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人,着实让姜族族人吃了一惊,为探听虚实,族长让女儿太姜传话,请古公擅父一家人晚上到家里去吃饭。太姜第一眼看到古公擅父的老婆时,心里先是一酸,很快便是一分自得,她相信自己的魅力决不逊于这个人老珠黄满身赘肉的老妇人。同时她也相信,作为一族之长,古公擅父决不会说话不算数,到明年初春时节,一定会迎娶自己做他的新娘,因此对古公擅父一家很是热情,俨然就是一副家庭主妇的做派。古公擅父的老婆还蒙在鼓里,见太姜长得好、嘴也甜,心里倒有几分喜欢,甚至想着把太姜和自己的儿子仲雍撮合到一起。只有古公擅父和太伯、仲雍心里清楚,但又不便明说,一家人很快便被久别重逢的喜悦气氛所笼罩。在姜族族长家里吃过晚饭,古公擅父和太伯便各回各的窝棚,叙说离别之情。唯有仲雍独自一个人跑到河边,凝望着汩汩流淌的河水发愣。
8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就流失,古公擅父带着姬族人转眼就在周原过了一个冬天。姬族人重新聚集在岐山下的周原以后,首要的事情就是解决吃饭和居住的问题。作为姬族族长的古公擅父不得不向姜族族长姜源借了些粮食和农具,然后组织姬族人清除了荒原上的枯木朽枝,又修剪掉灌木,拔去圣木和居木,只留下山桑和黄桑,然后丈量土地,划分各家田界,在田里挖出垄沟,并除去柞木和木,开通了道路。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使周原的面貌焕然一新。待这些事情都有了眉目,迎娶太姜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尽管古公擅父十分为难,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老婆。
芝出身戎族,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性情却十分温柔,自打嫁给古公擅父的那天起,她就一心一意地跟着古公擅父过日子,给他生下了太伯和仲雍两个儿子。眼见着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太伯也娶了媳妇,虽然还没有生个一男半女,但小两口和和美美,从没红过脸,对父母十分孝顺。为此,芝便把心全都放在了二儿子仲雍身上。虽然她给仲雍找了不少的姑娘,但仲雍心高气傲,哪个姑娘也没瞧上,直到快三十岁了仍然单身一人,这可没少让她操心。
自从她和族里的其他人顺着古公擅父的马蹄印,从豳地追踪到岐山下的周原后,她发现仲雍的眼神有了变化,不再那么高傲,而变得忧郁了许多,没用多长时间,她就发现仲雍的目光总是跟着姜族族长的大女儿太姜转,她的心里十分高兴,并在心里头盘算,准备和自己的男人古公擅父商量给仲雍提亲的事。
没想到古公擅父却告诉她要娶太姜为妻,这不但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使她对自己男人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她原以为自己的男人对自己始终如一,从没正眼看过别的女人,但刚刚换了个新环境就变得如此好色,竟然喜欢上一个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年轻女人,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儿子抢同一个女人,真是恬不知耻昏了头了。这几天,她一改往日的温柔,对自己的男人不理不睬,既不给他做饭,也不给他洗衣,时不是说上几句让古公擅父非常难听的话。搞得古公擅父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腮帮子都塌下去一块。她看着虽然有几分心疼,但仍然硬撑着,就是不给古公擅父好脸色看,更不让他碰自己一下,气得古公擅父背转身去,呼呼大睡。
这天晚上,古公擅父在大儿子太伯家吃饱喝足,又和太伯聊了会儿天,兴高采烈地回到自己家,本想和芝亲热亲热,可芝仍然不让他近身,古公擅父再也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随手给了芝一个大耳刮子,打得芝哭天抹泪,翻倒了醋坛子。芝边哭边数落男人:“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德性,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娶人家黄花大闺女!”
古公擅父吼道:“说我老,你撒泡尿自己照照,你老成什么模样了?我早就不想要你了,要不怎么从豳地走的时候没带上你?甩都甩不掉,又自己找来了,倒是谁没脸没皮啊?”
