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知道“王母娘娘”的不少,但知道“西王母”的却不多。其实,“王母娘娘”就是“西王母”,只是前者是民间的、口头的叫法,而后者是学者的、书面的称谓,两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笔者自以为算半个学者,本文又属书面作品,所以弃前而用后,也是情理中的事。
“西王母”由西、王、母三个字组成:西,标明了地点;王,标明了身份;母,标明了性别。合起来,就标明了这是一个生活在我国西部的母系氏族的女王的称谓,但它并不是专指某一个女王,而是生活在东方的古人们对这个氏族历代女王的通称。好在母系氏族时代不像今天的社会一样日新月异地发生着变化,它的这一代女王与另一代女王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就像太阳和月亮每天东升西落一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过,为了叙述上的便利,笔者还是选取了生活于我国西周穆王时期的某位女王作为本文的“女一号”展开情节,因为汲冢古籍《穆天子传》为我们提供了有关这一时期这位“西王母”的颇为详细的记载,它比之其他古籍中有关西王母一星半点的记载要详细得多,也精彩得多,其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我的这篇小说。
因为历史都是从现在追溯到过去的,所以我的这篇历史小说也将采用“倒叙法”,由“母”而“王”而“西”,力图更加接近历史的本来面目。
母
按照现代汉语字典的解释,母就是母亲,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忘记这只是现代汉语的解释,如果要想了解它的最原始的意义,恐怕只能从我国直到目前为止发现的最成熟的原始文字甲骨文的字形中去分析。由字形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它是一个直身跪坐在地上的人的侧面造型,双臂弯曲,两手叠放在膝前,特别是胸前醒目地刻画出两点,据专家考证这两点正是女人的两只乳房的象形。它和“女”字的区别也就在有没有这两点上。多谢我们的祖先发明的象形字,使我们知道了许多远古的秘密,它毋庸置疑地告诉我们,“母”就是指代任何一位成熟的女性,而不一定是孕育我们的母亲。而那两只乳房就是每一位成熟女性有别于少女更有别于男性的标志。乳房的形状、色泽和弹性甚至有着图腾般的意义,永远为绝大多数男性所膜拜。我们推测,西王母之所以能够成为这个氏族的女酋长一定与她有着这样一对傲人的乳房有着必然的联系。因为,有着这样一对乳房的年轻女性一定会有数也数不清的爱慕者、追求者和崇拜者,并一定会给氏族带来人丁和经济的兴旺。
西王母从十三岁开始在一座半地穴式的小茅屋中单独居住,每晚接待来自附近氏族的走婚者,直到十四岁生下她的第一个女儿之后,几乎一年一胎,无可争议地成为整个氏族的“英雄母亲”,而在每一个儿女出生时,那些与她有过走婚关系的男子都要送来一份厚礼,这使得她住的小茅屋简直成了一座堆满粮食、彩陶、皮毛和宝石的仓库,就连小茅屋外的栅栏里也拴满了马牛羊和鸡犬豕。很快,这些礼物便被平均分配到了氏族中的每一个家族中。靠着这样雄厚的物质基础,西王母在她生下第十八个儿女也就是在她三十一岁时便被全氏族的成年人推选为酋长,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王母”。
小茅屋早已住不下西王母和她的儿女了,于是全氏族一齐动手为她盖了一座大茅屋。等到大茅屋也已住不下时,氏族的男人们又为她在附近的玉山上找到了一个大溶洞,后来这座溶洞被历史学家们命名为“西王母石室”。
