”茂德道:“大人想得周到,好!好!”

游酢向县令汇报了情况,县令说:“具体的事宜,你先去做吧。”

第四天,大街小巷到处张贴出县衙的布告,并且有人敲锣宣传布告的内容:“新的县老爷出示布告,百姓安心耕种,开荒者有奖……”

老百姓闻讯纷纷涌去看布告,不识字的则静静地听。

“这新来的县老爷好啊,能够为咱们老百姓着想。”

“我去把那不争气的儿子叫回来,好好种地。”

“新来的县老爷长得什么样,年轻的还是老的?”

“听说是年轻的。”

布告张贴出去的第二、三天,不少农民便到自己的地里去劳动,有的人开始找可以开荒的地,也有的人持观望的态度。

一连几天,游酢让周茂德带着出去熟悉地方,跟老百姓聊天,了解他们的反映。私下,他也找了一些人打听匪盗情况,吩咐里长去动员在县境附近流窜的人回家做个良民。

几天后,有的人前来举报匪盗等案情,游酢派人去缉拿归案,大堂上愿意悔改的从轻处理,不愿悔改的收监关押着,派去参加开荒等劳动。

这件事情很快在萧山传开来。有些有心改邪归正的人,听说新来的县老爷人好,也陆续回家来耕作或者从事正当的手艺等,社会的治安明显好转了。可是,西山的一股土匪继续在周围作乱,而且活动很狂獗。游酢闻讯,也不声张,装作不知道似的,暗暗地却派人打听他们的活动地点和规律。

游酢想到了县学的事情,于是跟周茂德说:“你带我去看看县学。”

路上,详细地问了县学的办学情况,周茂德一一地向他作了介绍。

游酢边走边说:“这地方不错,人杰地灵,出了一些人才。你帮我记住,学校是培养人才的重地,要特别重视,县里的钱再少,也不能少学校的。”

到了北门的文庙附近,听到书声琅琅,游酢脸上露出了笑容,看一遍周围的环境,对茂德说:“这儿清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文庙不大,只有一进、两书院,而且有些破旧了。游酢见了说:“文庙太小,又年久失修,如果有条件要想办法建得大些,让更多人家的子弟上这里来读书。”茂德回答:“大人说的是。可是,没有钱不好办。”游酢讲:“办法是靠人想的。这样吧,过几天召集地方上的乡绅们专门议论议论。”周茂德问:“大人,要不要进去看看?”游酢说:“下次来再说。走,我们不要影响学子们的读书,先回去。”

一天,游酢忙完了一批文件,正在临摹《兰亭集序》,周茂德进来说:“大人,我想明天回家一趟。”游酢说道:“好啊。代我向令尊令堂问好、致意。如果家里有事情可以多呆几天,不必急于回来。”周茂德道一声:“谢谢大人关照。”出去了。

两天后,周茂德回来了,游酢问道:“家里情况怎么样?”师爷回答道:“一切正常。只不过家母身体觉得有一点不舒服,服了药好多了。”游酢说道:“为人之子,孝顺第一。你应当再呆一两天,等令堂身体全好了再回来。今后有类似情况,不可再提早回来,否则我不饶你。”

过了一天,游酢又与周茂德到河上镇去。河上镇位于萧山南部,地处萧山、诸暨、富阳三县交界地带,历史悠久,风景秀丽,文化底蕴深厚,唐代开始就形成集市。这里商贾云集,买卖兴隆,自古以来,河上镇就是远近有名的商贾集散地。

在视察时,游酢对知县说道:“这地方首要的是抓好治安,防止匪盗来骚扰和威胁百姓;第二要抓好市场的管理,严防欺行霸市、哄抬价格等现象发生,保证人们正常的生活。”

视察完后,游酢回到县衙里喝茶时,忽然问师爷周茂德道:“这儿离你家乡不远吧?”周茂德答道:“不远。”游酢说道:“那我们就到你家乡走走。”周茂德非常高兴,说道:“好啊。大人肯驾临敝乡,实在三生有幸。周某先在这谢过了。”游酢说道:“你我如同兄弟,同舟共济吧。”会稽之行有何收获?请君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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