芝一听,哭得更伤心了,嗓门也就更大了:“你要娶小就娶吧,我管不了你,可你也不该跟自己儿子抢同一个女人啊!天底下女人有的是,仲雍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你凭什么抢啊?”
古公擅父分辨道:“我怎么知道仲雍看上她了,况且人家姜家族长要把闺女许的是我,也不是仲雍啊!”
芝吼道:“你这个当爹的,孩子们的事你操过什么心,仲雍都这么大了还没个媳妇,你就一点不着急?”
古公擅父说:“着急管什么用,他自己心高气傲的,谁家姑娘都看不上,偏偏看上太姜!”
芝说:“那你就不能和姜家族长说说,把太姜许配给儿子?分明是你自己想老牛吃嫩草!”
古公擅父“哼”了一声,说:“是啊,我就是想吃嫩草,怎么啦!再说,哪有当爹的把自己的女人让给儿子的,这叫什么?你不嫌丢人啊!”
“你知道丢人就不干丢人的事了。那女人是你女人?你也真不害臊!”
“我并不是想真娶那姑娘,人家看上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不同意,我们何处安身?”
芝的声音小了些,说:“真有那么严重吗?再说,仲雍可是你的亲骨肉啊,看着他那么难过,你就不心疼?”
古公擅父说:“这不是心疼的事!仲雍那么大了,也该懂点事了,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姬族的复兴!”
芝埋怨道:“你们男人就知道复兴,连娶老婆都想着复兴,你就认定人家大姑娘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
古公擅父的语气也缓和下来,他叹了口气,说:“这就要看你能不能容得下人家了。”
要让一个女人接纳丈夫另外的女人,谈何容易呢。芝满心的委屈,她不吭声了,只是默默地抽泣。古公擅父伸手在她脸上轻抚了一下,问:“打疼了吧?”这一说不要紧,芝满肚子的委屈就像山洪暴发一样倾泻而出,扯着嗓子干号起来。古公擅父一把将芝搂到怀里,用滚烫的嘴唇亲吻着芝脸上的泪水,使得芝的哭声越来越小,直到没了声息。
就在这一刻,古公擅父的大儿子太伯也正在弟弟仲雍的房子里,一边和弟弟喝着闷酒,一边开导着弟弟。
太伯说:“咱们都是男人,男人想问题就不能像女人一样只看鼻子尖底下的一点点大地方。姜家族长要把太姜嫁给咱爹,那是想和咱们姬族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戎狄部落,他看中的不是咱爹这个人,而是咱爹姬族族长的身份。再说,也是太姜看上咱爹,非嫁咱爹。一开始也不是族长所愿的,是没办法的情况下才是这样的结果。”
仲雍把满满一碗酒一口闷了下去,脸上红得像着了火,眼睛里却流出了两行热泪,他对哥哥太伯说:“我谁也不怨,就怨自己命不好,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还不是我的,这辈子我就一个人过了!”
太伯劝解道:“天底下好姑娘有的是,赶明哥哥帮你选一个,准保比太姜年轻、漂亮、脾气好。再说,人家没看上你,即使没有咱爹,也不一定会跟着你!”