虽然西王母生下了那么多的儿女,但她却没有像氏族里其他的女人一样日渐憔悴,反而更加容光焕发,每晚仍然有数不清的男子跋山涉水前来走婚。在那座溶洞的深处,夜夜都传来狼一样悠长的嚎叫,它使得那些没有被选中的男子既心怀怨恨又充满期待,因而不愿降格以求,去找族里其他的女子,仍然矢志不渝地等待着西王母的宠幸。而每当凌晨烛龙睁开它的双眼,露出它青青的眼白时,那些有幸与西王母共荐枕席的男子便带着七分的满足和三分的疲惫走出了西王母石室。当同行的伙伴们问起他们与西王母在枕席间的细节时,那些男子总是笑而不答或者向他们传递一个模糊的信息:“等你进了她的石室就会明白的”,招惹得从未进入过西王母石室的男子们迫不及待地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好在那些被西王母宠幸过的男子并不能长久地独占西王母的枕席,过不了多久便会面黄肌瘦,咳喘连连,再也不曾踏进西王母石室一步。于是,一些后继者便很快填补了他们留下的空白,重复他们的前任的故事。
由于这座石室的背面是一堵绝壁,使得来走婚的男子必须手脚并用攀越上绝壁,才能从一个天然风口处爬进西王母的石室,因而能攀缘而上的男子必定身强力壮。久而久之,能与西王母走婚的男子逐渐集中到三个男子身上,他们一个叫大黑,一个叫二黑,一个叫小青,都来自附近的三个鸟图腾氏族。后来被讹传为有三只青色的鸟为西王母取食。
王
有了前面的范例,对于“王”字的本义,我们仍想从甲骨文中找到答案,因为它也是一个象形字。不过,这次我们并不幸运,因为它不像“母”字一样形象鲜明,它的字形没有现在最上面的一横,倒很像是一座金字塔,让人莫名所以。直到古文字学家们从一些古老的青铜器上认出可能属于族徽性质的象形文字中“王”字的原始形状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王”字所象形的是一种像板斧一样的兵器——“钺”(音越)。再结合中国最古老的典籍《尚书》中的《牧誓》篇,我们看到了这样的词句“王左杖黄钺,右秉白牦以麾”,我们终于明白了钺的用途——它既是一种兵器,更是王权的象征,谁手中握有这件兵器,便说明他就是王者,犹如后世皇帝们手中的玉玺。由王手握的兵器指代王权,进而以其象形造出一个“王”字,这就是中国古代造字的方法之一。
氏族生活的日子平静如水。西王母也依然美丽如初,只是较之年轻时更加丰腴,也更加富于成熟的风韵,好像一朵焉支(胭脂)花由含苞待放及至灿烂盛开,引来无数蜂蝶般的目光在她身边飞舞。春光明媚之际,西王母会骑着一匹白马,在翡翠般如茵的草原上巡游,督促族人们给牛羊等大牲畜配种,还要主持盛大的祭祀高媒(婚姻之神)活动,吸引周围氏族的青年男女前来卿卿我我,缔结良缘;夏日如火之时,西王母会袒露出她乳酪一样白皙的肌肤,在焉支(胭脂)山下的瑶池中畅泳,任碧波的小手轻柔地抚触她的全身。上岸之后并不急于穿衣,而是在池边铺上一块羊毛毡,仰面朝天躺在上面,享受阳光的沐浴;秋高气爽的季节,西王母安排族人们收获着青稞,将沉甸甸的籽粒装进陶罐,并开始酿制醇厚的美酒;风雪号寒的冬夜,西王母则和儿女们在石室中围着火塘,听族里的老人们讲古。而无论春夏秋冬,每到夜晚,石室深处,仍然会传来狼一样悠长的嚎叫,除非西王母的肚子又一次像天穹一样隆起。然而,连西王母也没有想到在她的生命之火正旺之时却迎来了一次辉煌的爆发,就好像在火塘上方支架上吊着的陶罐中煮沸的肉汁突然溢出陶罐的口沿,滴到火焰上一样,顿时满室生香,经久不散,而这滴肉汁就是来自遥远的东方的一个君王,他叫姬满,史称周穆王。
那本在西晋时期被一个叫不准的盗墓贼从一座战国时期的古墓——魏襄王墓中盗出、又所幸没有被他当作照明的燃具而毁掉的古书《穆天子传》中清清楚楚地记下了这个日子,那是周穆王十七年某月的癸亥这一天黄昏,周穆王坐着由著名的驭手造父驾驭的八匹骏马拉着的木轮大车来到了西王母之邦。他已经离开镐京有一段时间了。他的理想就是驾着这架马车一直向西,甚至想看看天边到底是什么样子。
因为天色已晚,周穆王便没有去打搅西王母,但西王母却早已从族人的禀报中得知了这一消息。不知为什么,西王母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便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在她整个氏族的记忆里,只有一次是她的祖先曾经去东方拜访过东方大国的君王舜,而周穆王则是第一个从东方大国来这里拜访的君王。直到第二天吉日甲子晨,西王母才盛妆华服来到周穆王驻扎的瑶池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