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一灯如豆。
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书籍,岳青山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面,孤坐良久不动一下。
借着灯光,隐约可以看见,枯黄色的纸面上,当头是一行墨染的字迹——引气功八层。
“这引气功倒也奇怪,目录里介绍说有九层心法口诀,可是书里的内容,却只记载到第八层便结束了,后面第九层口诀,也不知遗失去了哪里?”
岳青山翻了几遍,也没找到剩余的心法口诀。整本书除了这几页,其他的都是记载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等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甘心地又翻了几下,岳青山也没有更多发现。既然摸不着头绪,岳青山索性将书合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边的木桌上。
油灯摇曳,但见那泛黄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奇物志”三个大字。
因为坐的太久,岳青山觉得背部有些僵硬难受。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脊背,身上才舒服了许多。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来。岳青山看了一眼,约摸着时间大概也快到了子时,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吹了油灯,岳青山合衣躺在床上,一时间感觉睡不着,不由想起师傅交给他《奇物志》时说过的话。
“常言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该做的,为师都已经做了,往后进步如何,全要看你个人造化。这本奇物志,是为师祖上流传下来的,里面记载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你不用去管,关键是看后面几页,是引气功的心法,你拿去好好揣摩,不懂之处,可来问为师!”
……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
转眼,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又是一年春好花红。
铁麓岭,苍云涧,白水激石,水星四溅。
涧旁,有着五间草庐,草庐前几株桃树叶上还挂着露珠,桃花刚刚谢尽,满地残红。
远远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伴随着师傅的吆喝,从里面传来。
庐内炭炉通红,火苗正旺。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汗流浃背,围着铁炉埋着头卖力地挥动大锤,火星乱溅。
“哈哈,好,不错,青山啊,原本我还担心你人小,吃不了这个苦……嗯,没想到啊,你竟坚持下来,看来你这半年来也没少努力,这把剑就铸的不错,火候虽还差些,但也算得上难得的利器了,假以时日,再琢磨一番,成就必不在我之下!”
吴掌柜手里捧着一柄新铸的短剑,连连点头,夸赞不已。
但见那剑刃青光闪动,寒芒烁烁,犀利无比。吴掌柜端详良久,颇为喜欢,半晌犹自不肯放手。
自从去年冬初,戴先生便让岳青山到苍云涧,跟随草庐中的铁匠们学习打铁铸剑。近半年的时间里,岳青山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苍云涧草庐度过。每日除了睡觉吃饭,修炼引气功,疯虎拳外,便是挥锤打铁,学习铸剑。
比起三年前来,岳青山整个人显得有些黑壮,他的个头又窜了一节,几乎快赶上吴掌柜了。比起个头,岳青山身上的力气,更是增大不知多少倍。
这一方面是可能是每日打铁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修炼引气功心法的功效。
半年前,岳青山的武功就突飞猛进,疯虎拳,劈风刀法都已小有火候,引气功更是已经修炼到第四层,进步速度已经超过了师父戴先生。
戴先生眼见得已经没有什么可教岳青山的了,便打发他到苍云涧,打铁熬炼力气。
没想到半年时间才过,岳青山就掌握了铸剑的手艺。今日,更是打造出一把可以吹毛短发的利器。
面对吴掌柜的夸赞,岳青山挠挠头,略显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吴大伯,您谬赞了,一切还不都是您指点有方。青山自知驽钝,不过做事用心些。”
吴掌柜哈哈一笑,“好,不骄不躁,谦逊有礼,我先时还担心你自满,却是多虑了!”
岳青山嘿嘿笑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由张嘴问道,“吴大伯,还记得青山托您打听的是么?”
吴掌柜看了岳青山一眼,说道,“青山,你说的是神刀门吧?”
“没错,大伯可打听到一些眉目?”
吴掌柜脸上笑意顿时凝固,放下短剑,冷着脸看着岳青山说道,“怎么,你这是准备要走了?”
岳青山望了一眼远方,那里是他二叔葬身的方向,才缓缓说道,“没错,都三年了,差不多该是时候了,只是师父说的对,单靠我一个人,太势单力薄,需要先找个依托,才行!”
吴掌柜听完,皱着眉头,“噌”的一声,把短剑插回剑鞘,随手扔给岳青山说道,“拿着,这把短剑,是你自己亲手打造的,就收起来吧!”
“吴大伯,你?”
岳青山忙伸手接过短剑,见吴掌柜不接话,他有些着急了。
吴掌柜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说道,“记得我来时,媚儿还嚷着说好些日子不见你了,这孩子平日也就跟你亲近,看来是想你了。你一会收拾下东西,随我一块下山,回镇城铺子吧!”
岳青山眼珠转动,脸上一喜,“吴大伯,您都安排好了?”
吴掌柜也不看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真不明白,你小小年纪,正经的手艺不学,却偏偏要去学人打打杀杀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什么好?”
岳青山还待要说什么,吴掌柜却不理他,一甩袖子,径直走开了。
山路蜿蜒,两侧山色葱翠,鸟鸣幽幽。
马车顺着山道,缓缓向前,岳青山跟着吴掌柜坐在第一辆马车上。伙计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赶着装有兵器的马车。
“青山啊,我听你师父说起,你跟神刀门龙云有旧?”
吴掌柜也不回头,看着两旁山色,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岳青山愣了下,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短剑,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大叔,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这……其实也说不上认识,只是青山有位叔叔,早年曾跟龙云前辈学过武艺。”
吴掌柜垂着眉毛,哦了一声,沉吟道,“是这样啊,那龙云在神刀门,也算是个人物,平日里听说轻易可不收徒,你那叔叔倒是好造化……青山啊,那你可知道,咱这次运的兵器,是要交付给谁的么?”
“青山不知!”
“说来也巧,正是神刀门,说不定此时他们的人已到了,正等着咱们这批兵器呢。青山,你既然与龙云有这层关系,这次机会刚好,一会就随我去见见他们吧!”
岳青山听到神刀门,心头一震,疑惑地看了吴掌柜一眼,接着喜道,“掌柜的,你是说神刀门会有人来?”
“哼,算你机灵,不错,我春头曾修书一封,送到神刀门,打听了一下,过不几日,就是神刀门招收弟子的日子!”
说完,吴掌柜猛地转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岳青山,沉声问道,“青山,你此去神刀门,就是想借着神刀门的力量,为你那叔叔报仇做准备?”
岳青山心头一惊,呆呆地看着吴掌柜,愕然道,“吴大伯,您……都猜到了?”
见岳青山如此说,吴掌柜心中明了,转过头又靠在车壁上,叹了口气,“你的事,你师父跟我也提起过,……唉,你这孩子,也是苦命。但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江湖仇杀,恩恩怨怨,何时有个头?大伯也知道,劝你无用,这世上,仇恨最难化解,若劝你不去做,你心里终究是个疙瘩,放不下,或许当有一天,你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你才会明白吧!罢了,该说的都已说尽,大伯也不勉强你,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吴掌柜说完,摆摆手,似乎没了力气,颓然地靠在车窗上,闭上双目。