“至少,我还有追她的希望呀,至少我有她爱上我的机会!”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
仲雍赌气地说:“我看,她是看上咱爹的身份!这也难怪,谁叫咱不是族长呢,等哪天咱也当个族长,让那个老东西看看。”
太伯说:“你放心,只要咱爹传位,我肯定把族长的位子让给你。”
仲雍把胳膊搭到哥哥肩上,感激地说:“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9
原来住在豳地的姬姓氏族的其他族人,除了老弱病残经受不起鞍马劳顿的以外,都陆陆续续迁徙到了周原,投奔他们的族长古公擅父。连一些豳地附近的小氏族也跟着迁徙的人流一起来到了周原。这样一来,姜姓氏族原来的部落就住不下了,古公擅父不得不考虑重新选址,建一个新的城邑。
古公擅父自从到了周原后,就马不停蹄的忙活着。一边准备新城扩建,一边忙着筹备结婚之事。尽管他的老婆芝不再表示任何意见,但内心里还是有很多不满,对于古公擅父的再次结婚,她把自己全当成个局外人。古公擅父本想对芝发一通脾气,但又忍了过去。
古公擅父结婚那天,芝以回娘家为由,躲到一边去了,留下两个儿子为他忙活着。古公擅父一切看在眼里,他也理解芝的心情。本想用点什么办法安慰或者弥补,但身边的太姜与他形影不离,他也无可奈何。他感到老鼠钻风箱,两头都难受。
古公擅父与太姜结婚后,与芝就难得同房了。有几次,古公擅父本想到芝的房间与其亲热,并好好与她叙旧,以表示自己在心里始终有她。但前脚刚进,太姜就以有事为由,将其拉走。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古公擅父体会到一家两女人就是两老虎。
芝对古公擅父由先前的爱变成了恨,最终连恨也恨不起了。她默默地忍受着生活的变故,为了氏族的发展,她宁愿做出自我牺牲。她把劳作当成自己发泄的工具,这一切古公擅父都看在眼里,但也无能无力。很多时候,古公擅父远远地看着芝,心里有着一股心酸,但一想到年轻貌美的太姜,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又亏欠太姜太多。他早明白一些道理。人生总会面临不同的选择,选择也就意味着失去,既然失去不可避免,就把重新获得的更加珍惜。为此,他更加珍惜与太姜之间的感情。眼看着太姜的肚子一天天的打起来,古公擅父便将所有的心思投入到了太姜和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可谓是:夜夜春宵伴娇妻,先妻贤妻随风去。
为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古公擅父对芝的那份歉疚也逐渐消失了,最终,太姜占据了他整个心思。
太姜已怀孕五月了,小家伙在肚子里蹦蹦跳跳,时而给出一个拳头,时而给出一个飞腿。享受着做母亲的快乐的太姜,抚摸着肚皮对躺在他身边的古公擅父说:“你说,俺会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当然是儿子!”古公擅父肯定地说。
太姜不悦,把脸别到一边去了。古公擅父赶紧把她搂在怀里说:“怎么,生气了?”
“是生气了,从你那状态看,就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要是我生个女儿,你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这次生个女儿,下次生个儿子不就行了!”
“要是没有下次呢,或者下次也生女儿呢?”
“生男生女说不准的,我们就顺其自然,无论你生什么,我都喜欢,即使生个怪胎我都一样爱!”说完,古公擅父就把耳朵贴在太姜的肚皮上。接着说:“小家伙在里面多活泼,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小家伙,你在里面可要乖哟,看你妈妈怀里多辛苦。”
太姜一脸的幸福,她摸摸自己的肚皮,又摸摸古公擅父的脸。古公擅父在爱妻的脸上吻了又吻。
太姜望着古公擅父说:“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如果是儿子,就叫季历,季是老三的意思,而“历”是为了纪念姬族由豳迁岐的这段不平凡的经历。”
“要是女儿呢?”
“就叫季莉,季是老三的意思,而“莉”是为了纪念姬族由豳迁岐的这段不平凡的经‘历’。只是把‘历’改成‘莉’。”
太姜想了想说:“那好吧,对了,新城扩建准备得怎样了?”
“差不多了,你就别担心这些,还有我呢,你的主要任务是养着身子,给我生孩子!”
