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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再后来-回忆中沉痛的萦绕

于是:再后来

日复一日的,他上学,毕业,出国,拿得荣誉无数,令众多的孩子和家长都羡慕,令他的养父母足以骄傲与自豪,而后再归国,似乎,他已经拥有了他懵懵懂懂中想拥有的一切,他再也不用回到哪里,他再不是一个被人遗弃、命悬一线的孤儿!

只是:为何他的心,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某些瞬间,为何依然会觉得累呢?好像这么多年,他除了得到了心里这一份不用再回去的安定感和确定感以外,他感觉自己依然活得很辛苦,在很多的时候。困惑,也依然在某些时候萦绕着他的心。原因,他找不出。

在他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对他打击甚重的事情,他的养母去世了,他觉得心中被挖去了一大块很重要的东西,他竟然哭不出来,只是异样的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塌陷。

当时的他陪在妈妈的旁边,握着养母的手,看着她虚弱的神色,他觉得自己整个的世界都寂寥黯沉下来。他不相信她会真的离开他,当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死神一丝丝抽走这个美丽女子生的气息时,他感觉到渗入骨髓的恐惧。临走前,这个女子握着他的手,她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优雅,一如往昔,看得他越发心痛欲裂,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一丝丝的碎裂开。声音一如往日的温柔,只是断断续续的气若游丝:“阿真,好好地活着,找一个好女孩儿待你,到时候要领去给我看,我会在天上佑护你的。要好好活着,阿真,阿……”生命之火熄灭了,花儿凋零了,带走了未说完的话和最后的一丝牵挂。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笼罩上了沉痛的黑暗。

他握着这个女人的手,在她的生命之火熄灭之前,他望着她的眼睛。多少年前,在孤儿院那棵大树下,他的一个转身,正好碰到了这双美丽的眼睛,在那一瞬的对视中,他的敌意、冷漠与警惕,对视上她温暖美丽的眼神,最终,改变了他整个的命运。这双手曾经是那么温柔的握着他,曾经那么温暖的抚摸过他的头,给过他的温暖与关心,他自己都数不清,他觉得自己就算用几生几世的命也还不清,而此刻这双手就渐渐地在他手中变冷,他却无能为力,那一刻,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冷酷的现实,他感到心中的血液在凝固,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再也无法流动。此生,他只能做她的养子,如果有来生,他愿意用全部来换取做她血脉相通的亲生儿子。终于,他痛哭起来,那一刻,他看到了很多,他仿佛又看到了在那棵树下独自站着的无人关心的孤单身影,那种孤单令他只要一想起来就浑身充满了恐惧,他看到了那领着他走出那高墙大院的美丽女子与她的丈夫,那握着他的手温柔的牵着他走出那棵树下,走出那个高墙大院,让他远离了孤单寂寞,让他远离了别人的肆意同情,一切的一切仿佛倒流回了那一刻。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重重的压上他的心头。令他觉得有死亡般的窒息。

记忆的脉络蜿蜒绽开,他想起来,他刚进这个家门时,他的紧张与不知所措,“来,换上拖鞋”是她温柔的声音给了他莫大的慰藉。

她抖开银色的睡衣,上面画着两只金色的小狮子:“喜欢吗?”于是,在进入这个家门后,他第一次真正的笑了。还有很多很多,往事如风,涌上他的身心,绞得他的五脏六腑都觉得窒息疼痛,简直让他无法承受。他自觉他自己是坚强的,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他无法承受的吗?

多少年过去了。他试图忘记的,这些年的时间里,他一点一滴得到的。他们对他照顾这么多年,似乎昨日的一切真的一点点在变淡,那被遗弃的伤口与羞辱感真的一点点的在变浅,但是此刻昨日的种种却如此清晰地涌现出来,他的心中忽然感到一种窒息的恐惧,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那样深的恐惧感,可是在哪一天,在那一瞬间一切的一切重叠的在他的意识中反复浮现、凝结、又分离,心中至深的恐惧又一次在他的身心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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