太姜说:“好,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其实,为了扩建新城,古公擅父不但在选址上花费了不少心思,就是在择日上也费了不少心思。他亲自斋戒沐浴,灼龟问卜,得到大吉之兆后,才动土的。
己经考察,古公擅父觉得还是在姜姓氏族的聚落附近为好。于是,选取了一片开阔的地界,开始夯筑起一圈城墙,立起巍峨的城门。又在城里筑起一个宫城,立起堂堂正正的宫门。在宫城内建起了宗庙,里面供奉着姬姓氏族历代的祖先牌位。他们还在郊外建起一座社坛。凡其他小氏族的族人都安排在郊外居住。原姬姓氏族的族人住在城内。古公擅父和他的两个儿子则分别住在宫城之内。
新城的扩建,使周原上到处响彻“吭吭”的夯土之声,还不时响起催工的大鼓之声,场面十分壮观。当新城修建完工准备庆典时,古公擅父和太姜的儿子“匆匆”赶来了,要同庆。因为,小家伙比预产期提前了两个星期出世。刚出生的季历,粉嘟嘟的脸非常可爱,他眼睛“东张西望”的看着,原来外面的世界比在娘肚子里精彩多了。
据有关资料表明,大约在公元1976年,岐山县凤雏村发现了一处当时的宗庙遗址,就是古公擅父所修建的。南北长45.2米,东西宽32.5米,筑于1.3米高的夯土台基上。前有影壁,长4.8米,厚1.2米,残高0.2米,用细砂、白灰、黄土抹墙皮。北4米处为门道,长6米,宽3米,中间稍高,南北有缓坡,中偏北有一门坎,进中院。两边是各3间的东西门房。东门房下有南北向陶管道。中院东西长18.5米,南北宽12米,两边各有两个三层台阶通往东西走廊,北边有三个三层台阶通往前堂大殿。大殿面阔6间,进深3间,总面积104.9平方米,后有门通回廊,穿过东西小院各60平方米,中间的过廊上有顶,下有卵石砌东西向派水道,通过东小院和第6东厢房,可把水排到东边一条南北向大水沟内。西厢房2号房间两窖穴内发现1.7万片甲骨,腹甲1.6万多片,牛胛骨300多片,有字290多片,单字1000多个。通过过廊可到5间后室。宗庙东西各有8间厢房。瓦为泥条盘筑,背饰绳纹,带瓦钉或瓦环。
由于新建的周原的规模和名气比豳地大得多,此后这支姬姓氏族便被叫做姬族或周人了。
洪荒
远古的某一天黄昏,晚霞灿烂,一群身着草裙的妙龄少女,从山间密林中盘旋而下,忽隐忽现,笑语喧哗。其中一女,长发及腰,肤色黝黑,一双大眼格外明亮,目光所及,仿佛放射出一道道电光石火,摄人魂魄。她叫细凤,是鸟氏族族长的女儿。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鸟氏族的姑娘们。每天傍晚,她们都要手提彩陶尖底瓶,结伴到河滩上汲水。
离河滩还有很远的距离时,细凤突然惊叫一声,箭一样跑了过去。姑娘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出于好奇,也都跟着她跑了起来。近前一看,原来是河滩上出现了一堆新添的鸟卵。
细凤抢先拾起一颗最大的鸟卵,一手托起,一手在鸟卵上轻柔地抚摸着,好像她的手心里捧起的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姑娘们也都争先恐后地抢拾着剩下的鸟卵,没有抢到的,又到别的姑娘手里去抢,有的鸟卵摔到了坚硬的鹅卵石上,流淌出粘糊糊的液体。一个姑娘立刻趴在地上,用嘴吮吸着残留在蛋壳上的蛋青和蛋黄。其他姑娘也学着她的样子,干脆把蛋壳在鹅卵石上碰碎,然后把蛋壳一掰两半,举到嘴边,贪婪地吮吸起里面的浆液。不一会儿,那堆鸟卵就被吸食一空,姑娘们的嘴边也粘上了鸟卵的黏液。开始,姑娘们还用手去擦,但黏液又粘到了手上。有一个姑娘带头,恶作剧地把手上的黏液抹到了身旁姑娘的脸上,随后姑娘们就相互把黏液抹到了伙伴们的身上,“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等大家闹够了,才感到被抹到身上的黏液变干后皮肤收紧的不适,细凤第一个脱去下身穿着的草裙,赤条条跑到河边,“扑通”一声跳到河里。其他姑娘也如法炮制,一个跟一个脱去草裙,跳到清凉的河水里,待洗干净身上的黏液,就开始忘乎所以地相互泼水、追逐。
正嬉戏间,突然有一个胖姑娘发现河对岸的树丛中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偷看,立即向伙伴们发出警报,大叫:“有人偷看,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